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侠 第20章 比

预选结束，结果是十一个门人能够参与“月杀”选拔。算上武师，这次比试总计二十二人参加。

在正式开始前，阿婧并不知晓比试具体比什么，在她预想里，比较的无非武功高低。

第一日。

魔窟登风楼所在院内，两排头戴面具的灰衣人整齐站立，仰望着青桐树上的残阳。

此次比试主要考验轻功。

所有人需用布巾蒙眼，从正东方向穿过迷雾离开魔窟，与于外界等候的碎星汇合，拿到他给予的木牌返回交给残阳，前六即可过关。

限制一炷香以内。

若超过时间，未到六人，则剩余之人再比一轮。

残阳一声令下，所有人顷刻出发。因自身反应速度，自然有先有后，不过刚开始，还没有落后太多之人。

此时此刻，登风厅廊下，魔主蓝忱站于栏杆边，静静看着一切。出乎他意料的是，落在最后的竟是一身形清瘦娇小之人。

他知道这人是谁，但眸中没有多余情绪，于他而言，阿婧想要采取什么策略获得优胜都不重要。

而阿婧为何落到最后，确有原因。不过非她自己所想，而是小钰告诉她没必要在比试初期过于招摇，阿婧觉得有些道理，遂故意放慢速度。

但显然，飞至队伍中间部分的小钰所言并非她理解的那层意思。不招摇，不意味着倒数。

迷雾中，阿婧感到了久违的熟悉，她本就闯过，多次来回，这个迷阵丝毫难不倒她。故而，即便开始落后，她也逐渐追赶上众人。

守在一棵最醒目的古树旁，碎星给了一块又一块木牌，却始终没见到那个身影、未听见记忆里的声音，这让他极为意外。

交出第九份后，他思索着，阿婧是否遇到了什么问题，而后，总算听到一声俏生生的呼唤。

“碎星！”

这些个比试选手，也只有阿婧才会这般唤他了。

碎星莞尔，没等女孩近前，他手一抬，一甩，木牌腾空，阿婧眼明手快的接住，道了声“谢”，迅速转头。

快出迷雾时，阿婧察觉已有九人返回。知道所剩时间不多，她即刻提气加速。未几，她追过三人，只需再超越一人，就能赢得比试。

然让阿婧想不到的是，这前方之人，却是方空。并非她率先认出，而是方空见她赶上，喊了声。

他的速度比不上自己，阿婧想。

就在她即将越过方空刹那，方空脚踢碎石，正正击向阿婧。

“你要动手？”阿婧问。不过也只一问，下一秒，她就回了一招。残阳从未提及比试过程中不能动武，若速度所差无几，遇上交手乃显而易见之事。

方空再推石块，喝道：“我不想输你。”

阿婧轻巧避开，自知不能被此人缠上，毕竟后方还有追者，而名额仅剩一个，她得速战速决。

而这时的出发地，已有五人返回，小钰正是其中之一。他看了看一旁将要烧尽的线香，心中却突然想，阿婧如果输了，或许不是坏事。想到这里，他霍地一震，赶紧撇开想法，望向高空。

立于蓝忱身侧，残阳摆弄着腰间蚕丝鞭，场中局势几已明了，想到一人，他说：“你觉得，那小姑娘能否按时回来？”

手拿最后一块代表进入下一轮比试的木牌，蓝忱目光平视远方，轻轻启唇，“能。”

“你对她挺有信心啊？”

蓝忱不答，态度不置可否。

残阳一笑，随即瞥见迷雾中的人影，他望一望蓝忱，跳上青桐树。

那个人影是阿婧。

到达目的地上空，阿婧一边落下一边朝桐树上的残阳扔出木牌，待那人接到手中，她察觉一股气流自后上方传来，顿时转身，接下了从上空掉落的木牌。

落地瞬间恰是线香燃尽之时。

阿婧抬头，登风厅外，却已空无一人。

待人员陆续返回，残阳方宣布入选名单，除了阿婧与小钰，另外四人皆为武师。接下来是抽签环节，确定各自的对手。

按照返回顺序，阿婧已没有选择机会。然后，发现小钰对手另有其人，她不由松了口气。

至于她的对手，则是钟拾。

比试时间定在下午，禁止围观。三组人员将分别在不同地方比试，不到那个时间点，谁也不清楚会被安排在哪里对决。

让落选的安心做事，残阳便吩咐散了场。

门人渐渐走开，有的摘下面具，与同伴抱怨所做准备付诸东流；有的则直接离开，平静的接受了结果。

“方空武师，唉，可惜啊，你就落后一名。”

只想安静离开的方空没走多远，就让人一把搭上肩膀。比起比试开始前，他的精神气质已经判若两人，已是萎靡不振状态。大概发现他的不对劲，那人才上前相劝。

不过听了这番劝慰，方空也没觉轻松，他看向前方并肩行走的两人，准确来说，是其中一人，摇头道：“不可惜，我心服口服。”

