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渊何止 第45章 45（四）寅

魔界戈壁广布，随处可见焦黑怪异的枯木荆棘。

在一片巨石林立、地势险要的区域，因常被魔族用来做战场，无数魔人葬身其中，而得名：万魔地。

浩颜走在石林中，失意的同时在想，如果魔死后像人界的人一样有尸体，那么万魔地不应叫万魔地，该叫万魔山了。没准是魔界最高的山。

他看到一块石头底边的一把弓弩，脚步一停，似被激怒，一股凌厉的法力挥出去击碎了弓弩。殃及四周，数石齐裂。有座巨石倒下砸向他，被他一脚踹飞老远，与别的石相撞，伴着巨大声响，碎成一地。

“为什么……”

神情中充满无尽的哀伤，他以手掩面，脚下似踩风，整个人摇摆不定。

“我不是为了你么？”

无力地摇着头，脸贴着掌像在哭，又像在笑。手掌降下时，上面有泪，而夺眶的泪像烧起的火星子离开了面颊很快散去。

心底的悲愤与幽怨喷薄而出。

“为了你，”将掌往旁边甩出，又一团力量冲向岩石，击碎的同时伴随他的怒吼，“我什么都不要了！”

如是不够，接着又起掌，泄愤地奋力一扫，排山倒海的力量像扑滚的野兽，将岩石撞毁、踏碎，简直将大片石林夷为平地。

待四下恢复平静。

“为什么，为什么……”

他似精疲力竭地身一降，一膝扣地，垂首俯身，一拳下砸使地上绽开裂痕。

泪落不到地上，只能在落地前化作点点转瞬即逝的星火。

“你在哪，”压抑的话音几乎有些哽咽，“我找不到你……”

好似回应他的诉求，地面响起崩裂的声音，让他用拳头砸出的其中一道裂痕被赐予了生命一般，开始趋于直线地“生长”。

他目光随着裂痕向前移动，崩裂声加剧，裂痕加速生长。更诡秘的是，甚至在有岩石覆盖的地方，坚硬的石头连着一同裂开，裂得很稳。

像地底下有什么异常锋利的东西在将它们割开。

裂隙增粗变深，扬起飞尘。

本着天性的警觉，浩颜收心起身，变出法器，发红的双目凝出锋芒。可能在想是哪个不怕死的敢打扰老子！

裂隙延伸到很远，停住。然后大地颤抖，很利落地就着裂隙两边挪动，撑开了那道口子！

浩颜整个人随一边移动，边上许多碎石不稳，掉入大地的口子中，裂口一米多宽，里面黑洞洞的，远看好像有人用利刃将大地劈成两半！！

“谁在装神弄鬼？”

浩颜握法器的手收紧，神色同方才完全不一样。

“进来～～”

裂隙“说话”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声源处悠远又似很临近，无法判断。那话听不出恶意。

浩颜对着深渊凝视片刻，将法器抗在肩上，“你让我进我就进？”

大有一等究竟的意向。

深渊“思考”了一下，回复是放出一股灵动的浅浅的青蓝色流光，涌向浩颜。

“这是……什么力量？”不像出自魔界，且他竟看不出这力量的深浅。只见那流光在他周身绕了一圈后从他脑袋“穿”过去，没有一点感觉。

接下来，流光游到他跟前上空，自下而上旋动两周，竟变作一位眉目高傲的魔人女子。

浩颜一见到女子，冷凝的目光如决堤之水溃散，法器从肩上滑下，若不是他回过神再度握紧便脱手了。

他压制住情绪，保持冷静，视线却一直不肯离开，“引诱我？”

他问的是深渊。怎如女子代深渊回话，嘴角含一抹冷艳的笑意，开口说话了：“就看你上不上当了。”

不同于深渊的声音，是她，她的声音，她的一姿一容。

法器化无，他伸出手去，清俊的眸中掩不住痴迷……

-

阿丑和阿点又打起来了。

阿点身边依旧携带着那颗琉璃球，然而此时里面却没有那条红色的鱼。

“还我苏苏！”

“我说了，苏苏不是我拿的，你自己没看好，弄不见怪我了？！”

“一定是你偷偷吃了它！”

“没有！白尊送你的我敢吃？再说我他娘的不食荤，你怎么不怀疑阿攀阿卧阿随，偏偏怀疑我？公不公平？！”

