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是摇滚风!”
“他走到了鼓手位,难道他还会敲鼓吗?”
林辞野站在架子鼓前,他左手肆意扬起张开,而后食指无名指瞬间并拢,比了个摇滚手势在空中停留足有一秒。
他的目光掠过层层人群似乎一瞬间与裴旻对视,形状完美的薄唇勾起一个洒然弧度。
I LOVE YOU!
裴旻莫名其妙的解出了这个暗码,像是常温的白水轰然达到难以想象的沸点,剧烈的反应让他额头都升起淡淡的薄汗,身体里的血液迅速回流,表达着他远不像表面不急不缓的平静。
鼓点、舞蹈、尖叫。
天旋地转。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不知何时被人塞了个应援棒,旁边有个小姑娘催促:“你别愣着啊,挥,顺带帮我们举一下灯牌。”
裴旻低头看着被塞进自己手里银色荧光棒,手臂僵硬的挥动。
“哎,你这样不行。”小姑娘说着就要去动他的手臂,裴旻被这样的热情惊讶的快速后退了一步。
“…不用了,谢谢,还给你。”他把东西递还给她。
“算了,我还有很多,送你了,不过你来演唱会居然都不带荧光棒的吗?那样多没氛围啊!”小姑娘睁着一双杏眼,青春洋溢的俏脸上不住吐槽。
“灯牌可以帮我拿一下吗?”小姑娘侧眼看他求助,一直张开手臂举着灯牌有点累了,她想换个姿势。
“可以。”裴旻应声,手放在她尾指下几公分的距离,等她撤走,才放上去顶端。
“你为什么带着口罩帽子啊,不会觉得闷吗?”小姑娘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臂,目光上下打量,有点疑惑怎么这么奇怪的打扮。
“……有点不方便。”裴旻迟疑了一瞬,才答道,其实是林辞野硬的软的死缠烂打非要让他戴口罩和棒球帽,说是担心他因为长的太好看怕他被人抢走,这样他在台上不安心,他一个不安心,就容易不小心伤到自己……
总而言之,裴旻答应了。
小姑娘没注意他的停顿,“算了。不说也没事,毕竟这也是你的自由嘛。”
“好了,我要去看台那边走走,我要让阿野一眼就看到我的灯牌!”小姑娘握紧拳头,暗暗宣誓。
裴旻低头看了一眼灯牌上的字,上面写的是——我林辞野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小姑娘看到他的注视,一脸兴致勃勃的道:“怎么样,霸不霸气?嘿哈!”
“……”
“我就知道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小姑娘自动把他的沉默理解成认同,高高兴兴的拿着灯牌往前走了。
裴旻礼貌的注视的收回目光,坐回原处,安安静静的注视着舞台,或者说,舞台上那个率性张扬的……人。
如果说平时,林辞野是一座沉寂的火山,你能感觉到它平息时无声的炙热,那么此刻,他就是茫茫无际平原上肆意燃烧吞噬一切的野火。
那种近乎不顾别人死活无情释放的张力,生生让人执迷。
“林辞野”
这三个字似乎成了脑内某种单一的字符,随声带的本能被一同呐喊。
裴旻捂着软的近乎发烫的心口,目光柔和带着浅浅笑意的看着舞台上尽情舞动的男人。
在歌曲伴奏即将走向**的那一刻,他忽然在密集的鼓点之中,拿着话筒像是升调的语气助词,压着满腔的情绪又仿佛兴之所至低敛着眉目,中指和食指在流光溢彩的话筒上散漫的敲击,抬眼时眼底自信又掌控。
“Pay mean?”
“他喊的什么?”
裴旻清楚的听到耳边不住的传来粉丝嘈杂的议论声,又恍然什么都听不进,一切都离他远去。
胸腔的万般情绪揉杂,震惊,不可置信,……,血液一瞬间不受身体限制疯狂剧烈的涌动,裴旻双眸直愣愣的看着林辞野。
难以想象他居然会在这样的舞台,当着近万人,毫不避讳的喊他的名字。
可又觉得,只用“这就是林辞野”六个字便足矣。
他就是这样,勇敢、坦诚、热烈。
让人惊诧又难以拒绝。
或者,不想拒绝。
粉丝也搞不清是什么,最后也只能把这无厘头的单词当做林辞野随性的一个语气助词。
唯一的知情者许愿:我老板怕不是疯了。
演唱会从八点十分一直持续到十一点三十二分结束,而那个手势也在结尾处出现。裴旻没有随着人群一起离开,而是按照原先的约定打算等人少一些在悄悄走去后台。
谁知,许愿突然给他发来一条微信,语气甚至有些匆忙,只表达了一个意思——让他在原地不要动。
裴旻有些疑惑,但想一想,觉得可能林辞野那边有点不方便,还是照做了。
内场的喧闹一点点抽离般远去,盛大的舞台终将落幕,沉重而又熄声的情感如风扫落叶透出一分凄清零落。
直到灯光完全沉寂,裴旻才又收到一条消息,不同的是这条是林辞野给他的发的。
L:到舞台前面。
手机散发的荧光照在男人温柔如玉的脸庞,幽蓝色的冷质衬得男人眉目更加精致而沉静,一束光忽然从舞台打在他的前方。
裴旻的脚步比刚才在黑暗中的小心翼翼轻松了很多,沿着光的方向从容不迫的行走。
男人唇边弥漫着清润的笑意,像是月桂树下拂过一缕松风,等他在舞台下站定,光倏然收回,又换成一束打在他前方。
男人的身形慢慢显现,林辞野卸了妆容,脸上还带着匆忙湿漉漉的水痕,沿着下颌砸在舞台,衣袖利落的卷到手肘,他手里依旧拿着话筒,林辞野漆黑的眼眸看着他,声音清越却又有一丝丝沙哑。
“裴旻,我曾说要为你单独唱一首《野火》,接下来你听好,它为你所有。”
舞台的灯光在青年眼中跳跃,又折射成朦胧的波痕。
他听到的不再来自四面八方的音响,低低沉沉的声音响彻在他周身,像是把他一整个笼罩,又像是暧昧的微风来回吹拂在他耳廓,簇簇的发痒。
男人右腿屈膝,拓出与肩同宽的距离,束在剪裁利落的西装裤里的白衬衫随着前倾的动作绷紧勾勒出形状姣好的腰身,因着微动而慢慢往下延伸似从背部涌动一道道波浪,格外引人遐想。
在此刻定格的画面里,两人一个屈膝蹲在舞台上,一个挺拔站在舞台下,一上一下的对视,宛若神明在低头看对他仰望的信徒,这种模糊的颠倒,如置身梦境。
林辞野落定的尾音缱绻,宛若羽毛轻轻扫在心上,勾人又酥麻。
男人忽而右膝点地,动作不重,甚至有些轻,却隆重的似教堂宣誓和平鸽放飞的仪式,姿态正式又标准的像是西方骑士。
林辞野眉目张扬,薄唇勾着笑,他就这样以求婚的姿态,慢悠悠的开口:“裴旻,要亲吗?”
