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难安 第4章 风雨初现

烧完纸后，沈炽提上放在一旁的东西，转身回去找祝岁安。

看见两手空空站在超市门口的祝岁安，沈炽快跑几步，道了声久等。

祝岁安看见他回来，迈步走下楼梯：“没等多久，我也刚出来。你让我等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沈炽斟酌着说辞，这事儿，毕竟只是个影子，知道具体情况的人还不多，尚未下定论的问题，贸然告诉他们，难免要么不被重视，要么引起恐慌。

祝岁安没听见回应，偏头看向他。这么一看，只觉这人的长相实在是得天独厚，黑夜里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更显骨相优越。一时，也没有发声问。

沈炽终于想好了说辞，他觉得这两天的新闻其实也有报道，只不过可能还没有引起重视，既然如此，就提醒他们关注一下。

思即此，他转头对上祝岁安的视线，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关注过这段时间关于疫情的报道，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接下来的日子里多囤些口罩还有退烧药什么的，还有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祝岁安没想到他会说这事儿，这段时间也关注过新闻，只是到底没想过有多严重。

他想，沈炽从京城来的，消息或许比其他地方的灵通，他好心提醒，也不谈什么相信与不相信，总归是提前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好做点准备。

便回道：“看到过新闻，这两天也买了些口罩，多谢你提醒，改天我再去买一些。”

沈炽觉得身边这人，相处起来倒是舒服。一般人听见他的提醒少不得要多问几句从哪听来的消息以及这病是不是真的很严重，他却只是道谢，倒省得他费心思去挑拣能说的信息。

人与人间的磁场是真奇妙，有人磨合许久，相处起来仍有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而有人仿佛天生合拍，交谈间加了润滑剂般的顺畅与舒服。

算起来，沈炽和祝岁安都不是自来熟的性子。

沈炽之前对祝岁安打招呼，是出于自小被家庭教育出的为人处世的教养，而祝岁安对于沈炽的善意则可以概括为曾经被温暖过的人也想去对他人散发一份温暖。

简而言之，礼貌与善意皆是发于己心，与对方并无关系，所以也不曾对对方产生想要了解的好奇。

而此刻，和谐舒适的磁场仿佛拉近了一丝二人间的距离。

沈炽没忍住，问：“你是L大附高的学生吗？看着和我差不多大。”

“对，我高一，”想到他前不久才搬来，祝岁安也有点好奇，“你是从京城转学过来的？”

“嗯，我也高一，不出意外的话我和你同校。”

祝岁安打趣道：“哇，那学校可又要轰动了。”

“为什么？”沈炽一时有些费解。

祝岁安转头，嘴角一勾，有些狡黠地笑：“上学期我们班军训后转来一个可漂亮的女生，一天内全校轰动了，好多男生嚷嚷着‘天降女神’。开学后，可能就有好多女生讨论‘天降男神’了。”

沈炽会过了意，倒也毫不谦虚地接受了这对于他帅气颜值的肯定。虽然从小被夸到大，但人嘛，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长得好看呢，况且还是来自一个也很好看的人的夸奖。

他偏头对上祝岁安笑意未消的眸子，十分认真地回：“感谢你的肯定，可我觉得你也很好看啊。”

祝岁安一愣，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打着哈哈道：“我没有，我就是个普通人。”

沈炽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他真不是在客气，这人怎么不相信呢。

沈炽妈妈从事美术方面的工作，从小耳濡目染下，他也有一定的美术功底。

在他眼里，祝岁安的五官是标准的三庭五眼分布，而且看侧脸，面部折叠度也绝对不低，只是还带着未消的婴儿肥，将优越的眉眼掩盖了一部分，假以时日长开后，绝对和他不相上下。

又再重复一遍：“我说真的，不信以后走着瞧。”

祝岁安实在没想到这人是个这么较真儿的性子，但也不怪他不相信，确实是还没长开，没几人这么直白地夸过他，一时有点不好意思。

只得另起话题：“你怎么从京城转到我们这地儿了，京城的教育资源可比我们这好得不是一点半点。”

沈炽来这里自然有其他目的，但不能告诉一个刚认识的人，这回轮到他打马虎眼了：“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但是我户籍在这，所以就转回来了。”

他没说假话，只是将因果顺序转换了一下罢了。

不是因为户籍在这里所以转学，而是因为转学迁移了户籍。虽然由于一系列政策原因，学籍户籍什么的比较难转，但对于他这样的家庭来说，不是什么大麻烦，只要他父亲相信并且同意，有的是手段搞定这种事。

