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神明之前 第16章 替身（二）

回到113号宿舍前，柊秋都在脑子里分配她虚拟的四千万。直到看到她们原本空无一物的前院，堆上了五六个厚重的木箱。

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晃晃悠悠坐在箱子堆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见柊秋走进前院，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朗声道：“是林惊月小姐吗？”

女孩双手在箱子上一撑，借力跃到地面，宏力手环红光一闪，拿出一个小平板递到柊秋手里。“请签收您的快递！”她的声音有些含糊，柊秋听到棒棒糖正在被她咬碎。

柊秋看了眼手里的电子送货单，没具体说是什么东西，不过寄出地址是惊云商会，收货地址也确实是这里，收件人的名字是林惊月。

沈安尘动作可真够快的。

柊秋在送货单末尾按下食指，不出所料，验证通过了，她甚至不知道惊云商会什么时候采集了她的指纹。不过在这年头，连登录风暴都需要指纹验证，惊云商会家大业大，收集点个人信息不是难事。

“飓风快递！使命必达！准时！高效！随叫随到！喀喀喀……期待与您下次相会！”小快递员咽下最后一口糖，向柊秋大大鞠了一躬，在离开前，中气十足地喊出了它们的口号。

“在这个什么飓风快递上班也太社死了。”柊秋沉腰抱起两个大纸箱，竟然没她想象中的重。

“收快递才社死吧。”巴斯特跳到箱子顶部，“那个女人肯定是故意的。”它明明看到，林惊月这个名字被喊出来时，路过的同学都在朝里看。

“毕竟花了四千万呢。”柊秋决定，收到灵石之后，马上去买一个容量足够大的空间手环，至少要是她原来那个的两倍。“说不定以后还能在风暴看到铺天盖地的宣传，惊云商会二小姐才貌双全什么的。”

“不要脸。”巴斯特努努嘴。

柊秋不以为耻地嗯哼了一声，将六个箱子搬到二楼的书房。

每个箱子都要通过指纹验证打开，这堆东西就差把贵重物品四个字写在箱子上了。柊秋解锁了她最先搬上来的箱子，里面又是无数个精致的小木盒。

“这该不会是……”

“哇哦！”巴斯特惊叫起来，绿豆大小的眼睛里反射出紫宝石耀眼的光。“发财了！”

一个硕大的鸽子蛋静静躺在锦盒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柊秋忍不住眯起眼睛。她拿起戒指晃了晃，细碎的紫色光斑撒得到处都是，这是一枚灵力驱动的空间戒指。

柊秋不太懂宝石的价值，但从空间大小来看，这枚戒指不会低于五百万灵石。她毫不犹豫地套在了中指上。

“快把这些也拆了！”巴斯特急哄哄催促着柊秋，不过它很快就失望了，剩下的五个箱子全都是衣服，有上课用的长袍，宴会穿的礼服，还有各色常服，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紫色系的。

“这算是……”柊秋想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合适的词，“工服？林惊月到底有多喜欢紫色。”

她从捧起一件灵符师长袍，这跟她今天在其它同学身上看到的差不多。丝织长袍一半是泛着流光的白色，另一半则是暗紫色，除了一些银线绣的简单纹路，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实实在在地让人觉得奢华。

“像模像样的嘛柊秋。”巴斯特绕着柊秋飞了一圈表示它的赞赏。长袍相当合身，柊秋站在全身镜面前转了两圈，也觉得并不突兀。

“都有点不像我了。”柊秋让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像沈安尘那样礼貌又疏离的微笑，很快又被自己的做作逗笑了。

那个跟她长得很像的林惊月，会是这样的吗？柊秋一想到要替一个跟自己长相相似的人，伪造一段人生，心里就涌起说不出的奇妙。

如果林惊月真的成了不得了的人物，那么几百年后，林惊月的传记里说不定还会夹杂着一段她的故事。

窗台上传来抖动的声音，柊秋拿起手机，看见陌生号码传来了新文件，是一份长达五十页的注意事项。

[希望你以林惊月的身份出现前，把这些背熟。]

……柊秋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而林惊月最近的一节课在下午三点半。她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回复一个‘收到’。

留给她的时间实在不多，柊秋翻到最后几页，才发现还有着装要求。当她手忙脚乱地将所有箱子翻开，从满书房的衣服首饰里搭配出一整套包括发圈都符合要求的，林惊月风格的穿搭，手环正好发出狂化期的提醒。

对，手环是一定不能摘的。为了符合林惊月的人设，打坐结束后，柊秋干脆拆了一条缀满紫宝石的细手链，当成表带换上。高档货拆起来颇费功夫，以至于踩点赶到教学楼的时候，上课的钟声正好响起。

