江州,胡家老巷另一头。
“陈安!”凤翎缓过神。
一个体型与塔安勒差不多,身上穿着同样的衣物的暗卫从墙后翻出。
“方才你应该看清那北蛮子了,你去南边马厩把马提出来,去西边与陈平对接。”凤翎吩咐道: “其他人都杀了……”
陈安与陈手是亲兄弟分属染风阁青鸟部,负责侦查。易容——是基本事功。
语毕,凤翎便飞身上墙,快速向挽花楼奔走。
挽花楼地下室。
昏黄烛光映照在赵行灰白的脸上,我他双手被铁链牢牢拴住,头耷拉着,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
像死了一样——不会挣扎,没有恐惧……
“吱——呀——”
轻微的脚步声在死寂中也格外清晰。赵行抬眼,望着门口处,一个人影是进入他的视野。
影子随烛火摇曳晃动,那人手中提着一个包袱。
直至那人站定眼前,他才抬起头,对上那人的眼睛——深如黑潭,戾气非常。即使暖黄烛光也无法淡去半分。
包袱被扔下,里面骨碌碌的滚出一个东西定睛一看——塔安木勒的头。
赵行静如死水的脸上起了一点波澜,他略微震惊的眼睛望着凤翎,但很快又变成一滩死水。
“呵!阁下拿这蛮人的头给我看作甚?我同他可没到他死了我要哭丧的地步。只不过做了场生意而已……”赵行看了一眼,依旧耷拉着头。
“只是一场吗?我以为你们认识的。至少 …见过一面。我难道记错了吗?可我是亲眼目睹的……”凤翎苦恼道:“应该不会错吧!”
赵行终于抬起头正视眼前之人,桃花眼,微笑唇:真熟悉啊,跟那人一样……
青年青衣上溅了一道蜿蜒血迹——应是塔安木勒的。
很难想这样一个着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如何将征战草原的人的头颅砍下。
“不——或许他马上能再次见证。”赵行心道。
但赵行依旧很冷静,语气无波澜:“阁下说笑吧,您一言不吭让人将我绑来,现在又诬陷我勾结蛮人,虽说我确实私贩盐赚了点外快……
但也不至于叛国的地步。阁下说我与格安木勒相识已久,不就是说我与其早有勾结!”
会是那个人吗?会那么巧吗?
凤翎得到了想要的反应:“可我真的亲眼所见,就在……”凤翎停顿了一下,眼神晦暗不明。
但这片刻对起行来说是种心理凌迟:“就在十三年前的四月十三日夜晚。”
赵行平静的表象终于被打破,他起身向凤翎扑去,但铁链限制了他的行动,只差几步。
“你——是谁!?”赵行似是在质问,但又像在确认。
他就这么盯了着凤翎,一动不动,“那双眼,真像啊!”
凤翎也任由他看,脸上浮现笑意:“我是来要你命的人……”
“要我命的人多了,你不说,我如何知道!”
“你死期到时,便会知道……你现在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凤翎乜了一眼角落的头颅,铁扇架在赵行的脖颈上。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对质,话里藏刀,刀刀致命。
赵行嗤笑一声,又回到最初的位置坐下:“我凭什么回答你,你认为我怕死?”
“你不怕,你的儿女也不怕吗?”凤翎坐在审讯桌上,把玩扇子。
“我孤家寡人一个,妻子都没有,何来儿女!”
凤翎见赵行不见棺材不落泪,道:“那我便只能将寻芳村王家的两个小孩送去陪葬了……
一个王起,一个叫王烟,大概六七岁吧,还挺可爱,可惜了……”
凤翎将手中铁扇展开,用青衣将扇片上的血液一一揩拭干净。
“既然是我找错人了,那么即便杀了,赵大人也不会伤心吧!你说是吧……赵行”风筝抬眼盯着赵行。
眸光一转,接着又道:“或许是——赵宁。”
长久的沉默……
赵行沉默不语,双手握紧,微微发抖。
凤翎也不同他多废话,扬声道:“来人!”
随即一暗卫便推门而入,快步跑到凤翎面前。
“你去把寻芳村王家那两个小孩杀了,给乱葬岗的狼改善改善伙食 !”风筝面无表情吩咐完,转头看着赵行。
赵行瞪视凤翎,满眼怨恨。
“赵大人怎的如此看着我,别人家孩子的死活你也是管吗?”凤翎挥手示意,暗卫离开。
“踏——踏——踏——”
一步一步,如尖刀在剜赵行的心。他不能确定眼前的“青衣书生”是否在诈他,若他真的找到了,那么他的孩子该怎么办,若没有……
凤翎就这么看着他,终于在暗卫将要走到门口时,赵行忍不住大喊到:“停下!停下!”
暗卫置若罔闻,赵行发疯般再度扑向凤翎,大喊:“你让他停下来!”双目发红。
“又不是你的孩子,急什么?”凤翎无视赵行的狂怒,转身离开。
“我说——”咬牙切齿:“你让他停下来——”赵行再也无法保持理智,他不能拿孩子的命去赌。
“我什么都说,孩子是无辜的,你有什么冲我来!!!”