那人一愣，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恍然。

这次比试结果令众人刮目相看的就是这个女孩吧！

曾有人说她关系户，但事实证明，她真有实力。同样接受碎星大人指导，方空还是技不如人。

当然了，阿婧自是不知自己得到方空等人的认同，实际上，即使知晓，她也不会产生更多情绪波动。

这两年，她确然将注意力更集中在应该在意的事物上。

与小钰分开时，阿婧笑着说：“你一定要赢哦！”她眨着眼，期待小钰对她说相同的祝福。

小钰却像没理解似的，“嗯”了声，就走了。

阿婧没有生气，只以为，小钰压力大，故而没明白她的暗示。

下午转瞬即到。

阿婧没想到负责她与钟拾这一组对决的会是魔主蓝忱。该说是命中注定吧，前年她与钟拾对决是蓝忱指示，今日又由他见证。

蓝忱将他们带至一处悬崖边，正是桑树林附近，瀑布冲刷而下，场面很是壮观。

“以崖边峭壁为场地对打，过程中不能落地，谁落地谁输，同时，谁被对方打落亦输。无时间限制，若僵持过久，我会出手。”蓝忱介绍着比试规则，介绍完，看无人反应，他严声问，“明白没？”

钟拾拱手，“属下明白。”

阿婧跟着拱了拱手。

蓝忱瞬间移动，跃上桑树顶，他右手一指，瀑布裂开一条缝，蓝忱道：“开始。”

阿婧与钟拾立马飞身上崖。

钟拾率先出击，他使出长鞭，阿婧加速跳跃，躲开攻击。她的行路轨迹毫无章法，几次过招后，两人对决无半分进展。

望着只躲不攻的身影，钟拾气急，“出手！”

阿婧理也不理，并非消极应对，她不过是在思考如何回击。长鞭灵活有力，只要能抓住，她就有机会借助这个力道反击。

渐渐地，阿婧大致摸清钟拾的长鞭招式，刚要反击，不料，肩侧受了一击，力道不重，但因出其不意，分散了注意力，她没能准确避开钟拾的一鞭，左小腿受了打，隐隐发痛。

但不防事。

稳住呼吸，阿婧没管蓝忱的插手，又绕半圈后，她赫然转身，右手接鞭，左手两指伸出，一点，钟拾胸前受击，只得强力夺回长鞭，哪料阿婧松手，钟拾踉跄退后，已有跌落之势。

其实，阿婧可以趁此机会，给予一踢，那么钟拾大概要落入瀑布中。但她没有这么做，等钟拾立定，她勾了勾唇，“小心了！”

继上次对决后，钟拾与阿婧见面次数少之又少，那时的女孩即使武力低微，但并不弱小，至少在钟拾看来，阿婧不是个弱者，非常顽强。

唯独一点不好，有些胡搅蛮缠。任何比试总有输赢，她却固执不认。

几次对招下来，钟拾已渐觉吃力。但面前的阿婧，好似拥有无限力量，依然精神奕奕。

不出阴招，给予机会。

钟拾感受到微不可察的绝望。只是不曾预料，这个绝望会是曾经败给他的小姑娘给的。

自知实力不够，钟拾识趣的在一次落败中，任自己落地。他朝桑树上的人俯身，“魔主，是属下输了。”

“嗯，你先回。”蓝忱点头，目光不离执拗定于峭壁上的女孩。

走之前，钟拾转身望了望阿婧，戴着面具，容颜不辨，但那股气势，已是一个拥有自身领域的强者方有的。

瀑布依然直落，水声噼里啪啦。

阿婧抱臂立定，她是故意不落地的，蓝忱方才攻击的账，她还没算呢。可那人实在耐心，她不动，他也不动。

撇了撇嘴，阿婧还是选择退一步，她飞到桑树下，“喂，魔主大人，你刚才为何攻击我？”

蓝忱跳下，停于阿婧身前，看了看她，方道：“太慢。”

“钟拾大哥是令人尊敬的对手，我们互相切磋而已。”抬头望了眼天色，阿婧哼道，“也没过多久，你等不及又何必当裁判？”

“嗯，你赢了。”

“是啊，我是赢了。”阿婧一顿，这人话题转得真快。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转过身，就想告辞，“呃，可以走了吧？”

“想走就走。”

“哦。”阿婧刚准备运功，一回头，就发现蓝忱已不见踪影。

神出鬼没的。这般腹诽一句，阿婧跑到一棵桑树旁，她摘下一片叶子，叶上爬着一只幼蚕，她笑了笑，想要带回给蚕婆婆。

终于，只剩最后一次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