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文念 第79章 诚君王甚得公主信，疑质子深屑君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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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奸雄

劝君莫与帝王近，

错把故敌作挚亲。

实为局中谋算子，

不识奸雄卑鄙心。

——霍隆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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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皇帝哥哥。”芙雅歪歪斜斜地行过了礼，险些把阖业硕逗笑。

“傻孩子！朕不是说了。你在朕跟前，不用行这些礼数吗？你在霍戎怎样，在朕跟前，就怎样。”阖业硕放下手中卷文，轻轻地道，“坐吧。”

阖业硕吩咐宫人，为其上些茶点来，却见芙雅仍是站着。

“是二哥非得让我守规矩！要我对皇帝哥哥恭恭敬敬！”芙雅撇了撇嘴，稍显委屈。

“朕既然已经与你结拜，便是你哥哥。你在哥哥面前，本该自在。做你自己就好，别拘束了。你的事，就是哥哥的事。朕猜，你今天来，是有事要朕帮忙，对吗？”阖业硕阅人无数，一眼便是看出，芙雅有心事。

“是！皇帝哥哥，可以把二哥放了，不要他再做人质吗？可以把他赐婚给我吗？”芙雅期许而问，满目赤诚之色，一如与阖业硕初见长谈时一般令他动容。

“我想和霍隆掩云在一起。才不稀罕当什么皇帝的妃嫔。”芙雅直言不讳道，又是把阖业硕逗笑。

“哦？可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啊！你们怎么能在一起呢？”阖业硕被芙雅这般毫不留情地拒绝，甚是高兴，不甚在意她言辞是否冲撞。

“芙雅知道。可芙雅就是喜欢二哥，就是想每天和二哥在一起。哪怕吃苦受累，芙雅也不怕。”她满眼孤勇，字字坚定，忽引得阖业硕想起当年那个一口一句“羽伦哥”之人。

阖业硕忆起他们初见时的情景，露出长辈方能有之笑容，“芙雅，你帮朕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朕感激不尽，自当了却你的心愿。可是芙雅，如果朕能做主，当然可以答应你。不过，今日你所提之事，恐怕得问你父王。是你父王提出要掩云做人质，朕同意了。也是你父王提出要送个公主过来，朕也同意了。如果朕单方面把你父王的提议都改了，怕是不妥。这样，若你父王同意，朕就依你。”

“太好了！我写信求父王！”芙雅高兴得险些蹦起，阖业硕颇为不忍心扫她的兴去。

“不急。无论你父王同意与否，朕也定会力所能及地帮你。朕不会再插手你招驸马之事，亦不会给掩云乱点鸳鸯谱。你们之事，你们做主。”阖业硕会心笑了，却忽而语重心长地同芙雅道，“芙雅，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不是你父王，不是朕，而是霍隆掩云。”

“为什么？”芙雅追问，以为得了阖业硕的允许，不是万事大吉了么？

初见伊始，阖业硕便与芙雅诚恳长谈，感慨于他翻山越岭追夫之情，亦是珍惜芙雅信任，听己所言选得深受宫刑之人，不怕此路有去无回。

阖业硕回想起同浣彤之过往，同芙雅未有隐瞒，“因为朕也像你一样，很深地爱着一个人。朕仗着自己是皇帝，便把她强留在朕的身边。她出逃，朕就把她抓回来。她不听话，朕就用她家人的安危来要挟她。朕尽量不去细想朕与她之间的感情。因为这好像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她对朕的态度，似乎和朕爱她与否，没多大关系，只关乎朕对另一人如何。朕对她的哥哥好，她便和朕好。朕对她的哥哥不好，她就不和朕好。朕好像不是在和她过生活，好像跟她和她哥哥一起，过一种都在退让、都在慢慢折磨、却没法放手的生活。”

茶点被端上来了。

阖业硕亲手为芙雅倒了茶去，请她边吃边聊。

芙雅见那糕饼小巧多样，竟觉饿了，亦感阖业硕所言诚挚，便是安坐品尝了。

“皇帝哥哥这么好看又亲切又有能耐的大国王，怎么这么可怜啊！”芙雅同情地望着阖业硕，心疼地道。

“朕有这么好吗？只有你这样表扬朕！”阖业硕自嘲而笑，虽已是惯了被周遭人误解，却仍是喜得听人真心说了好话去。

“芙雅说的是真话！皇帝哥哥最善良了！如果你不放过芙雅，那芙雅现在就是皇宫里不受宠的嫔妃，好可怜啊！”芙雅眼珠飞转一圈，“可是，皇帝哥哥这么好，她却不喜欢你，那她不会是有心上人吧！你说你们三个人在一起。她不会像芙雅一样，喜欢她的哥哥吧？”

