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有归人 第9章 舞姿

望月楼位于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今晚更是热闹非凡。

秋迟和阿璃到达的时候，早有朝辞等候在那里，将她们引领到楼顶的包厢去。

包厢里已经有两人，一位风度翩翩温润如玉，一位剑眉星目气质清冷。

“呀，世子不是在执勤吗，竟然比我们还先到。”阿璃看到章宁略略有些惊讶，等她看到另一位的时候更为惊讶，“这不是那天那位小随从吗？今日你也来瞧七夕节的花灯？”

秋迟赶紧拉她的衣袖，低声道：“什么小随从，那是五皇子。”

“五皇子？”阿璃大惊失色。

祈珺哈哈大笑，“那日是我贪玩，缠着表哥带我去特院瞧瞧。又不想弄出阵仗，所以装成了一个小随从。琉璃姑娘切莫见怪。”

章宁冷峻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我这表弟出了名的淘气，不过没什么坏心眼儿。抱歉。”

阿璃屈膝，“原来如此，不碍事。”

朝辞引着两人在席间坐下，又将小涟等丫鬟安排在隔间，然后关好包厢的门让他们尽情畅谈。

“此处就我们四人，你俩可以不戴帷帽啦。反正我们都见过。”祈珺朝她们笑着道，亲手斟满两人的酒杯。

秋迟朝阿璃点点头，两人缓缓卸下了帷帽。

一时间，章宁和祈珺感觉整个包厢灿如繁花。

秋迟是他们熟知了的，主要是阿璃。帷帽拿掉后，一张妆容精致的面庞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本来就是长相秀气五官深邃的样貌，即便放在美女如云的上京，也极为出众。如今打扮过后，肤色愈白，朱唇皓齿，美目传情，更显绝色。

祈珺看着她额间描绘的花钿，忍不住赞叹，“这般好看，偏叫帷帽遮住，岂不可惜了？”

阿璃轻轻一笑，“有什么可惜？今日是七夕节，本就该好好打扮的。有没有帷帽遮住有什么要紧？女为悦己者容，悦己，愉悦我自己，足矣。”

祈珺点点头，“不错不错，姑娘说得对极了。”他端起酒杯，“那我先敬各位一杯。为这七夕节的兴致。”

其余三人皆举杯而饮。

忽听窗外一阵喧哗，章宁起身推开窗户。只见空中爆竹声不断，开始放烟花了。于是四人都守在窗户前看起了烟花。

“工部的技艺愈发成熟了。”祈珺含笑道。

秋迟掩嘴偷笑，“那是自然。越国公主要入京，到时候五皇子成亲可不得比这烟花更好看。”

祈珺瞪了一眼，“你就笑我吧，都被陆侯带坏了。”

章宁站在三人身后，眼里看着烟花，余光却轻轻落在了阿璃身上。她穿着石榴红的齐胸裙，配上樱花粉的大袖衫。原来肤色白皙的女子着红色是如此好看，他在内心默默想着。

阿璃却不管这些内心戏，她只专心欣赏烟花。那一朵朵绚烂在空中绽放，又瞬间消失不见，随后又有新的绚烂出现，应接不暇。

“好漂亮！”她由衷赞叹，直到所有的烟花都消失了很久仍然恋恋不舍看着天空。

祈珺定的这间包厢，位置极好。窗户望出去，能将城中七夕节的繁华尽收眼底。四人就对着窗户外的美景饮酒谈天。

“啊，我也就这段时间可以如此清静了。”祈珺话中满是感慨。

秋迟淡淡笑了笑，“成亲也没什么。该如何便如何。”

“哎呀呀，那怎么一样？以后这样的场合我身边就会多个人管着，喝酒也没那么尽兴。”祈珺吐吐舌头，“哪像你，陆侯忙朝廷上的事，没空管你。”

章宁面无表情，“别被他骗了。跟越国公主成亲，明年还能下江南去越国玩，他心里开心极了。”

祈珺伸出拳头捶了一下他，“坏表哥，以后我可不带你玩。”

秋迟哈哈大笑，“五皇子，以后你若是被越国公主欺负，可不得找他帮你出气？”

祈珺面露不屑，“他，木头一个，能帮我出什么气？”忽然反应过来，瞪着秋迟，“好啊，你居然说我会娶一个母老虎！我堂堂男子汉，怎么会被女人欺负！”

章宁无语摇了摇头，“你若受欺负去找陆侯夫人帮你吧。”

