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侠 第21章 伴

回到魔窟，阿婧先去了后院，看蚕婆婆在药房忙着什么，她没有打扰，来到蚕房，单独把带回的幼蚕放在了一处。

在练武场，阿婧遇见钟拾，钟拾不吝言辞夸赞她的武功，引得在场几位武师和门人都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恭维了她几句。阿婧没有回避，照单全收。

不久，另两组返回。

人选随之确定。

小钰脸上身上皆有伤，看起来几分狼狈，不过赢得了胜利。阿婧与他一同离开练武场，提议自己可以帮他擦药，但小钰拒绝了。

两人一同走着，身后跟随几个暗中打量阿婧的门人，不过阿婧未曾在意，从两次比试结果相继出来以后，这样的目光越来越多。

她懂那是什么。

你变强，总有人注意你。

“你很强吗，阿婧？”小钰忽问。

话音很沉，与平日的感觉全然不同。

阿婧一愣，停下脚步，侧头看他。她身后的几人以为自己要被发现，连忙转身换了方向。

不多时，游廊只有他们。

尽管不解小钰为何如此询问，阿婧倒也没谦虚，“你问我，我自然是肯定自己的。”

小钰低头，随手蹭了脸侧的伤口，轻笑一声，“阿婧，明日我不会留情。”

阿婧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小钰会因比试与她反目呢，没有就好。她道：“当然啦，我们说好的。”阿婧龇牙而笑，“不管谁赢，都不要责怪对方。”话完，抬起右手，作出击掌状。

小钰拍开阿婧的手，没让她看见表情，抬起脸后，大步迈开。

以为他害羞，阿婧笑着追上。

夜幕低垂。

今日傍晚，碎星来了后院，来时，阿婧与蚕婆婆正在厨房吃饭，碎星就坐在一旁等着。蚕婆婆吃完，起身出去了，碎星还坐在那里。

阿婧扒着饭，夹了块鸡腿，见碎星看过来，她晃了晃鸡腿，碎星眨眼，阿婧当他不吃，故放到自己嘴中，一口咬下，酥软多汁。她满足笑笑，接着吃饭。

厨房莫名响起一声低哼。

阿婧抬眸，咽下米饭，她道：“你不是不吃吗？”

右手抬高，碎星指着他自己的嘴唇边，“脏。”

阿婧哼了哼，以袖口擦了唇边饭渍，再看碎星，“好了吧？”

碎星没答好还是不好，望了眼门外，就从椅上站起，向门边走。阿婧这才发现婆婆回来了，还拿着药瓶，不过她没细看，毕竟与她无关。

与碎星走到屋角隐秘处，蚕婆婆方递出两瓶药丸，说：“你应过的，不能真害无辜之人性命，可要说到做到。”叮嘱后，她仔细介绍药丸区别。

碎星安静听着，等蚕婆婆说完，道：“婆婆宽心，我有分寸。”

“真不懂你要这些做什么。”蚕婆婆嘀咕一句，“小阿婧估计吃完了，我去收拾，让她好生歇息，你快走吧。”她推一把碎星。

碎星却没立即离开，蚕婆婆走了几步，回头，发现他还在原处，疑惑道：“还有事啊？”

“日后，我会少来打扰婆婆与阿婧。”

蚕婆婆怔了怔，回过味来，几乎气笑，“臭小子，你爱回不回！”

碎星颔首，离去。

此番发言并不真的计较，蚕婆婆能得阿婧真心相待，于他来讲，是件好事。碎星自知不怎适应过于亲近的关系，能就此脱身，未尝不可。少年如斯想。

月色撒落，红衣几分黯淡，但右耳尖上的那个小痣依然清晰。

隔日。

苍穹阁，苍穹厅。

此最后一次比试，不必戴面具，依然是除了相关人员，旁人不允围观。自然，好奇者总有，更有甚者打算偷偷溜过去，偷听。

不想，待所有人进入苍穹厅后，却是碎星掩门出来，大剌剌守在苍穹厅外，吓得这些偷听的个别门人急忙离开。

厅内，魔主蓝忱坐于高台座上，残阳立于一旁。阿婧、小钰与李木三人各立一方，呈三角形站立。

蓝忱严声说：“一个要求，谁能站着走出苍穹阁即获得本轮胜利。”

三人应“是”。

蓝忱指了指桌上托盘中的药丸，六粒。残阳领命，端起托盘，走向阿婧等人。

“这里有两种药丸，一种可提升功力，一种可保证体力，时效一个时辰。你们可以选择其一，当作此次比试助力。”残阳走到三人正中间，问，“你们要吗？”

阿婧皱眉，不假思索回答：“不用。”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显然，她看不上这种借助药丸的方式。

她说完，就朝小钰使眼色，想让他与自己一道拒绝。

但，小钰说：“我选。”

