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颜在想自己该不该后悔。
他看到了什么?好几头……凶兽,正朝他冲来?!(通过目测元神可以识得)
凶兽这玩意儿,一口气遇一群得多幸运!!
他到的什么鬼地方,眼见前一刻世外桃源后一刻阿鼻地狱?
变法器出来先保命再说。
人与法器,周身上下燃起恶煞的焰火,呈现备战状态。
阿卧:“哟,来了个狠人啊,这实力在魔界可以称尊了。”
阿攀边飞边变出翠竹棒,“哈哈哈,有练手的送上门来啦,让本大爷与之切磋一二试试斤两。白尊莫怪。”
阿晨:“哎,当心伤了人。”
阿攀:“不会不会。”
若浩颜没认错,为首那个应该就是……十二凶兽实力之最。
他开始后悔了,他娘的到底是谁引他下来的?!
气势不能输,身上烈焰噌地再涨三分,他举起法器。远处袭来的家伙越来越近。到了相距百米,飞过来只消一瞬间。
而就在此时,一股磅礴的力量于两方之间绽开,四面卷起风。力量中心出现一位男子,面对凶兽,背对浩颜,推出只手出去。
“不得无礼。”
疾飞即刻停止,四下渐渐归于平静。
神?
浩颜望着那突然凭空现身之人。
不对,以目测辨别出什么之后甚是吃惊。那是,神的魂。
浩颜被凶兽们……“围观”了。判断对方暂且不是敌人,他的魔焰已熄去。
阿攀:“怎么感觉他有点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阿卧,你们魔族的人,快瞧瞧认不认识。”
魔族?浩颜想起来,凶兽中疑似出身魔族的只有……
十二凶兽之一,卧寅。
阿卧看了浩颜有小半会儿,“不认识。”
阿攀以一贯的口气对浩颜道:“小子哎,有点水平,报上名来。”
浩颜的回答:“凭甚告诉你。”
阿点在浩颜身边绕来绕去,像个鬼似的,还摸摸他的法器夸不错。他猜不出这小凶兽是哪位。
阿攀:“……够横,阿卧,你们魔是不是都一个德行?”
阿卧:“最横的就你,说什么屁话。”
……
浩颜怎么也意想不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充满了强大妖兽、与世隔绝的新世界。
他随着那位叫郁景的司仪,飞往新世界中那座飘羽遍布的城。于上空可睹世界的一景一色,河边喝水的,水里游的,草木中行走的,天上飞的神兽、魔兽等等,皆世属罕见。凶兽们飞下去围案吃喝嬉戏打闹。
他以为凶兽与凶兽之间,要么井水不犯河水,要么针锋相对势不两立,怎成了……“兄弟姐妹”??
那么他在外面时深渊的声音出自谁呢?在他正前往的城堡里面吗?这片土地的……统领?简直匪夷所思。
他看向离他最近的“匪夷所思”。
“司……仪?”
“何事?”司仪语气平和。
浩颜并不用依靠自身的力量飞行,脚底是神力凝成的几乎透明的随心移动的平面。
浩颜道:“‘何事’?我是被莫名引来的,你们不该主动解释下么?”
司仪谦和一笑,“不周之处敬请见谅,待你入了城便可知晓。”
浩颜:“你是神灵魂躯?”
司仪稍显意外,“魔尊好眼力。”
“哦,我天生可辨识很多东西。”浩颜道,“我从没见过可以离体而生的神魂,如何做到的?”
“说来,百感交集。”引他想起久远的从前,“郁某有幸,得人相助。”
“就是我要见的人?”
“对。”
浩颜说出心中猜想:“听闻人界第一妖王攀申曾一挑神界六尊,遭致肉身撕毁、元神破灭;人界狼王亦段承、水神太生曾遭天谴打入噬魂域;魔界大魔王坐骑卧寅战中重伤致死……而他们后来竟都复活现世,成为足踏三界、人人皆惧的凶兽……”
司仪肯定地说:“正是她所为。”
“其他凶兽呢?”
“因为她,才有凶兽。”
-
浩颜面见止渊,位高者丝毫不比他想象中的逊色。另外,那身装束,他认得的。
“紫纱裙,玄羽耳坠,你是当年的紫衣女魔?”
止渊不怎么意外,“认识我?”
是“深渊”的声音。
浩颜道:“是你杀了我爹。”
这倒意外了,止渊眉一挑,后道:“我杀过的人多了,你爹是哪位啊?”
“魔王依步森。”
更意外了些,但仍然平静,止渊回忆着,“想起来了,当年在魔界,穿着一身笨重奢华的铁袍、开口就说‘到本尊碗里来’的家伙?居然有儿子?我说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浩颜说:“三界最坚韧强悍、魔界强尊之首才有资格穿的魔王战衣,你是敢蔑视它的第一人。当然,无可厚非,那战衣是让你毁的。”
高高座椅上的止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那么,你要报弑父之仇?”
“报仇?”浩颜感到奇怪,表现得无所谓,“见都没见过,他死不死关我何事?”
止渊:“……果真魔族。”
浩颜抱起臂,“说吧,你引我来做什么?你为什么能化出她的样子?”
止渊说:“我只是看了眼你的记忆,变出她的虚影,开个玩笑。”
“并不好笑。”
“但很有用,不是么?”
“……你想怎样?”
“是你想如何。”止渊直言,”你想找她,我可以帮你。”
“找她……”天性的强势不会让他轻易趋赴他人,“凭我的势力,就算她人在外界,三界之中,找到她也只是时间问题。我又何必求人?”