阿璃突然插嘴，“李沅沅性子安静，不会是母老虎。”

此言一出，三人都安静下来。章宁和秋迟互看一眼，沉默不语。

祈珺大为奇怪，“阿璃姑娘，你认识越国公主？”

阿璃不假思索点点头，“我见过她。”

“你见过她？”祈珺惊讶地声音都大了许多，“你在哪里见过她？不会是越国皇宫里吧！”

阿璃认真去回忆，眉头越皱越深。

章宁心中一疑，略略有些猜测，想斟酌着开口问询。

秋迟却伸手握住阿璃的手，“好了，别想了。见过就见过吧，等五皇子成亲了，咱们都能见到越国公主。”

阿璃一脸愣愣地朝她点点头。

章宁深深看了秋迟一眼，回想起了那日在医馆后院阿璃的失控。

祈珺没有多问，看着阿璃来了兴趣，“阿璃姑娘，我曾听说你跳舞最好看了。能不能请您跳一支舞呢？”

“这，不太合适吧。”秋迟有些不高兴，“阿璃可不是宫中的舞姬。”

章宁也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阿璃却高高兴兴站起来，“没关系。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跳个舞算什么？只是，我会跳舞？”她疑惑地站在房间中央，试着转了几圈，再挥动衣袖，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了感觉。

“原来我真的会！”她兴奋极了，舞动身形，肆意跳起舞来。她越舞越自然，久违的感觉渐渐回到四肢，仿佛是生来就会一般熟稔。

阿璃本就身形娇小，身体和手脚比例都好，舞姿果真如祈珺听说那般动人。

祈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母妃诚不我欺。此时此景比外面的七夕花灯好看了不止百倍千倍。

秋迟默默地看着，眼里蒙了一层心事。

章宁满眼皆是飞舞的红色，他从来不曾如此认真看过一场舞蹈。不管是在边塞还是宫中，他本来就对这等消遣毫无兴趣。现在看着阿璃，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欣赏。

一舞毕，阿璃略略有些喘气，额头细细密密都是汗水。她双眼放光，丝毫不觉得疲惫。“等我歇会儿，我还可以舞。”

秋迟起身拉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好了好了，留着下次再跳。”

祈珺满脸都是钦佩，“阿璃姑娘果真是舞艺双全。这般精湛的舞蹈，便是我在宫中多年也不曾得见。祈珺拜服。”

他用手肘碰章宁，“表哥，你觉得如何？”

章宁垂下眼，“很好看。”

祈珺端起酒杯，“敬姑娘一杯。”阿璃笑吟吟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四人继续说话。

不一会儿朝辞敲门而入，“殿下，二皇子殿下也到了望月楼。他知道你定了包厢，便说直接来此处。此时正在上楼。”

祈珺大惊失色，“什么，二哥？真不叫人尽兴。”他气嘟嘟抱着手臂，浑身写满了不高兴。

“二皇子要来，那阿璃？”秋迟亦是惊慌失措，看向章宁。

章宁沉声道，“到隔壁房间避一避吧。”说完便起身要带阿璃出去。

朝辞连忙拦住他们，“世子，此刻已经来不及了。不如将中间屏风打开，请姑娘在屏风后小坐。”边说边去将收到墙缝中的屏风拉出来。

祈珺摇摇头，“不行，二哥看见这房间好端端隔了屏风，定会起疑心。”

“没关系，我和阿璃一起。”秋迟站起来，“我是内妇，避嫌也是应该的。”边说着边拉着阿璃躲到了屏风后。屏风也做隔断，将包厢隔成了两个。

朝辞忙不迭将两人用过的杯子和碗筷移到了屏风后。

刚做完这一切，二皇子祈琮推门而入。

“弟弟和世子真是好雅兴，在这里喝酒。怎么不叫上哥哥我？”

章宁起身与祈琮见礼。祈珺却十分不情不愿站起来，“二哥，你在宫中管着我便罢了，我这出了宫你还要跟来。能不能让我有点自由？”

祈琮瞥了他一眼，“你在宫中宫外都是一样的自由自在，我何曾约束过你？你是我亲弟弟，和哥哥喝酒不行吗？你宁愿找章宁喝酒，都不愿跟我喝？”

祈珺在心里嘀咕，谁让你这般唠叨，快赶上母妃了。但什么也不敢说出来，只好把主位让出来给祈琮坐。

祈琮入座后，问道：“不是说陆侯夫人也在吗？是在屏风后面去了吗？”

