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靖领着一个绝色美人回到住处,他的副将羡慕极了,“老大恭喜啊,艳福来了挡也挡不住。”
可卫靖脸上却未见喜色,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求见楚皇。
闻听卫靖的推拒之语,楚皇一下便猜到了他的顾虑,笑道:“东齐既然有意示好,你收下便是,那姑娘确实倾国倾城,如此绝色连寡人的后宫都没有,你呀,老大不小的,也该成家了。”
但方才宴席之上,卫靖分明看到太子殿下那惊艳的眼神,心下难安,“可臣见太子似乎也对那姑娘……”
“只要是个女的他都有意思!”楚皇一想到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来气,“无需理会他,他都已经娶进多少妃妾,那么大个东宫都快装不下了。”
卫靖还想再说什么,可楚皇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卫靖,如今天下局势那是一触即发,中周是如何的咄咄逼人你也看见了,我们南楚以后还要靠你呀。”
卫靖忙跪下,“皇上言重,微臣何德何能!”
楚皇扶起他,“你我君臣何须这般客套,卫卿,你为南楚立下赫赫战功,无论什么赏赐都是应得的,只要你喜欢,一切都不重要。”
“微臣惶恐,保家卫国乃臣分内之事,怎敢居功,既生在南楚,自然要为南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若人人都像你这么想,这天下也不会动荡不安。”楚皇摇摇头,“炽翎太过顽劣,寡人其实心里很清楚,可寡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没得选,若他不能长进,将来南楚的安定还要落在你们这些忠义之士身上,卫卿,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请皇上放心,只要臣还有一口气,必竭尽所能辅佐太子殿下,守住我南楚江山!”
楚皇满意地点点头,炽翎是靠不住了,以后这南楚,还得靠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
——
将杜元娘送出,萧素玄往住处返回,半路一个无人的拐角处,他碰上了萧木桪。
两兄弟遥遥对视,相顾无言。
萧木桪先一步走了过来,“我们谈谈。”
“谈什么?”萧素玄兴致缺缺。
萧木桪没说话,看向他身后的长忠和苍狼。
萧素玄:“他们俩都是我的心腹,没什么不能听的。”
长忠往后退开两步,“宸王放心,你只管说,奴才绝不插嘴。”
苍狼脚下未动,“三皇子当我是块石头就好,只要你动口不动手,我不打扰。”
萧木桪见萧素玄脸上没有反对之色,便也只能就这么着,看着眼前那张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的脸,他问道:“你开心吗?”
“什么?”
“你费尽心机得到这个位子,却被别人当跳梁小丑一样戏弄,你真的开心吗?”
萧素玄没想到这个傻弟弟竟会说出这种话,“木桪,五国之中东齐最弱人尽皆知,今日这齐皇若是你,你也会是这个下场。”
“我当然不会,舅舅会护着我的。”萧木桪理所当然地道。
“舅舅?”萧素玄冷哼一声,“叫得可真亲热,木桪,你还记得你是我东齐的宸王吗?”
“那又如何,他本来就是我的亲舅舅。”
“你……”萧素玄有心斥责,可想想还是止住话头,“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愿意当个好外甥你就当吧,你来究竟有什么事,总不会是特意过来奚落的?”
萧木桪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今日来,只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母妃身亡……究竟是不是你干的!”
“我的回答你会相信吗?”
“信不信你总要先告诉我。”萧木桪攥紧拳头,“我实在没有办法想象一向温柔宽厚的皇兄会突然变成一个刽子手!”
“温柔宽厚?没想到宸王对我的评价居然这么高。”萧素玄脸上浮现一丝浅笑,“也对,谁在你眼里都是好的。”
可浅笑过后,萧素玄却又变得疾言厉色起来,“既然有所怀疑,那你当初为什么直接跑掉?贵妃死得蹊跷,你不急着查清前因后果,父皇正病重在床,你也半点不担心,旁人不过说了几句真假不明的话你就奔逃敌国,萧木桪,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东齐成了笑话!”
“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姒画姑姑才不会骗我,她比你们所有人都值得信任!更何况中周也不是东齐的敌人,那是我母妃的故土,是我的外家,如果我坐上皇位,两国只会是盟友!”
“盟友?别傻了,利益相争,父子手足都能自相残杀,更何况你一个外甥!”
“少以你的小人之心来度别人的君子之腹!”
“我小人之心?”萧素玄深感讽刺,“总之在你心里,一个素闻蒙面的舅舅比疼了你十几年的亲生父亲更值得信任,是吗?”
“至少舅舅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母妃,连她的尸体都不愿安放,我能怎么办?父皇那时候已经被蒙蔽了双眼,我还能怎么办!”萧木桪情绪激动,“我没想到他的病情会那么严重,居然这么快就……我本来打算等他冷静一点再回去解释的。”
“冷静一点?”萧素玄满脸嘲讽之色,“最不冷静的就是你了。”
“我的母妃走得那么惨我要怎么冷静!”萧木桪红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前方的人,“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厉声的质问明明白白昭示着眼前人的怀疑,不,应该是是几乎确信的怀疑,萧素玄沉下心,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好,今天我便清清楚楚告诉你,你母妃就是我杀的。”
萧木桪瞪大了眼睛。
“至于父皇,他的死我大概也要担一半责任。”
虽然一直都在怀疑,可真听到他亲口承认的这一刻,萧木桪还是很难接受,不单是母妃,居然连父皇也……萧木桪感觉自己要崩溃了,“真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萧素玄,你的良心呢!”