明明是他想,却说的好像裴旻一直求而不得,摆明了的无赖。
“嗯。”裴旻不躲不避,迎上他的目光,很轻很轻的应了声,却因为两人之间足够近的距离而格外真切。
却像梦。
“什,什么?”林辞野没回过神。
裴旻没回答,直接踮脚亲了上去,他只轻轻亲了一下便骤然分离,像一个克制的绅士。
冲动大概是一个永远不会出现在裴旻身上的词汇,可他主动的给了林辞野一吻,捧出寂静河川下沸腾的温水。
可这样,对林辞野来说,是不够的。
那股温热的热意,只在唇间停留一瞬,便如蝴蝶一样骤然飞去,让他没有半分真实,反倒引起了他心底蛰伏的野兽,一触即离得吻,便是开关。
林辞野猛地回神,然后便不依不饶的追上了那只蝴蝶,右手大拇指死死地扣住男人如玉的脖颈,食指逼迫性的抬起他的下颔,两指之间的距离几乎拉扯到极限。
他就以这样的姿势,强烈、炙热,疯狂的吻上那一抹温润。
食指指尖在耳骨因动情而轻轻摩挲,晕染开一小片暧昧的红印。唇齿相接的啧啧水声在寂静的黑暗里分外明显,撩开一段树影丛中的朦胧。
直到从唇边渡过一口气林辞野才肯停,却只堪堪停在裴旻唇边,两唇之间的距离连张薄薄的纸片都插不进,他依旧充满渴求的在裴旻饱满的下唇不住流连,像是窒息后剧烈的喘息不曾存在。
他忽而张口含住,宛若蓄谋已久的精准,裴旻垂眸只看见他的黑发撩在侧脸,林辞野用的力道很重,似是婴儿不知事的吮吸。
裴旻顿时感觉一道轻微的刺痛,微微垂了眸,下一刻,却又感觉到一道慌乱又讨好的舔舐。
裴旻右手落在林辞野肩部,撑开一段距离,温润的眼眸无声问向他,不是指责,而是认真而又关怀的询问——什么会突然如此失控。
本来庄重的姿态,却因拉出的一抹黏糊糊的银丝而被打破。林辞野突的笑出声,唇角的血迹为他添了一抹邪气,男人眼眸漆黑又似海深邃,却没回答,而是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是今天?为什么今天应我?是不是……你也有那么一点愿意?
你也忍不住想朝我走一步。
是不是……。
剩下的半句,林辞野藏在心里没说,只眼眸更加带着让人难懂的深沉。
裴旻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的迟疑、不确定、躲闪、希冀、紧张、隐隐的喜悦以及那一分刻骨的失落,陷入了沉默。
裴旻对于很多情感的触及,是迟钝的,就像是漫长时间内发育迟缓到现在仍旧光秃秃的树干,因为过去不曾填满的遗憾,让他在陡然碰触时暗自掂量又忍不住缩回。
但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他在过往固守的坚持,有多么的可笑,林辞野三个字,便是极致的爱与恨。而他,自以为给林辞野的退路,何尝又不是给自己心里设置的另一条安全界限。
如果半年之约到期,林辞野反悔,一切戛然而止,失落之下是不是也包含不信任的意料之中。
可爱情是激碰出的火花,是冲动蒙蔽一切感官的下意识,它是生命中只此一次不顾一切的追寻。
所以,迷茫的,不懂的,其实是他,他并没有全身心的真正去不顾一切。
但,成年人,谁又可以做到不留后路呢?
总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不是吗?
可,林辞野是例外。
这三个字代表的,是极致的爱与恨。
裴旻想要去珍惜,这份想要就是没有人不渴望被爱,被人炙热的爱,1000度的热铁妄图突破热熔点在寒冰中更进一步的一往无前。
它不像冬去了春一定回来,它甚至不能容忍你哪怕一刹那的迟疑。
茫然触及林辞野暗淡的眼神,裴旻骤然惊醒,他恍然想到最初始的那简短的“Number one。”
心之所至,他选择了忠于自我的意志,便答:“因为文字的力量,震撼我心。”
换言之,林辞野等于,裴旻的心动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