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双 第32章 狩猎准星13

黑蔷薇的卡门，来自布鲁赫【Brujah】。

分裂、复杂是布鲁赫们的常态，而卡门不巧是尤为激进的一类：他年轻有野心，勉强能做到约束自己在同盟中求存，但实在缺乏一些对于上位者的必要的尊敬。

因此得知迈卡维安隐世（退休？）的亲王竟愿意应邀前来时，卡门自己都十分惊诧，随即便在所有场合大肆披露这一消息，希图为自己造势以对抗长老。

好吧，确实……这很布鲁赫。

奔赴黑蔷薇堡途中的大部分时间里，楼雪亭都在与布鲁赫和卡门的资料做斗争。

黑蔷薇的卡门，这不是个陌生的名号。许多年来，它因为所属者登峰造极的作战技巧与残忍恶劣的本性在猎人中恶名远扬。

他来自最好的战士布鲁赫，是激进的革命者，是潜藏的构陷者，是无情的屠戮者。

于吸血鬼而言卡门尚还年轻，但已有不可忽视的拥趸；他叛逆而又狂妄，即使所作所为可能令自己地位也被动摇威胁，可他毫不在乎，依然唯恐天下不乱。

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很多时候他只是为反对而反对，为破坏而破坏。

卡门与其他布鲁赫派系、与其他的氏族、甚至与其他种族，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联合的、漠视的、暧昧的、敌对的还有独善其身的……以卡门为中心展开的关系网像出自一只发疯的蜘蛛，或者比那更凌乱、更糟糕。

太不愉快的体验。

猎人记得艰难，而与她同行的吸血鬼只会在旁边看笑话。

“不必在意那些。他们没什么好分神关注的，你只需要散散步、为城堡外墙攀爬的魔法植物驻足欣赏，那种吸收了异能的蔷薇才是在场唯一值得留心。”威尔利特合上书轻飘飘说。

“好的，谢谢你的建议。那么接下来请保持安静，我将万分感谢。”

很棒的建议，下次不要有建议了。

楼雪亭虚情假意地道谢，一边头也不抬把资料翻回到总览开始读第二遍。果然，她还是那么不适合做文职工作。

痛苦面具。

威尔利特还能怎么办呢？

她只花了一丁点时间就收拾好心中被忤逆而生出的微末的恼意，像只餍足的猛兽般，叹息着宽宥“伴侣”的任性要求。她按捺住内心的缭乱重新打开书页，说服自己暂时做个装聋作哑的美丽花瓶，好能顺利完成这场盛大而又趣味盎然的家家酒。

尝试吧，尝试这陌生的情感；忍耐吧，忍耐这新奇的冒犯——如今尚未到采撷甘美果实的时候。

月亮缓缓降落，时间总是不堪挥霍。

来自迈卡维安的客人们在天亮前堪堪抵达黑蔷薇堡。它坐落于一片远离布鲁赫族地的荒凉原野，攀爬缠绕整片外墙的黑蔷薇是它的标志，亦是得名的缘由。

猎人直到亲眼得见，方才明了吸血鬼对它显见的偏爱。

这实在是种只应天上有的玩意儿，只说美丽已不足形容，除开“奇妙”或者“梦幻”，她不知还有什么词汇能够形容它们。

珍珠白的叶片在黎明前的暗夜中散发微弱柔和的光亮，掩映其中的簇生透黑色花朵像被花仙子撒上了庆典专用闪粉，烁烁如同繁星。难以想象，黑蔷薇堡的蔷薇竟然真是黑色闪亮款，这有违自然常理。

倘若再年轻个几岁，楼雪亭大约会忍不住吹声口哨说“哇哦，酷”，再突破重围把植物枝条砍得七零八落，取样带回实验室。但现在的，二十六岁的楼雪亭已经可以表现得足够得体，也没余力搞什么大闹敌方腹地的热闹场面了。

她是个学会瞻前顾后的大人了。

“噢，看看是谁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尊贵的客人，无双的殿下！还有她的美貌的婚约者——请容我为您献上卑微的赞颂，您值得所有美妙的形容，小姐。”

宴会的举办者，城堡的主人卡门就等候门前，他托住威尔利特苍白的手背，躬身以唇轻触自己的拇指，不胜荣幸的神情与平静淡漠的眼瞳十分割裂，大概确实如传言所说有什么表演型鬼格。