看戏的阿随：“哎哎，关我屁事。”他正悠闲地同花青介喝茶。

阿点从没这么过火，每日约架的阿卧阿攀都不打了，看他们打。

不怕事大，阿攀道：“哎，打的好，点仔，右边。”

阿卧：“阿丑，上面上面。”

最终阿丑告胜。

“呵，小阿点，你如今被封着，还想打赢我？”阿丑得意道。

落地的阿点指着天上的阿丑：“哼，等哪天我解了封要你好看！”

这时一人扇动着金色的翅膀落下来，脚着地时翅膀一收化没，身前端着一大盘食物向大家走近。

阿晨：“好啦各位，阿午给咱们带了好吃的，快来尝尝。”

“好吃的?”阿点眼前一亮，第一个凑上去，“晨姐姐，啥东西？”

食物放在桌上。

“阿午说是人界远西洲的特色美食，这长得很漂亮的叫……哦，糕饼，又软又甜，可好吃了。”（糕饼→蛋糕）

“这些红色带黑点的是什么？果子？”

“嗯……有点拗口，‘士多啤梨’。”（草莓）

“那这……咦，冻的！”

“这叫奶冰，可甜了，和中原的酥山有点像。”（冰淇淋）

“我吃过酥山！哎，还有这用琉璃瓶装的呢？”

“一种酒，叫西卡里。我更喜欢西域琼浆。”（啤酒，葡萄酒）

……

六七个人，就着露天的桌子围在一起就开吃，像野宴。

阿点：“好吃！人界还有这么多美食我怎么不知道？”

阿丑：“你又不是足遍天下，何况世态日新月异呢。”

阿卧：“阿点你少吃点，花妹和玉妹还没吃呢。对了，要留些给白尊。”

阿玉：“还有司仪，我去喊他来。”

阿晨：“我问过白尊，她说吃过，让我们留着自己吃。”

阿攀：“嗐，对白尊来说世间就没稀罕物。”

阿点：“随哥，还不拿些给花嫂嫂！”

阿随：“你别碰，我拿。”

花青介：“我要红果子。”

阿丑：“阿午又走了？”

阿晨：“走了，他就这样，待不住。”

阿点：“午哥都出去多久了，什么时候能像随哥，带个嫂嫂回来……”

在座忍俊不禁，包括花随二人。

谈笑之际，虚空产生一小阵轻微异动，他们一觉便知是有人进来了。

“是谁？”

“是咱们阿‘谁’回来了，还是又来了生人？”

阿玉没找来司仪，“司仪不久前被白尊叫走，似乎是要接‘来客’。”

大伙很兴奋。

“嚯，又是谁？”

“去看看呗。”

“嫂嫂？姑爷？”

“哈哈，你就想着嫂嫂。”

一溜烟地，爱凑热闹的一个个全飞走，花随二人未动，像看一群戏童。

“别理他们。”

阿随隔空移物，将桌上还剩下好些的食物移到跟前，为花青介倒一杯琉璃瓶内的金色酒酿。

“我们好吃好喝。”

-

大伙聚集在虚空东部边界与人界仙山连接的“通道口”，找来找去不见人。

“人呢？”

“怎么没人？”

“不会是自己跑别处去了吧？一来就敢在虚空晃悠？”

后面追上来的阿玉有些气喘，道明缘故：“喂，跑那么快干嘛！我还没把话说完，不在这儿，在西边，从魔界来的！”

“魔界？”

“魔？来的竟是魔？”

大伙更兴奋了。

接着，唰唰唰，一行人又从这一边，声势浩大地飞向那一边。阿玉放弃去追。比飞行，那些个全是怪物。

凶兽大大飞窜，别的小妖兽们纷纷避让。

底下的阿随瞥了眼头顶上一道道飞窜的“流星”，平淡说了句“搞什么”，然后继续研究手里那颗红果果。

“青介，你看这些黑点像不像芝麻？”

花青介凑近：“很像哎。”

“不会是粘上去的吧？”

“不知道哦。”

天上。

阿晨虽实力不敌其他同伴，但因着有一对羽翼，飞行速度也仅次于为首的阿攀与阿点。

阿卧：“晨妹的金翼依旧厉害。”

阿晨笑了笑：“比起白尊的紫翼，我的差远了。白尊的紫翼大我三倍，快我百倍。”

阿攀：“白尊……那可是世间唯一一对能日游三界的羽翼。”

阿点：“攀大爷，我想看，你变给我看！”

阿攀：“不变。那应该亲眼瞧瞧，看上一眼，便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