年轻的符文导论老师正在讲台上点名，柊秋趁老师低头的瞬间，慢条斯理从教室后门走到最后一排落座，这个时间点阶梯教室已经层层叠叠坐了上百人，她悄无声息融入了其中。

还好，没错过点名。

点到林惊月的时候，柊秋明显感觉到面前的后脑勺们转过来不少，看样子很多人对这位被热议的二小姐感兴趣。幸运的是，一个叫藤原早云的名字，教授喊了三次都没有得到回应，大家又转过头去议论纷纷。

感谢藤原早云。

“同学，能让一下吗？”松了口气的柊秋，又被腿边虚弱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个瘦小的女生正蹲在她身旁。

她一头微卷的长发垂落到腰，用发圈简单束着，发尾凌乱得有些打结，看起来并没有认真打理过。长袍下摆长长地拖在地上，腰带也只是胡乱束着，她没有戴手套，露出的半截小臂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见柊秋低头看她，女生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想坐里面的位置。她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柊秋侧身让了让，女生在她身侧的位置坐下。

“林同学，谢谢。”

在柊秋的想象里，大小姐应该是不会笑着说一句不客气的，于是她只是淡淡点点头。

似乎从宿舍到教室这段路已经消耗掉她绝大部分体力，那人歇了好半晌，直到柊秋开始认真听课，才用半死不活的声音又说了一句。

“你不是林惊月。”

这句话很轻很轻，落在柊秋耳中却如同惊雷，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表现出太大变化，但骤缩的瞳孔已经证实了对方的猜测。

她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怎么可能？柊秋正想摆出高傲的表情咬死否认，却见女孩将自己的手机推了过来，上面写着一串通讯号码。

“交个……”她似乎觉得后面那个词有点难以启齿，卡了一阵才说出口。“朋友。”

“我不缺朋友。”柊秋干脆利落地将手机推了回去。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林惊月，她可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

“藤原早云。”她低声说，“这是我的名字。”

“我知道。”三个班就她一个人迟到了。

“任何一个西翎人都不会接受别人以姓氏称呼，你是东阳人。”藤原早云认真地看着柊秋，“我的母亲是藤原栞，你可以在网上搜到我。”

“不好意思，哪个堪？”柊秋决定回去之后要好好熟悉一下这些上流人士。

藤原早云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屑，像是对这件事习以为常，她写了一张小纸条递过来。

藤原栞，南峋情报部部长，被誉为南峋的‘暗夜尖刀’。育有两女一子，姓名不详，网上没有任何更多的描述，柊秋只找到了一段十数年前的报道。

“这是你？”藤原栞的授勋仪式上，一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孩穿着得体的礼服站在她身后。而那个光鲜亮丽的小孩，除了眼下同一个位置的痣，很难跟眼前这个人扯上任何关系。

“嗯。”

柊秋狐疑地再次上下打量她，这个长袍穿在身上都乱得松松垮垮的家伙。“你跟你的母亲不太像。”

藤原早云认同地点点头，“是啊，至少我不会每天都把虚伪又恶心的笑容刻在脸上。”她再次将手机推过来，这次柊秋没有拒绝，加了个好友。

整节课下来，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再多说一句话。符文导论的内容很基础，柊秋在备考四级炼器师的时候，接触过不少，林惊月也因此得到了教授的表扬。

藤原早云一直趴在桌上睡觉，看起来对这些内容丝毫不感兴趣，就连随堂小测都只是交了白卷。柊秋不太理解她来教室的目的，明明可以像林惊月一样，找个人帮她获得好成绩，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觉。

反正她在课桌上也睡不安稳，几乎每隔十几分钟就会突然抬起头来，不安地环视教室，甚至空无一人的背后。柊秋想，这可能是她从母亲那里潜移默化得到的谨慎。

“别跟任何人提起我，包括你的雇主。”下课前，藤原低声嘱咐了一句，随后又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没有人知道她来过，包括对课堂充满热情的李教授。

古老的钟声再一次响起，旋转楼梯上又变得摩肩接踵，不过大家都保持着良好的秩序，在符院建立至今的一个世纪里，从未发生过长袍引发的踩踏事件。

有人试图找柊秋攀谈，对方穿浅灰色长袍，试图用课后作业来打开话题，柊秋罕见地给别人甩了一张冷漠的脸，她演得还算到位，这种时候只需要想象自己是庄欣珏就可以了。

按藤原早云的话来说，“校园里是不会有小报记者的，但这里的许多学生能在一天之内将消息传遍虚庭。”

柊秋只能尽自己所能跟其它人保持距离，像藤原这样能一眼看穿她的人，绝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