不知不觉间，到了家门口。

沈炽又再次对祝岁安一晚的善举表达了充分的感谢并十分诚恳地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个回报的机会。

祝岁安自己是个十分客气的人，但还没有遇见过和他在这方面不相伯仲的人，有一点点的啼笑皆非。

最后只能无奈应承道：“那你完了来拜个年，让我奶奶认识一下你，咱们交个朋友，就当是你报答了，可以吗？”

沈炽见他实在不答应自己提出来的请客，也只能顺着他的想法。

回到家后，祝岁安听见了乔姐的声音，忙换了鞋扑到奶奶身旁，和视频里的乔姐打招呼。

见他猴急的样儿，奶奶把平板递到他手里，自己悠哉悠哉看春晚去了。

祝岁安看着视频里的背景，猜想乔姐应当是在她教授家的院子里，偷闲给老太太拜了个年。

看见祝岁安出现在屏幕里，带着钩子的女声从听筒中探出来：“呦，这不是我家小苹果吗，新年快乐呀。”

果然，无论多少次，祝岁安还是习惯不了这称呼，但抗议无效只能自动忽略。

“新年快乐啊乔姐，我先说好，今年再给我发那么大的红包，我绝对不会再收了！”

“嘿，你这小孩，非要在这么快乐的时候打击我吗？”

去年她给小孩儿发，好说歹说才勉强让他收了。今年倒好，直接提前断了这条路。

祝岁安无奈：“我哪用得到那么多，有点夸张了啊乔姐。”

“行吧，那就少点，”女声无奈咂咂嘴，“过几天能发快递了给你和阿婆寄些衣服过去，到时候记得取啊。”

祝岁安警觉：“不会又是那什么贵死人的名牌吧？”

“放心，没牌儿，偶然间发现的，穿着舒服就给你们也买了几件。”女人笑。

祝岁安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上次一件上千的衣服他都不敢穿出门。

“对了小苹果，跟你说件正事儿。”女人正色道。

少见她这么正经的样子，祝岁安也收起了笑意：“怎么了？”

“接下来少出门，别去人多的地方，然后我再给你们寄一些防护用品还有药品什么的，这次情况有些严重了。”

祝岁安今晚刚被沈炽提醒过，再听见乔姐也这么说，忍不住问：“有多严重？”

“不好说，真控制不住的话，可能得全国封锁。”陈乔蹙眉道。

其实这一个月以来，情势一天比一天严重，戴口罩的人也越来越多，尽管已经封了一城，但到底在这比较偏远的地方，人口并不密集，流动量也不大，没见身边的真实案例，人人都抱着点儿侥幸心理。

看着祝岁安有点沉默，陈乔尽量语气轻松：“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昂，你们呢，就安心上学，我给你寄的东西挺多的，给小鱼儿她家也准备了，你送过去就行。哦对，记得消毒。”

祝岁安还是有些担心：“乔姐，你们那也有人感染了，你……要不要回来？”

“我没事儿，”陈乔不在意地说，“回是肯定会回去的，等你高三了我就回去了。不过接下来还是得待在这儿，我得看着点儿物资调配，在这比较方便。”

祝岁安听见她这话，心下虽仍有担忧，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这个姐姐啊，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最担心她。

想起沈炽也提醒过他，祝岁安对乔姐说：“其实今晚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

“咦？那第一个是谁？”

“我前几天和你说过的，对门搬来的新邻居，那个男生。”

陈乔奇道：“前几天你们不还是点头之交吗，怎么这才几天，已经这么熟了？这消息可不是轻易敢说的。”

“不算熟，估计是今晚请他吃了饺子，然后出门烧纸的时候又碰上了，给他带了个路，可能算感谢吧，”祝岁安一边拿着平板答话，一边走到厨房关上窗户，随意说，“估计和我还是一个学校的，叫沈炽。”

平板那头，陈乔所在的地方好像起了阵风，簌簌的树叶声掩盖了她口中略带玩味的重复：“原来叫……沈炽啊。”

“你刚刚说什么？”祝岁安没听清。

“没什么，我说那还真是巧了。”陈乔笑说。

祝岁安也没在意。

“好了，不和你聊了，出来太久老头儿喊我了，拜拜小苹果儿。”陈乔笑嘻嘻。

“都说不要这样喊我啦，”祝岁安嘀嘀咕咕，扬起声音，“拜拜啊乔姐。”

看着窗外此起彼伏噼啪作响的彩色焰火在夜空中炸成星芒，祝岁安许下已经许过无数次的愿望。

愿天下，时和岁安，海晏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