这也与他的资料相符合，黑蔷薇的卡门以自己的狂妄为傲，他向来不屑掩藏。

“你的宴会值得期待，卡门。当然了，我亲爱的女士也是。”威尔利特的回复是一贯的礼貌又不失矜持，唯独与准伴侣对视时有一丝温情。与她有意显露的亲昵相较，楼雪亭就要更加内敛。

适时伸出手去配合造作无用的礼节，她只按捺着对那阴冷温度的厌憎说道：“谬赞了。”

隐忍蛰伏技能已经点满的猎人与吸血鬼并肩站在一块儿，面对卡门歌剧表演式的浮夸的肢体动作和欢迎辞礼貌颔首，偶尔随话题变换露出个假笑。

……

不算舒服但有必要的寒暄过后，卡门召来仆从，笑眯眯地请一众迈卡维安先移步客房。

多数情况下，黑蔷薇堡不欢迎提前到访，相距稍近的宾客大多选择在宴会前夕抵达。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中，她们来得不早不晚，刚好还有一个白昼可供休憩，为夜宴养足精神，光鲜亮相。

暮色重又降临，谈笑再渐喧嚣。

楼雪亭换上了她的礼服，浅橄榄色的绸缎在水晶吊灯的烛火下有格外迷人的光泽，鞋尖缀的宝石正衬月色。亲王殿下的未来伴侣是今夜焦点，当之无愧。

她倚在窗前向外远眺，百无聊赖地把玩手中的镂空象牙香扇，等待吸血鬼结束无趣的社交辞令。威尔利特仿佛察觉了她的不耐，于是抽空转过头来安抚地笑笑，再次投入虚情假意当中。

隐约飘进耳朵的词汇似乎没能触动这名身世隐秘的女士的神经，她，曾经的不太为人所知的吸血鬼猎人看来仍是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

就是不知道其中几分是真实，几分又是演技？

卡门听着他的客人吹嘘他那些傻瓜都不会相信的大杀四方（此处特指对吸血鬼猎人群体）的故事，顺势堆起个甜蜜笑脸。

既然如此，那就正好……找个乐子。

她们在圆厅中心结束一舞。

庄重典雅的曲子拖出缠绵的尾巴，猎人轻而短促地呼气，稍微侧首避开焦灼对视，也让自己短暂地舒缓心神。

威尔利特，那让她吃过不少苦头的吸血鬼今夜大不一样，它猩红的野兽一样的眼瞳忽然失却嗜血的狡诈，不祥的血月竟也能蒙上层温柔的胧雾，抑或伪装作个无害的陷阱？

警惕心无可抑制地疯狂示警，猎人的脊背绷紧，又被按着渐渐放松，故作无虞地转开眼睛，裙裾荡出飘逸的弧。

野兽们有着上佳的皮囊。视线滑过人群，一个旋转，又一个旋转，楼雪亭后知后觉地从某个身影上感受到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

神经遽然刺痛。乐团指挥猛挥出重音，急促如暴风雨的节奏里，威尔利特忽而拉近！

失重！

念头转瞬即逝，楼雪亭抽气，为刚刚那突然的旋转和托举；舞曲快而激烈，她一时失掉了拍子，被威尔利特擎着随波逐流地舞动，偶尔脱离开安稳的地面，做一朵在空中颠簸的浪花。威尔利特喜爱她暗藏慌乱的瞳眸，享受她迫于无奈的依附，沉醉于人类耳廓被热气蒸腾出的暧昧的红。

尖利的獠牙蠢蠢欲动，想在其上磕出显眼的痕迹，想看它流淌出比珊瑚珠还靡丽的红。她舔舐牙床，那里发着痒。

曲调一转。

猎人抓住那唯一的转折，跟上舞步反客为主。她下意识地放松一瞬，仿佛为抓住机会的自己欢欣鼓舞，她不肯认输，彼此注视的目光正暗自交锋。

赢的是你，还是我？

伴着昂扬激越的舞曲推拉进退，她们飞快地旋转、分离，又相拥。

过年好！闪现打出一发更新

想说很久了，此文常令我有种太监上青楼的无力感……懂我意思不T_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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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狩猎准星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