“曾经是。”阖业硕长叹了一口气去，“现在不知道。”

“那她哥哥喜欢她吗？不会跟二哥一样，谁都不喜欢吧！”芙雅追问道。

“她哥哥就是你的准驸马。”阖业硕坦诚相告，“朕已经好久没同她的兄长好好说话了。”

“赫靖羽伦吗？她本来喜欢羽伦哥哥吗？”芙雅嘴巴圆张，双眸不觉瞪得甚大，很是吃惊，“那皇帝哥哥的心上人是谁？芙雅好想见见！谁这么令人羡慕，能把这么棒的皇帝哥哥吸引成这样儿！她也姓‘赫靖’吗？”

“你见过她的。”阖业硕点了头去，“是的！她是赫靖家的女儿。”

“见过？”自入疆内，芙雅确是见过数人，却皆不甚记得太深，唯有一人，华服高坐，美若神娥，触目难忘，“是芙雅入宫那天，坐你旁边那个大美人吗？”

“对。”阖业硕承认道，“芙雅好生聪明！”

“我记得！她美成那样！芙雅怎么会看不见！”芙雅眯下眼去，焕然大悟，“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怪不得那天她的美，令芙雅感到害怕。她是生气，我要了他哥哥做驸马不成？可是，我还没选她哥哥的时候，她也是一脸不好惹的表情！你提前告诉她我们的秘密了吗？”

“没有。知道之人愈少，对成事愈好！”阖业硕微笑道，“所以，朕才于之前吓唬你，若你提前被别人发现了马脚，便没法住到你二哥之府邸了！”

“她喜不喜欢皇帝哥哥，芙雅不敢说。可是，她那副样子，就是不高兴嘛！”芙雅回想着选驸马那日浣彤之阴郁神情，不禁皱了眉去，“不过，我要是看着二哥被别人选走，不得气得把二哥砍了！”

阖业硕对芙雅之心，颇为感同身受，愿其得深情可得回报，亦怕其太过强求。

“朕对她，就同你对二哥，甚难放手。曾经，朕觉得，朕爱她，她就该属于朕。可越往后，朕越时常想，如果朕没有那么自私，一切又会如何？她会否过着另一种生活，自由自在、无忧无虑？”阖业硕……

朕之想法会变，主要是朕想通了一件事情：若她爱朕，又何须强求？只要她心里有朕，便会欢欢喜喜奔向朕，而不是迫于权势，才跟朕在一起。感情，终究不是一人之事。芙雅，你我皆是霸道之人，在感情里，总是动心了，便不想放手。可朕的前车之鉴，希望你知道。‘前车之鉴’的意思就是……”

“芙雅知道，你就是希望芙雅别犯你犯过的错！别强迫二哥！”芙雅吃着点心，喝着茶，口齿略有不清地道。

“对。”阖业硕望着芙雅这模样，竞是想起浣彤失子那日之场景，愈怕误了芙雅与掩云，便是难免又劝，“还有，你与二哥分开许久，他是什么样子，你还需要些时间重新了解。万一他不是你想要的人，怎么办？”

芙雅点了点头，听是得进去阖业硕之话。

阖业硕待她，确如亲妹，只难得被掩云待见。

那日之后，阖业硕见芙雅喜欢那茶点，便是特命宫人送到掩云府上。

芙雅得了赏赐，高兴不已，“皇帝哥哥最好了！说不会给你点什么谱。”

“鸳鸯谱！就是他不会管要我娶谁的意思，对吗？”掩云对着那御膳，“你也不怕被下毒！”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芙雅顾自点了点头，却是大快朵颐，“那就由本公主先吃一遍！如果没中毒，再请二哥吃，可行？”

“他可真会收买人心！看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掩云颇为不屑，“你的皇帝哥哥可没那么单纯！他就是信不过父王，也不会想和我们好好相处！”

掩云心知，纵是阖业硕不会对那膳食做甚手脚，却是已将芙雅之心荼毒——

避奸雄

劝君莫与君王近，

错把故敌作挚亲。

实为局中谋算子，

不识奸雄卑鄙心。

写罢，掩云便是难免自嘲了。写诗作何？芙雅又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