止渊深解人心地一笑,“若你一心甘愿自食其力、久等长耗,我自当尊重。魔尊如何来,我便如何送你回去,烦请只当此行是场无关紧要的小事故,还望莫怪。对此,我只能说,可惜了。”
浩颜:“……可怕的女人。”
-
万魔地深处。
石林恢宏壮阔,奇石异木鬼斧神工、千姿百态;石与石间曲折狭道盘互交错、杂乱无章,铸就了攻守无常、瞬息万变的天然的险要战场。
“这里是……你刚才哭的地方?”止渊道。
“……”为什么当时让她撞见……
浩颜道:“咳,你不会忘了吧,你当年就是在这儿杀的魔王。”
止渊跟刚知道一样:“哦~”
“……”
偌大的石林中,只剩下两个人。除了两个活人之外,地上或石木上还有许多散乱的、或完好或破损的武器,空气中弥漫着对这个地方来说再平常不过的硝烟火气。
没错,此前此处发生了一场激烈战役。
战死的士兵都不可避免地灰飞烟灭了。起初还残存一些顽强地坚持到战末、受重创奄奄一息的伤员,他们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或不死不休地同敌人拼到同归于尽。随着时光消逝,生命也在消逝,最后,都没有了。
剩下那二人,各属对战双方。
相较于别的战役,这场算是很小的,原先两人各自皆认为能够速战速决,事实是群战很快结束,而最终生生多出的一场一对一战斗却断断续续僵持将近十日。
怎么回事呢?
原因是两位超群者实力深厚不相上下,谁也不让谁。
战场上弱肉强食、你死我亡,是个亘古不变的规则,何况在这几乎人人杀戮成性的魔界。
此战的结局,似乎将只有两种:要么一死一活,要么同归于尽。
二者其中一位正是澜族一方的“浩颜”,敌人是洛族一方。(魔族为魔界的主要人种,其中又具体包含不同的族类)
二人各着自己军队的战服,面部皆覆满炭灰和尘土,武器是做工复杂、充满机关的特制弓箭,不显笨大,有点像暗器,原本有实箭的,包括他人废弃的箭,后来用光了只好用自身内力化的影箭(内力经武器助推冲击力会增强),若一直下去,只等谁先功力耗尽。
攻击防守一举一动亟须谨慎,借着掩体在石林中穿梭,如浮光掠影,危机潜藏。动静时起时落,箭交错往来、针锋相对。
对峙之时,浩改主意了,他不打算消灭对方。经多日观察判断,对方体力损耗好似比自己快,要不了多久赢的会是他。
能不快么,那身板在军队中过于瘦小了。
他很佩服一个瘦小的普通士兵竟有如此强的战斗力与耐力。
对方好像不想再耗下去,攻击变得发狠,几枚经过一点改造的影箭打过来,利用浩所在掩体后方恰好质地光滑的石壁反弹向藏身者。要不是他闪得快定会被击中。
“聪明。”
浩夸了句,不得不转换方位。
他们保持的距离不远,但亦不太近,真别说,魔死后化散也挺好的,否则横七竖八的尸体会带来阻碍。这大概也是常在此设战场的原因。
任何一个突破口都将是获胜的关键,同时也是必要但浪费的损耗发生的诱因。
对方耗不起,对方急了。
大损功力的强攻洞穿岩石、击毁焦木,密集迅猛,浩颜从其中的浮躁看到求生的**。他把对手逼急了。
待四下平复,二人离得更近些。
浩隐隐能听到对方疲惫的喘息声,他考虑一二,动作放轻,朝声源处靠近。对方很敏锐,及时转移,保持在安全距离。
没法,他只好停下。看来偷袭擒拿的法子使不出,他抬高声音说出了两个敌人之间的第一句话:“喂~对面的兄弟你累不累,歇会儿行么?”
用的是族内语言,“听得懂澜语吗?”换成了洛语,“休、息!”
言语乏力中带轻快,毫无敌意。
对方听到他坐靠在石边停下来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浩亦听到对方的细微响动,之后两边归于长久静默。
浩嘴角一勾,在严肃而残酷的战场上,他竟同敌人聊起天。其实是自言自语,用的都是洛语。
“兄弟,你很强,在队里当的什么啊?”
“怎不说话?”
“兄弟,跟你商量个事儿呗。你看,洛军死光了就剩下你,澜军也死光了只剩下我,多大的缘分才能让你我二人在两军万千士兵决战中以单挑收尾?我们打那么久,非拼个你死我活落得两败俱伤岂不是太悲惨了?我们都很强,死了怪可惜的嚯。万魔地少死两个人没关系,要不咱们别打了,停战言和吧,能化敌为友更好……”
“喂,听没听懂?吱个声好么?”
仍然没有回应。
浩起身,不怕死地脱离掩体暴露身躯试探,对方或许在心里骂蠢货,放了箭,击损了紧邻他的岩石一角。他闪到别的掩体后面,反而开心。那箭是故意射偏的,那么好的机会怎会射不中?
有戏,“勾结”之罪他是犯定了。
他翻翻纳间(一种用于存放物品的虚无空间,那些能将法器等化有化无的人一般都有,空间大小因人而异),以为是弹尽粮绝,没想到竟真翻到寥寥几个苦果——万魔地某些焦木上长的,应该是他在收掠那些废箭时一同收进去的。
苦果顾名思义,苦,苦到没人吃。不过气虚力竭之时,倒勉强可以成为救命之物。
他想,送人家苦果会不会没礼貌?于是费些功力把苦果变成甜果,他先尝一个,满意地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