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赵缘兴奋地直接坐了起来,又不太相信道:“可七皇子自回盛安以来,便是宫宴都避而不出的,怎么会来咱们府的探花宴呢?也没听说兄长和七皇子有交情。”
“我也奇怪呢,给几位王爷、皇子送帖子,原是走个过场,没想让他们在这么个场合赏脸的。没想到其他几位都答了谢婉拒,倒是这最不可能来的七皇子收了帖子。”
赵缘听闻便愈发美滋滋道:“放眼盛安城,也就只有咱们国公府才有这个体面,能让极少参加宴会的七皇子都出席。明天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这传闻中,大名鼎鼎的碧琳侯!”
“我便是知道你一直想见见七皇子,才将这消息提前说与你的。” 鄂国夫人笑得慈爱,但还是嘱咐道:“只是你可不许太逾矩了,明日全盛安的名门望族都要来,可不能给我们国公府丢脸。”
“阿娘你放心,芙宁哪次不是给咱国公府长脸!扈家的六娘子就是再挖空心思打扮,到时候也非被我压一头不可!”
说着,赵缘又想起什么来,忽而叹了一声,道:“不过,就算七皇子来了,也带着面具,连他是何模样都见不到,又何谈逾矩呢?”
鄂国夫人亦是叹了一声:“想起上次七皇子赴咱们府上的宴,还是十二年前你阿耶的生辰,那日也是遍请盛安名门贵胄。
席间你阿耶有意让七皇子出彩,便请七皇子提一幅屏风。
那一日,三相并两大护国柱石齐聚,在场无不是朝中重臣、国之栋梁,皆驻足围观年仅十岁的七皇子作画,人人赞不绝口。
那时的七皇子,是整个盛安最耀眼的明珠,前程简直不是我等凡人能想象的。
谁承想,不过短短十余年,再见七皇子,竟是这般景象了……”
“是啊……”赵缘也无不遗憾,嘟嘟小嘴道:“据说当年七皇子还是孩童时,容貌就已是生得极好,只可惜先皇后去后,再无人见过七皇子的面容。
不过只瞧先皇后和昭元公主,便知七皇子断没有姿容平凡的可能。
哎……这么一张脸天天被面具挡着,真是可惜死了……”
“你可不敢对七皇子起旁的心思!”鄂国夫人一听,急忙道。
“一个注定无缘皇位的皇子,就是昏聩平庸如大皇子都已招致杀身之祸,更何况是最出众的七皇子?
你别看世人都对七皇子赞不绝口,可打心眼里,谁敢和七皇子扯上关系?又有哪家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去攀这朵高岭之花呢?
这朵花啊,美则美矣,就是开不长久,十二年前便已然枯萎了。
我的小乖乖别的可以随着性子,但对这种人,可千万不能动了心思!”
\"知道啦知道啦,不过时随口说说,阿娘怎么就长篇大论起来了。\"赵缘娇嗔道:“要我说,就算七皇子前途大好,这种慈悲众生的圣人做夫君也是要不得的。我非要找只慈悲我一人,眼里心里也只有我一人的好男儿不可!”
“对咯对咯,以我们小芙宁的家世和容貌,能宠你、疼你都是那旁人的荣幸!自然是要如阿爹阿娘般把你捧在掌心才是。
虽说以我们国公府的门庭,就是配皇子都配得上,但如今宝宜出质了十几年,咱们国公府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了,以后只要咱们低调行事、别让拿住差错,这风光日子便没有尽头。。
所以我和你阿耶的意思呢,是不想让你攀龙附凤,为了国公府的利益,而委屈了你。
阿娘这一生盼着的,不就是给晏朝寻个恭谨持家的好娘子,再看着我们小芙宁欢欢喜喜、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只要不是门楣相差太多的,芙宁你就选个自己心仪的好儿郎,只要你能幸福,阿耶阿娘不会阻你的。
不过我知道咱们芙宁眼光高,那寻常门户的你也看不上。”
“阿娘!”赵缘闻言,已是紧紧搂住了鄂国夫人的脖子,一个劲地撒娇卖乖起来。“阿耶阿娘对芙宁可真好!”
“你啊,竟说些傻话!阿耶阿娘有你一个娇娇要疼,你若是过不好,可叫阿耶阿娘怎么活呀!”
“阿娘您放心,我要寻的郎君,必须是这天下头一等的才学家世,还要把我放在心尖上疼着的!
那扈家六娘总自恃美貌,那我非要得个更好的,让她拍马扬鞭也赶不上!”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慈母娇女,闺房密话,怎一个其乐融融。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最终在鄂国夫人一下下轻拍声中,散在了暖洋洋的锦被之中。
而窗外,赵缭的影已不知在黑夜中腾挪到了何处,也不知房中话,她听了多少。
她紧紧压着肩头的新伤,明明没有拉扯,却不知何时裂开了,在持续不断的殷血中输出撕裂般的痛感。
这痛感和心头的痛此起彼伏中,倒也碰触几分嘲弄的笑意来。
昨夜互伤的,是那一人。今夜在旁人的闺阁夜话中被同被中伤的,还是那一人。
不长的一段路,赵缭不知走了多久。当她再走回自己院子时,夜好像沉得都要掉下来了。
她刚走到房间门口,眼神敏锐一扫,随机便停了脚步。紧接着屋侧的阴影似是被夜风拂过,自然得律动。
“何事?”赵缭没转脸,凭空开口道。
旋即那阴影似是向前延展,直延展出一人来。
玄面佩剑,了无体征。
阴鬼陶若里。
“禀首尊,有人夜访左卫府,定要面见首尊。”
“何人?”
“大内察事营,神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