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手再不治,活不过七天。”老中医捏着苏砚的手腕直摇头,诊床的皮革垫子被指甲抠出五道白痕。艾草烟呛得小唐直揉鼻子,玻璃罐里泡着的蛇酒泛着绿光,倒映出苏砚腕间那道血线——三天过去,它已经爬到肘关节,在日光灯下泛着诡异的蓝。
苏砚缩回手拉下毛衣袖口:“能开点止疼药吗?”后颈的刺青突突直跳,诊室挂钟的滴答声里混着若有若无的铃铛响,像是从极远处飘来的招魂铃。
“叮——”
诊室门帘突然无风自动,穿白大褂的护士捧着托盘进来,盘里的手术刀泛着青光。苏砚瞳孔骤缩——护士的影子里有对弯曲的羊角!更诡异的是她胸牌照片在不停变换人脸。
“小心!”她抄起脉枕砸向护士面门。托盘应声落地,手术刀却凌空飞起,直刺小唐咽喉。苏砚腕间的血线突然暴长,翡翠碎片同时发烫,像活蛇般缠住刀刃。“当啷”一声,刀身断成三截,切口处渗出黑血,在地砖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老中医连滚带爬钻到桌底,打翻的枸杞撒了一地。护士喉咙里发出咯咯怪笑,眼白翻成墨色:“公主的债,该还了...”她十指暴涨出骨刺,诊床上的棉絮炸成漫天飞雪,每片棉絮都粘着指甲盖大小的纸人。
“闭眼!”苏砚扯断玉蝉挂绳往地上一摔。翡翠碎片炸开绿芒,映出护士身后飘着的纸扎人——惨白的脸上画着胭脂,眉心点着靛蓝朱砂,心口插着半截乌木簪。
纸人突然自燃,蓝色火苗舔上护士的裤脚。凄厉的尖叫声中,诊室墙面渗出腥臭的黑水。小唐拽着苏砚夺门而逃时,瞥见护士证上的名字被血渍糊住,隐约是个“陈”字,和所长办公室门牌姓氏相同。
暴雨倾盆而下,苏砚蹲在便利店屋檐下发抖。手机屏幕亮起陌生短信:【文渊阁三楼,有你要的答案】。附件照片里,明代鎏金骨簪插在发霉的糕点上,簪头蓝宝石里凝着血丝,像只充血的独眼。
小唐盯着照片突然干呕,指甲缝里沾着的糯米粒掉进积水:“这...这是我老家供灶王爷的糯米糕!”他颤抖着扯开衣领,锁骨处的黑纹已经爬上脖颈,“苏姐,这东西上周就出现在我梦里,簪子会说话...”
便利店玻璃突然炸裂,穿雨衣的清洁工提着铁桶逼近。桶里漂着密密麻麻的纸人,每个眉心都点着靛蓝朱砂。苏砚抓起关东煮的竹签当武器,血线却突然缠住她的手腕——这次不是防卫,而是拽着她往马路中央拖!电子钟红光显示19:43。
刺耳的刹车声中,黑色轿车堪堪停在她鼻尖前。车窗降下,拾荒老太的脸在雨幕里泛着青光:“上车!那簪子吸了九十九个活人生气,今夜子时要成精了!”她缺了无名指的右手紧攥着方向盘。
后备箱里堆满黄符纸钱,后视镜上挂着串兽牙。老太婆猛踩油门:“二十年前陈家父子盗簪,现在轮到小辈遭报应。”她甩过来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所长跪在法坛前,身后站着穿蒙古袍的老太婆,双手捧着骨簪,身后躺着七具盖白布的尸体。
暴雨拍打车窗,苏砚腕间的血线突然发烫。照片背面浮现出血字:【子时三刻,城南殡仪馆旧址】。小唐突然癫痫般抽搐,腕间红绳铜钱叮当乱响,嘴里冒出男童的尖笑:“‘阿姊,我的簪子好看吗?’”
老太婆反手将朱砂粉拍在他天灵盖:“闭嘴!”黑烟从小唐耳孔钻出,在车顶聚成个戴瓜皮帽的男童虚影。孩子后脑凹进去碗大的坑,手里攥着的秤砣刻着“陈记当铺”。
焚化炉的铸铁门泛着暗红。苏砚握紧老太婆给的桃木钉,炉口飘出的灰烬里混着未烧尽的童装碎片。小唐机械地走向三号停尸柜,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在这儿...我的簪子在这儿...”他袖口露出半截红绳,绳上串着九枚铜钱。
铁柜门“吱呀”自行打开,寒气中浮出个描金木盒。苏砚的玉蝉碎片突然跳动,翡翠内部血丝像蚯蚓般扭动。就在她指尖触到盒盖时,整面墙的裹尸袋同时鼓起人形,拉链崩裂声此起彼伏!
“咯咯咯...”男童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尸体们齐刷刷转头,每张腐烂的脸上都插着半截骨簪。老太婆甩出铜钱剑:“簪灵在找替身,别让它碰到血!”剑身缠着的红线突然自燃。
苏砚的手腕突然不听使唤,血线像提线般操纵着她打开木盒。鎏金骨簪腾空而起,簪头的蓝宝石裂开条缝——里头竟藏着颗浑浊的眼球!瞳孔里映着苏砚前世的面容。
“阿姊替我戴上...”小唐的脸突然变成男童模样,脖颈呈诡异角度扭曲。苏砚抓过焚化炉边的带锈煤铲横扫,打散的尸块里飞出密密麻麻的萤火虫,每只虫腹都嵌着半粒人牙。
老太婆咬破手指在掌心画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炸开的瞬间,骨簪直刺苏砚眉心。腕间血线突然暴涨,遇水银纹路泛出幽蓝,在额前结成血网,簪尖离她眼球只剩半寸。
焚化炉里突然窜出青焰,火舌舔上苏砚的后背。剧痛中,她看见自己穿着明代袄裙,腰间双鱼玉佩叮咚作响,将骨簪刺进哭泣的男童头顶。秤砣坠地的闷响里,混着管家阴冷的声音:“小姐,第九十九个童男够了...”
“醒醒!”老太婆的巴掌伴着硫磺味扇来。苏砚咳出黑血,发现骨簪正插在自己发间。小唐跪在地上疯狂撞头,水泥地溅开朵朵血花:“不够!还要一个!还要一个——”他的头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火葬场外墙轰然倒塌,月光下站着密密麻麻的纸人。每个纸人手里都捧着骨簪仿品,簪头的宝石眨动着人眼。老太婆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符咒:“‘丫头,把我心口的朱砂印按在簪上!’”
苏砚的手穿过符咒的瞬间,老太婆的皮肤像宣纸般皱起。骨簪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老太婆七窍流血地大笑:“□□,老子替你偿命了!”她整个人化作火球扑向骨簪,烈焰中浮现出所长抱着婴尸痛哭的模样。
晨光刺破乌云时,苏砚在灰烬里找到半块焦黑的玉坠。小唐蜷缩在墙角昏睡,锁骨的黑纹消退大半。手机自动播放起早间新闻:“...文渊阁突发火灾,疑似明代文物被盗...”
公交站牌旁,穿校服的女孩正对镜子涂口红。苏砚瞥见镜中倒影——女孩后颈插着半截桃木梳,梳齿间缠绕着带血的青丝。当她走近时,镜子突然映出老太婆的脸,缺指的手正指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