祈珺大叫起来，“二哥干嘛，人家是女眷。方才吃酒吃多了，去后面歇着。你不会在这里还要耍威风，让人家来拜见吧。陆侯好歹也是父皇身边的红人，你给个面子。”

章宁拱手道：“二殿下，陆侯夫人确实有些不便，由她的丫鬟陪着休息。”

祈琮冷笑连连，“怎么，五皇子殿下和世子殿下都有面子。陆侯夫人偏偏不给我面子，我一来她就躲。是怕我吃人吗？”

屏风后，秋迟听得火冒三丈，阿璃紧紧抓住她的手，以眼神安慰她的情绪。

章宁面上略略有些不快，“二殿下，咱们三个男子，何必要她一个妇道人家在侧。要喝酒，我定当陪你喝个尽兴。”

“咱们今日不说喝酒，”祈琮饶有兴味看着他，“今日也不止咱们三个男子。”

“啥？”祈珺从座位上跳起来，“二哥，你还带了人来？”

祈琮笑而不语，吩咐随从去楼下请人。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款款而入。她举止十分高贵优雅，一看就是出身名门。眉眼精致，略显大气。

祈琮指着她对二人介绍，“这是母妃娘家叶氏的意兰表妹，从益州而来。今日七夕节，我带她出来见见京城的世面。”

他又指着祈珺和章宁，“这是你五表弟，这是章宁世子。”

叶意兰一一行礼。

祈琮指了座位让她坐下。又笑着大声说，“陆夫人可歇息好了？现下有女眷到了，若是赏脸，还请出来一同说话。”

秋迟闻言，心中烦躁至极。还听祈珺与章宁为她阻挡，也不愿他们过于为难。无奈长叹，低声对阿璃吩咐，“我出去即可，你就躲在此处不要作声。”

阿璃拉住她的手，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去。秋迟拍拍她，“我不会有事。”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仪容，从屏风绕出去，“臣妇见过二皇子殿下。”

祈琮高昂着头，有些得意，“陆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请坐。我这表妹从大老远而来，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还请夫人多为照顾。”

意兰起身朝秋迟行礼，“见过永诚侯夫人。”

秋迟朝她还礼，在座位上坐下。

祈琮一边吩咐重新上菜，一边问朝辞，“既然陆夫人已经出来了，屏风为何还不快快移开。我们这么多人在此，还不把房间弄宽敞点。”

秋迟道：“二殿下见谅，屏风后是我的婢女，陆侯让她一刻不离跟着我，方才同我一起在屏风后。就让她在那里呆着吧，不必到几位贵人面前现眼。”

祈琮闻言，挑了挑眉，“陆侯对自己的夫人也管得这般严？啧啧，我还道他只是在朝堂上那般不近人情。如此，还请陆夫人好好对他说道说道，何必那般严苛，本王的面子都不给。罢了，既然是奴婢，就在那儿吧。”竟不再追究屏风之事。

原本秋迟内心是满腔的怒火，听他这般说，心里莫名有些痛快。原来强势独断如二殿下也在自家夫君跟前吃过苦头。她顿感舒服多了，整个人不再紧绷。

祈珺见状急忙转移话题，“二哥，这位意兰表姐我从未见过。不知来京是做什么？”

祈琮轻笑一声，“你平时不爱留意宫中的事也就罢了。怎么连母妃的事也不留意了？如今母妃年龄渐长，甚是怀念益州老家。她去不了，只好烦请老家的人来了。更何况你即将迎娶越国公主，不再住在宫中。意兰表妹就是特意来陪伴母妃。”

祈珺好奇道：“那意兰表姐可曾许了人家？”

意兰轻轻红了脸，“不曾。”

祈珺“哦”了一声，嘿嘿一笑便打趣道：“母妃最喜欢说媒，一定给表姐找一个最好的婚事。”

祈琮不置可否。意兰脸更红了。

秋迟若有所思看着几人。意兰入京，必定是因为婚事。德妃娘家叶氏乃益州大家族，意兰出身必当不一般，所嫁并非常人。而京中几位皇子都已成婚，最小的五皇子也定了越国公主。难道是要进宫为妃？

她觉得这个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实在是小。如若不然，那会是谁呢？她瞥见一旁的章宁静静坐在那里，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二皇子趁着这个事情非要来包厢里，原来目标是章宁。

【小剧场】

秋迟：说了不方便还非要喊我出来，你是皇子就了不起？

陆侯：夫人莫怕，此仇我来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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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舞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