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侠 第22章 定

魔窟“月杀”选拔已过一周，门人讨论比试的热情却还未消退，实乃这次结果出乎意料。阿婧不仅进入最后一轮，居然获得最终优胜。除了见证过程的知晓内情，无人知晓发生什么，只知其中两人是被从苍穹厅抬着出来的。

当时场面直让好几个门人大惊失色。

这阿婧竟已如此厉害，且这般狠辣了？

因前两次比试结果跟踪过阿婧的，有的吓得跌坐在地，只感叹人不可貌相。曾经道过阿婧是非的，更暗暗想，绝不能再胡说了。

残阳护法言阿婧赢得比试，魔主却一直未曾宣布阿婧成为“月杀”，这也是门人不解的事之一。阿婧呢，亦多日未现身，又不知是为何。

一时间，纵然魔窟表面恢复如常，不少人暗里也还沉浸在比试的余温中。

有人找到厨子老丁，问他有无阿婧的消息，老丁神色淡淡，摇摇头；又有人插话进来，问老丁怕不怕阿婧成为“月杀”后找他麻烦，老丁又是摇摇头。

两人问不出个所以然，从大厨房出来，没想，撞见了从后院行来的阿婧。他们激动大喊，跑到阿婧面前，连连介绍自己愿为阿婧大人马首是瞻。

阿婧拒绝了他们，发觉有人打量，她朝那道视线望去，却只看到有点蹒跚的背影。

登风厅。

这一次，阿婧没询问任何人，直接推门入内。

屋里四个人，看到她进来，无一意外，只是有个陌生的魁梧男子大叫一声，跳到阿婧面前，看了许久，一脸怪异之色。

“你们真行啊，我道没意思，你们就选了个没意思的？”破虹摸着下巴转头，以鄙视的眼光扫视了另几位，又转回看阿婧，啧啧出声，“比柯桑那鬼灵精还小的一个女娃？”

“我十五，不小了。”阿婧昂着下巴，顺便，也打量他。

橙衣，面容普通，但五官棱角分明，看起来是个狠角色，年龄约摸三十好几。

“女娃怎么了，你以前不还是个男娃？”

破虹大笑，指着阿婧，“哈，还是刺头！”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人看，有点可怖。

不戴面具，亦能以自身样貌吓人。

这还是阿婧第一次在魔窟遇见这种人。

但是，她仍然告诫自己不能惧怕任何人或事。若这能吓倒她，以后遇到仇人，又当如何呢？是以，阿婧也狠狠的看着破虹。

这一番回视引出破虹好战的性子，曾经，他欲与流月过招，总会在鹤老的阻拦下，打得不甚尽兴。

且不知，这“月杀”是否可堪重任。

破虹正色，抬手，朝阿婧脖颈攻去。

“不好！”见状，碎星立即从椅上弹起，却被蓝忱一声低喊叫停，他只得压下冲动，又坐好。

阿婧已避开破虹第一次进攻，神色间无丝毫惧意，这让碎星安心些许。

残阳倒是饶有意味的望着对招的两人，从出招看，破虹还是留了手，不至于恃强凌弱。

而阿婧应对有序，是个聪明的。

对于突兀的刁难，阿婧分毫未退，但不主动进攻，只见招拆招。在接连两次交手中，她看出这人内功浑厚，若果真硬拼，现在的她不是对手。

故阿婧选择突出自身优势，即不让对手摸清自己的出招方式。左右手来回调换，指拳皆用。

终于，破虹狂笑着停了手。

阿婧随之停手。

破虹转身，“不是花拳绣腿。”他朝蓝忱抱拳，“魔主，我认可这个小姑娘了，她叫什么？”

蓝忱没答，清冷的目光自破虹落至阿婧脸上，他以为阿婧还未回神，却听她说：“我是阿婧，你又是谁？”

破虹回首，高声道：“江湖人称‘弯刀虹’，我乃破虹。”

阿婧：“哦。”表情几分迷茫，显是没听过。

“你没听过？”

“没。”

破虹脸垮了。

残阳笑了，嗤了声，有点幸灾乐祸。

破虹瞧见，对残阳比了几个嘴型，无声，残阳看懂了，“昨日鞭已是昨日”，意在暗讽他名声不及。

残阳腾地站起。

两人之间火药味渐浓。

阿婧也感觉出来，但不明就里，只觉得这两人因为一个名字就要大动干戈，着实奇怪。

恰时，蓝忱出声，口吻冰冷，“谁若动手，与我打，可否？”

残阳与破虹对视一眼，明了各自不及蓝忱的事实，于是，一个坐了，一个哈哈笑着，回到自己桌旁。

然后，蓝忱示意阿婧坐下。

阿婧左看看，右看看，只剩一张条桌、一把椅子，她过去坐了。

“破虹，你话没说完，萧家和月山派后来怎的了？”蓝忱问，打破沉默。

破虹一笑，“还能咋的，双方没打，散了。无非以后互不来往，还能真闹起来？又不是只死了一人。”