残阳会意一笑，走向小钰，两人低声说了什么，大概是介绍哪种药丸是哪类作用。阿婧直愣愣看着，心里有些郁闷，转而看向蓝忱。

蓝忱手撑脑袋，按揉着额侧，未看他们。

阿婧呼出口气，移回视线，又听李木举手应答。

残阳依然笑着走向李木。

等他们二人选完，吃了药丸，残阳面向阿婧，状似好心提醒，说：“阿婧，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否需要？”

阿婧还是摇头。

残阳淡然一笑，旋即跃上高台，宣布比试开始。

在声音落下刹那，场中三人无一率先动手，均还是客客气气的站于原地。阿婧走出几步，说：“不然，我们一对一比，怎么样？”

李木拒绝，“不可，先过招者体力没有优势。”

小钰没有表态。

阿婧闭了嘴，等了等，还是无人出手，她只好道：“那诸位小心了。”语毕，她举拳攻向李木。

李木亦握拳迎上。

对打几个回合后，厅内还是只有两人过招。小钰未曾动手，他目光沉沉，望着对打之人。

确定了阿婧没藏任何武器，李木拿出腰侧细鞭，运力甩出，想要勾住阿婧的一只腿，阿婧巧妙转个圈，避开攻击，随即两指点出，一股气自她手击向李木。

李木收鞭跳起，躲开了。不经意回头的瞬间，他惊讶发现后方墙面竟有损坏，他驻足，看向阿婧，冷了脸。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的指功竟已练到这种程度。

这门功夫，一般武师都有机会习得，但不是谁都能掌握。出招快，且极注重个人领悟力及基础内功熟练度。

“李木武师，你要认输吗？”看他脸色变换，阿婧说，“我还没使全力。”

李木瞪眼，“说甚混账话。”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小钰，他扔了细鞭，亦抬手伸出两指，对阿婧道，“试试谁指功强！”

阿婧：“好。”

两人再次交手，动作几乎一致，一时间难分高低。就在李木再用二指，似要定住阿婧时，阿婧双指回拢，握成拳，捶向李木。

双方真气于空中交锋。

因冲击力更大，阿婧的拳风直接击碎李木的指风。

李木震惊之余避之不及，中招摔倒。

见此，阿婧轻呼气，弯了弯唇。这是她初次当众使用“拳功”，在过去练武的日子里，她一边领悟“指功”，一边想着如何将双指化为拳头，后如她所愿，练成。只这其中艰难，也仅阿婧知晓。

阿婧刚要放松，然而就在这个瞬间，胸前蓦然剧痛，她低下眼帘，剑尖淌着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又是一阵锥心之痛。

那柄剑从身上抽离，阿婧回头，望见了本该熟悉的脸庞，此刻陌生得像不认识一般，她喊了声，“小钰……”

继而，倒地不起。

残阳哼笑，“够狠啊，小钰！”

小钰闭了闭眼，敛去眸底痛楚，转身，朝台上之人道：“残阳大人过奖了。”抬首间，他望了望魔主，却见那人眼神中仿若带着如寒冰般的冷意，身子不由一僵。

“小钰，接下来是你我交手了，快些吧。”李木起了身，提醒。

小钰回身，李木正含笑看着他，小钰绕过躺着的阿婧，与李木拱手行礼。

正当两人客套时，他们纷纷感受到一种没来由的疼痛，俱喷出一口血，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座上两人，晕厥倒地。

“药效发挥药力了。”残阳慨叹，走下台阶，“魔主，这三人都晕了，算不算选拔失败？”

“还有一人醒着。”蓝忱轻声回答，也站了起来，飞向阿婧身旁。

残阳震惊，“啊？阿婧还有意识？”

蓝忱是发现了阿婧的右手一直动着，察觉她并未昏迷的。

阿婧睁着眼，不知看着何处，眼里空洞得像没有光。蓝忱蹲下，靠近了女孩，“阿婧，比试还未结束。”

阿婧默然不理。

残阳亦走了过来，看了看阿婧的状态，略带不忍的说：“让信任的人背叛，受了打击，破罐破摔了吧。”

蓝忱没接残阳的话，只是直视阿婧，他头微垂，“阿婧，我数三声，你若不起，那么你输了。”

“一。”

“二。”

当蓝忱即将念出第三个数时，阿婧站了起来。她的胸前还在渗血，眼中神采恢复几分。她转过身，向厅门走。

“这个阿婧，哪像个女孩！”残阳嘟囔，瞥了瞥魔主，手指地上的两人，“我把解药给他们服下吧？”

“稍等一刻，无碍。”蓝忱站起，回到高台。

走向厅门的过程中，阿婧领口处，淡淡红芒闪烁，待她开门，红芒又消失。

见到阿婧，碎星先一喜，后发现她脸色奇差，上衣满是血迹，他急忙扶住阿婧，将手中木牌塞到她手中，“快去交给魔主。”

“嗯。”阿婧握紧木牌，转身走进苍穹厅。她每一步都走得缓慢，但又每一步都很坚定。

碎星在后看着，还是单薄的身影今已拥有强悍实力，他的眸中隐隐有了泪意。虽不知发生何事，但他明白，阿婧走到这一步，极难，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