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与归 第9章 最深的离别

月娥的病情一天天恶化，这个家里能撑住的那根柱子终于摇摇欲坠。凤霞虽尽力承担家中的重担，却也改变不了现实。月娥的离世，让成贵彻底陷入了绝望，而凤霞在苦难中变得更加坚韧，她的肩上扛起了本不该属于她的责任。

病情的加剧

冬天的风又冷又硬，像刀子一样钻进屋子里。月娥躺在炕上，面色蜡黄，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凤霞坐在她身旁，一勺一勺地喂她米汤。她的手小心翼翼，生怕洒了哪怕一点。

“娘，你多喝点，再撑几天，病就好了。”凤霞勉强挤出一丝笑，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颤抖。

月娥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凤霞，别累坏了，娘没事的。”

可凤霞知道，娘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她的身体已经瘦得不成样子，手腕像柴火棍一样细。成贵也看在眼里，却束手无策。他没有钱再请郎中，也没有能力让月娥吃上好的药。

那天夜里，月娥突然咳嗽得厉害，咳到最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成贵……我怕是快不行了。”她虚弱地拉着成贵的手，眼神里满是留恋和不舍。

“你别说这种话！你不会有事的！”成贵红着眼喊道，手用力抓住她的手，生怕一松开她就走了。

“凤霞还小，成贵，照顾好她……别让她走我走过的苦路……”月娥艰难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弱。

“不会的，凤霞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她受苦！”成贵哽咽着回答。

月娥的离世

月娥最终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她走的那天晚上，雪下得很大，北风呼啸着灌进屋子，屋里的油灯忽明忽暗。凤霞睡在炕边，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成贵坐在月娥身旁，守着她，心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

月娥的呼吸越来越轻，像是一片飘在空中的羽毛。她的手慢慢滑落，眼睛再也没睁开。

“月娥……”成贵轻轻喊了一声，声音颤抖得像破碎的风。

没有回应。

“月娥！”他扑过去抓住她的手，却发现已经没有了温度。

成贵跪在炕边，抱着月娥的身体，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他的哭声撕心裂肺，仿佛整个屋子都在颤抖。

凤霞被他的哭声吵醒，揉着眼睛爬起来：“爹，咋了？”

成贵转过头，眼睛红得像血：“凤霞，你娘走了……”

凤霞愣了一下，小小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娘不是说会好的么？娘不会死的！”

她爬到月娥身边，用力摇晃着她的身体：“娘！你醒醒啊！你答应过我会好起来的！”

可月娥再也没有醒过来。

葬礼的孤寂

月娥下葬的那天，雪下得更大了。村里没几个人来帮忙，成贵一个人挖好了墓穴，把月娥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凤霞跪在墓前，脸上满是泪水。她看着成贵把土一点一点盖上去，小声地说：“爹，娘会不会冷啊？”

成贵停下动作，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转过头，捧着凤霞的脸说：“不会，凤霞，娘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她会一直看着咱们的。”

凤霞点点头，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埋好月娥后，成贵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低声说：“月娥，我一定会照顾好凤霞，你放心。”

成贵的崩溃

月娥去世后，成贵变得更加沉默。他每天机械地干活，早出晚归，几乎不再说话。凤霞看着他，总觉得爹好像变了。

有一天晚上，成贵坐在院子里抽烟。凤霞走过去，拉着他的袖子问：“爹，咱家是不是快撑不住了？”

成贵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她。他的眼里满是痛苦：“凤霞，咱一定能撑下去。”

“爹，我会帮你的。”凤霞握紧了小拳头，认真地说。

成贵摸了摸她的头，眼里闪过一丝泪光：“好，爹信你。”

可成贵知道，生活的重压已经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腰也渐渐弯了下去。他经常梦见月娥，梦见她站在田埂上对他笑。他想伸手去抓，却总是抓不到。

“月娥，你真的走了吗……”每次梦醒，成贵都会喃喃自语。

凤霞的担当

月娥离世后，凤霞几乎承担了家里所有的活。她白天去地里干活，晚上帮村里人缝补衣服，赚点小钱贴补家用。

“爹，咱家一定能熬过去，你别担心。”凤霞总是笑着对成贵说，尽管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成贵看着她，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他知道，凤霞太小了，这些重担本不该落在她身上。

有一天，凤霞从地里回来，手上满是泥土。她把一篮子红薯放在成贵面前，笑着说：“爹，咱今天有红薯吃了！”

成贵摸着她的小脸，哑声说：“凤霞，爹对不起你……”

凤霞摇头：“爹，你别这么说，有你在，我啥都不怕。”

新的希望与更深的苦难

凤霞的懂事和坚强，给成贵带来了一丝希望。他觉得，只要凤霞能好好长大，这个家就还有盼头。

可生活从来不会放过他们。债务像一条无形的锁链，牢牢地套在他们的脖子上。村庄的荒凉、土地的贫瘠，都在一点一点吞噬着他们的希望。

成贵站在田埂上，看着远处荒凉的地平线，心里想着：“咱家还能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