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元年 第3章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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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璧按军中规矩向宗闻行了礼，方对他道：“大将军，属下拟了一道给魏王的折子，大将军身体不适，军务暂由末将代掌，此事还得要魏王首肯。不知大将军可否与属下联名上奏魏王？”

“念。”

郭璧也不介意宗闻命他念折子的事，便大大方方地替他读了一遍，宗闻病恹恹地听完，向他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郭璧为他取了狼毫，宗闻却摇头，郭璧说：“大将军与末将联名，写个名字即可。”

宗闻还是摇头，对他说：“取朱砂来。”

郭璧便在宗闻的拇指上抹了些嫣红的朱砂，然后再看着宗闻盖了手印。他把折子放在怀里收好，心下却是狐疑，宗闻为何突然病得如此之重？竟连抬手写字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他总不好开口去问，宗闻这般惜字如金地说完话，似乎已是极为疲惫，郭璧见此行目的已经达成，问候了几句他的身体方才出去。

大功近在眼前，苍天有眼还叫宗闻倒下了，这不就是上天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么？

几乎是魏王回信给郭璧的同一天，军粮也到了，将将卡着时限，竟没有多上一天，郭璧兴致冲冲地拆了信，瞧见内容不禁大喜，魏王允他暂代宗闻，以大将军的身份掌军。至于宗闻——想必如何调动宗闻的军令也送不到他这里，郭璧心中踌躇满志，誓要建功立业，他收敛了表情才走出军帐。

待郭璧出来，就看到一群人在主帅的大帐处忙前忙后。

“这是……”

“宗闻的人在拆主帅大帐，给您挪位置。”有心腹在郭璧身边耳语一阵，“有传闻说，魏王奉陛下之命，解除了他身上所有的职务，令他回徐州去。”

被传闻要回徐州的宗闻此刻还躺在帅帐里，除了他，帅帐里头还站着一个人，脊背微微佝偻着，虽说是正值壮年的男子，脸上却无一丝胡须。

这人在王府位居大监之位，是魏王生母最为倚重的一个宦官四保。

四保太监说话一向是拿腔拿调的，见宗闻闭着眼睛根本不看他，也笑眯眯道：“大将军安好？都是奴婢的错，叫大将军这些日子白白吃了苦头，大王头回把运军粮的事儿交给奴婢，好在，奴婢紧赶慢赶地总算到了……奴婢想着，大将军怕是遗憾的很，奴婢若是晚到了一天，大将军就能先斩后奏砍奴婢的头了。”

宗闻全身疼痛，深入骨髓，从舌根麻到了脚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根本不耐烦这阉人在耳边呱噪，四保只笑吟吟地看着他，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只玉质的小药瓶：“大将军也不想见奴婢，想的是这味解药罢？奴婢来服侍大将军用药——哎呀。”

帅帐在扎营的时候就不是十分讲究，并未铺上毡布打底，四保这样有意地把手一抖，那药丸就掉在了地上。乌黑的药粒在尘土里滚了一圈，竟成了土褐色。

四保将那药丸拣起，送到宗闻唇边：“是奴婢不小心，可药丸只有一颗，大将军就凑合着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