蓝忱颔首，“萧家的事暂告一段落，你以后莫与他们纠缠。”

“是。”

这桩事了结，蓝忱回到正题，看了眼阿婧，又问碎星与残阳，“破虹已试过阿婧身手，你们二人可要再试？”

残阳道：“不用，阿婧达到了‘月杀’所需的要求。”

碎星亦发表相同看法。

“阿婧。”蓝忱喊。

阿婧依言站起，俯身。

“从今日起，你是‘月杀’，称‘散月’。可有意见？”

“散月领命。”阿婧即刻接受。称呼于她不过身外之物，来此许久，她得问询此刻最为在意的事，“魔主，您何时能带我祭奠流月前辈？”

她心怀忐忑等待，蓝忱却给予了准确回答，“现在就可。”

此番前往，破虹亦跟随动身。蓝忱并未说明去往何处，阿婧只跟在他与破虹身后，向西方而飞。这个方向，她曾去过，但飞得不远。

中途停了停，三人歇息一番。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到了目的地。

群山环绕，丛林茂密。

他们停于最高的那座山上，密林间，一间破败山门出现，其后是无数断壁残垣。

“这是哪？”阿婧忍不住，问出了口。

“拨云门啊。”破虹边走边应着，“是不是又没听说过？这个门派可消失三十多年了。”

阿婧嘴上没答，心里却道，听过的。

只是，她不知门派已灭。

这些事是她父亲徐武告诉。

拨云门是当时江湖上最大的正道门派，周掌门消灭了那时最恶的门派，徐武没告诉阿婧最恶门派是哪个。

既然魔窟存在，想必不是魔窟。何况门规严禁作恶，或许魔窟并非江湖传言那般残忍。

徐武还讲述了侠客徐生救助百姓的事。

这些幼时的回忆，是阿婧曾经少有的乐趣，那时，小小的她，窝在母亲怀里，看着蓝蓝的天空，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行侠仗义，幻想着成为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侠客。

从回忆里抽出思绪，即使好奇拨云门为何消失，阿婧亦忍住了好奇心，因为蓝忱一言不发。

他们去到后山。

后山坡上，满是坟茔。大的，小的。有的有墓碑，有的没有。

几分阴森骇人。

但阿婧看得眼圈发红，她哑着嗓问：“流月在哪？”

蓝忱继续往里走，走至最后，他伸手一指，一处没有墓碑的坟头上，放了个酒壶。

阿婧说：“我想单独与流月聊聊。”

破虹识趣走开，蓝忱转身，远离了阿婧。

阿婧弯身，向着流月坟墓，拜了拜。她拿出带来的酒，倒在地上，告诉流月，她已成为新的“月杀”。

讲了讲比试，说到最后一次，她喉头哽咽，略去小钰，省了具体过程。自比试结束，阿婧再没见过小钰，也不想见他。

什么同伴，原来只是她一厢情愿。

回到魔窟时，已近黄昏。

在返回后院前，蓝忱询问阿婧对住处是否存在要求，阿婧摆手表示没有。她知道“月杀”住于何处，蓝忱肯定也知道，那里可不适合她住。蓝忱没再细言，想必只是象征性一问。

蓝忱将两柄剑及双剑的秘籍交于阿婧，阿婧捧在手中，算是真实感受到自己要迈入不一样的世界。

她明白，这是流月的双剑，以后会是她的武器。

“若有疑问，可问我。”

“嗯。”

“你的‘拳功’是自创的？”蓝忱走上高台，坐下后，问了这么一句。

阿婧点头，“只得一招，我给它取名‘桃思拳’。”

“指功招式灵活，能在其基础上有所领悟，创出一招拳功，已是难得。”蓝忱夸赞，不过语气平淡。

这还是第一次得到这人的赞扬，即使口吻没有表扬的意思，阿婧依旧欣然接受，笑道：“自然难得。”想到先前的话，她说，“魔主，你曾说另教我一门功夫，算数吗？”

“为何不算？”

“何时教我呢？”

“你想先学双剑，还是腿功？”

“腿功吧。”

“那明日即可开始。”

阿婧含笑答应，走之前，她犹豫一瞬，问道：“魔主，你……”她想问他叫什么名，话到口边，又觉没必要。

“有话就说。”

“没什么。”阿婧笑了笑，转身，心情愉悦的离开登风楼。

往后，她需要付出更多心力，新的武功即是新的机会。阿婧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她同样需要利用杀手这个身份，接触剩下门人，确定他们是否是自己的仇人。

目标，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