凤翎收回命令,暗卫离开密室。
……
又是一片死寂,无人说话,只是赵行劫后余生般的喘息声,此时的他早已没了最初的从容不迫,他的心理防线已被凤翎逐个击破,溃不成军。
“无辜……”凤翎同听了天大笑话般嗤笑一声。
赵行抬头仰视凤翎——他眼眸处在一片阴晦中,看不清情绪。
那如同看死人的眼神令赵行后背发凉,最终脱力倒下。
“你……如何得知? ”赵行放弃挣扎。
凤翎重新坐回审讯桌:“现在是我问你问题,不是你问我。“
凤翎手中的铁扇变换成铁剑:“若是我不满意……” 凤翎走至塔安木勒的头颅前,抬手挥剑一个“死”字出现在塔安木勒脸上,或许是血液早已流光,此时已没有多少了.。
凤翎回头,盯着赵行,声音阴狠:“这就是下场,不仅是你的下场……”
“历鬼”,这是赵行此时的感受。
“第一个问题,十三年前,你们屠杀岁安府,为什么?
似是猜到凤翎会问什么,赵行已不再惊讶:“我并不知情,我只是受命办事。”
凤翎追问:“受谁的命?什么命?”
“下令的人我并未见过。”赵行道。
“啧!”凤翎手执铁扇,走到赵行面前,蹲下,在其腹部划了一道四至五厘米深的伤口:“你说谎,我不满意!”
赵行也不躲,任由他刺。
“我并没有,传达命令的是另外一个,并非下令的人。”
“名字?”
“田成。”
“相貌。”
“小麦色皮肤,倒三角的眼型,鹰勾鼻,同我差不多身材。”
一问一答,没有间隙。
“第二个问题,对方要你做什么?或者要你们做什么?”凤翎起身拉了张椅子坐在赵行面前。
“他们…他们让我杀掉岁安王府所有的人。”
“为什么,目的?”
“那人并未告诉我,只管让我去做。”
赵行脑袋里响起一道声音:“不要关心多余的事,否则你便是下一个岁安王,想想你的家人,她们可还在等着你,不要想得太多。”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吗?”凤翎弯下腰,直视赵行。
“不知。”赵了眼神闪躲一下。
“你又说谎……”凤翎轻声说,可他的力道却截然相反,又是一刀——捅在赵行大腿上。
赵行面色微微扭曲,凤翎又把铁扇旋转一个角度发狠向下,面色阴沉……
“我——没——有——”冷汗直下,赵行艰难吐出几个字。
凤翎把铁扇拔出,又刺向赵行肩膀,发狠道:“若是觉得你的家人同你一般耐痛!”铁扇又刺得深了些,鲜血汩汩流下。
“我并不介意再多杀几人!”
赵行盯着他,只能见到一只嗜血的野兽。
“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否则你在乎的一切可都只能在地府团聚了,无论是如今还是将来,就算你化为鬼,我们也能把你的给刨出来喂狗!”这句话同魔音般在赵行身边回响。
他本想说几个不大不小的将凤翎糊弄过去,奈何凤翎的洞察力实在强得可怕:他能抓住你每一丝微不足道的破绽,并从中找到机会将你击溃。
“我说,详细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他们好像是捅了大篓子,马上要落马了。他们需要一个件更大的事来掩盖或者是拖延。”赵行喘着粗气。
“啧!”凤翎早已没了耐心,又在赵行两脚捅上两刀:“你若再废话,那咱们也不必谈,两胁插刀的事少做你猜我们如何得你家人的下落?”
“还不准备说真话吗?赵宁!”
“我……”赵行犹豫了。
“你得保证我家人性命无忧。”见凤翎不说话又补充道:“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你在跟我谈条件?”凤翎眯起桃花眼。
“是!”赵行也不怕与凤翎对视:“你需要我的消息我需要你护住我的家人。
“呵!”凤翎不屑一顾:“你知道自从你被抓不过两个时辰王家附近就出现了批刺客吗?”
凤翎眼中带笑盯着赵行。见他依旧没反应:“不信?”凤事从袖中取出一个东西丢在赵行面前:“看看?”
赵行抬眼,用手拿起那东西——是他给女儿的平安符。
赵行面露惊色,猛的抓住凤翎的衣角:“他们呢?么样了?”
“没死呢,你现在还为他们隐瞒吗?”凤翎弯下腰凝视赵行惊恐的双眼:“你为他们隐瞒了这么的年如今你只是被捕,他们却要你儿女命……”
轻柔动听的声音在死气沉沉的密室中格外清晰,赵行听得清楚。
“而我却救了他们,我都这么以德报怨了……你不打算报答一下我吗……”凤翎见赵行眼神逐渐平静——动摇了。
又是一片死寂,凤翎也不急,就这么含笑的看着低头的赵行。
“行,既是他们不仁……“赵行抬头眼中似有怨恨,也有无奈,却也像是妥协。
“下命令的人确实叫田成,我没骗你。”
当时…赵行回忆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