萧素玄两手一摊,“良心?宸王殿下说笑了,我的心不是早就被你们挖得干干净净,半点都不剩了。”
“就为了那些子虚乌有的私怨,就为了皇位,你就干得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吗,母妃那么善良,父皇那么仁慈,他们对谁都那么好,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刀子没捅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疼!”萧素玄神色一厉,“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他们对你来说是好的,对别人来说可未必!”
“狡辩!”
“以德报怨,那又该用何以报德?一切都是因果循环罢了。”
“借口,全都是借口,萧素玄,我不会放过你的,总有一天,我要你为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等着。”
萧木桪满眼是泪地跑走了,苍狼上前,“陛下何必如此。”
“朕懒得跟他虚与委蛇。”
“可周皇看上去对宸王很重视,万一日后借兵相助再打回来……”
“只要我们不乱,这兵就没那么容易借。”萧素玄对此可不担心,“打仗可不是件小事,也就是他傻,以为人家给个笑脸就真的有求必应,也不想想那中周皇室是个什么地方,能从无数王爷中厮杀出来坐上帝位的人岂会是个感情用事的。”
“但宸王一向运气很好,属下是担心……”
“他要真有那个本事,东齐皇位让与他又有何妨。”萧素玄冷笑,“就怕他没那个能耐。”
苍狼:“……”
萧素玄:“五国会谈这么重要的场合周皇只带了他,中周几位皇子想必不满得很,等他在那边混不下去了,自然就会明白,外人终究是外人,自己家里才是最好的。”
——
北梁住处。
薛墨奎心情大好,“百闻不如一见,都是些庸碌之辈,这次可真是收获不浅。”
侍卫阿德倒是有些忧心,“殿下,您今日何必招惹齐皇,于您又没好处。”
“满座之人就他看不出深浅,总要试探一下的。本来他能突然夺得帝位,我还真以为是个深藏不露的,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殿下,那齐皇当真这么窝囊?不会是装的吧。”
“他一个人能装,难不成身后群臣都装得了?今日他这样受辱,那些大臣竟一个都没吭声,可见不得人心,又是个病秧子,不足为惧。”想到那萧素玄躲在穆飞霜一个女人身后,临了还谄媚地向南楚献美,薛墨奎心里十分看不起他,“卖完男色又卖女色,有几分小聪明罢了。”
阿德觉得有理,“也是,看来他登上皇位确实是巧合。”
“估计是那纪贵妃骤失圣心还顺带连累了儿子,这才让他趁机捡漏。”想到那萧素玄这般幸运,薛墨奎忍不住埋怨起自家的事来,“若是当年皇祖父也能像那东齐的老皇帝一样迷途知返就好了,我北梁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阿德不好接话,谁叫他们北梁的老皇帝就是个色迷心窍之辈呢,见屋中气氛沉闷,他又转移话题道:“殿下,那您觉得其他几国如何?”
薛墨奎闻言也不再纠结自家糊涂账,分析起宴席所见。
“西魏嘛,穆飞霜根本不值一提,你瞧见她对萧素玄的维护没有?”
“怎么没瞧见,那飞霜公主也是的,干嘛要处处替齐皇说话。”
“萧素玄入席之时那穆飞霜一脸惊讶雀跃,想必两人之前见过面,东齐和西魏相距甚远,他们俩也不像很熟的样子,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哼,看来西魏大公主喜欢搜罗俊美少年当侍卫的传言不虚,到底是女人,眼里只有那点小情小爱,一张脸就迷得她找不着北,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都说这飞霜公主足智多谋不输男儿,看来都是夸大之词,如今西魏就一个尚在襁褓的皇子,飞霜公主女流之辈又不堪大用,算是一眼看到头了。”
“可不是,至于南楚,楚皇嘛,这第一杯酒他不吭声,第二杯酒见我与穆飞霜起争执又当起和事佬,哼,墙头草一个。而那个贺炽翎,确如传闻一般,贪花好色,席间眼睛就被没从那些舞姬歌女身上挪开过,十足的蠢货。”
“那便也不成威胁了。”
“至于中周,虽说国力强盛,那周皇也是手段狠辣的,可人老都逃不开糊涂二字,这次会盟是多重要的事,他居然带了个外甥过来,真是轻重不分,他那几个儿子都是争强好胜之辈,只怕回去还有得乱,外敌易退,这家贼,从来难防啊。”
“这么说中周也不长久了。”
薛墨奎信心满满,“四国首领皆是此等货色,我北梁的机会,哼,还是很大的。”
“可是殿下,太子那边一直密不透风,就算其余四国不怎么样,您……总得先夺下帝位才是啊。”阿德却又道。
“别提那头猪了,真是同人不同命,文不成武不就,偏偏父皇宠着他,皇后护着他,大臣们也都敬着他,简直气煞我也。”薛墨奎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个太子大哥,就算他身上流着中周的血,就算他一点本事都没有,可他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仅仅因为这一点就有无数的人愿意追随他,帮助他,而自己呢,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举步维艰。
阿德见殿下生气,暗自懊恼自己说错了话。
好在薛墨奎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倒也没太纠结,而是继续分析:“不过没关系,上天还是眷顾我的,十三因缘际会已经混进西魏皇宫,还得到御前侍奉的机会,毒入骨髓,魏皇的命也就这一两年了,等他一死,西魏必定内乱,到时候便是攻打的好时机。那个草包定然是不敢上战场的,父皇是一国之君,御驾亲征也不是一件小事,只有我,身份够高,又值得信任,是领兵最合适的人选。待我立下赫赫战功,声望兵权皆在手,皇位,还不是唾手可得,甚至于这天下,也早晚是本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