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与归 第12章 孤独的尽头

凤霞最终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她的离去彻底击垮了成贵最后的希望。从此，成贵孤身一人，拖着破碎的身体和心灵，活在无尽的回忆与苦难中。生活的尽头，只剩下孤独和沉默。

凤霞的离世

那天晚上，凤霞躺在炕上，呼吸微弱，嘴唇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成贵坐在她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像是在抓住一根随时会断掉的稻草。

“爹，我好冷……”凤霞轻声说。

成贵连忙抓过一件破棉袄盖在她身上：“凤霞，别怕，爹在呢。”

凤霞抬起头，看着成贵的脸，眼里满是心疼和不舍：“爹，我是不是要走了？”

“不会的，爹一定会让你好起来！”成贵的声音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凤霞勉强笑了一下，轻声说：“爹，我走了，你别怪自己，你已经很辛苦了……”

“别说这种话！凤霞，你不能走，爹只剩下你了！”成贵哭得像个孩子，声音撕心裂肺。

凤霞的眼睛慢慢闭上，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她的手从成贵的手里滑落，炕上只剩下她瘦弱的身体。

“凤霞！凤霞！”成贵用力摇晃着她的身体，可她再也没有睁开眼。

整个屋子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穿过破旧的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

埋葬凤霞

第二天，成贵一个人把凤霞埋在了月娥的坟旁。他没有钱给凤霞立碑，只在坟头插了一根木棍，上面系了一块红布。

他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喃喃说道：“月娥，凤霞来了……你们娘俩在那边好好过，我一个人还能熬下去。”

成贵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他的眼里没有眼泪，只有死寂般的空洞。

村里没人来帮忙，只有几只乌鸦停在不远处的枯树上，发出低沉的叫声。

孤独的日子

凤霞走后，成贵的日子变得更加孤独。他每天早晨还是会下地干活，但做的更多像是机械的重复。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干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晚上回到家，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一盏昏暗的油灯。他常常坐在炕上发呆，眼前浮现出月娥和凤霞的身影。他听见她们在喊他，笑着对他说：“成贵，回来吃饭了。”

可一回头，炕上什么都没有。

有一次，成贵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喃喃自语：“月娥，凤霞，你们在哪儿？我想去找你们，可我不能……不能丢下这屋子，丢下这地。”

村庄的荒废

村庄变得比以往更加荒凉。大部分人都已经搬走了，留下的几户人家也只是默默地活着，彼此之间几乎没有来往。

成贵每天走在村里的小路上，看着两旁倒塌的房屋，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十几年前，村庄还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孩子们在田埂上打闹，大人们在地里忙活。

可是现在，田地荒废，村里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有一天，他经过村口的老槐树，看到有人在那里贴了一张布告。上面写着：“村庄将整体迁移，未搬迁者自行处理。”

成贵看了半天，最后转身回了家。他知道，这个村庄已经彻底没了。

回忆与痛苦

成贵的身体越来越差，背也越发佝偻。他不再下地干活，而是整天坐在院子里抽旱烟。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过去的画面——月娥站在灶台前烧火，铁生在院子里玩泥巴，凤霞挑着一篮子红薯跑过来对他说：“爹，咱今天有饭吃了！”

每次想起这些，他的眼睛都会湿润，但却从不流泪。他觉得眼泪早已经流干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空虚。

“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啥都没干成？”他有一天对着空荡荡的院子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风卷起院子里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命运的尽头

冬天又一次降临，成贵的身体越来越弱。他几乎每天都坐在月娥和凤霞的坟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有一天，他把家里仅剩的一块干饼带到了坟前。他坐在地上，把饼掰成两半，一半放在月娥的坟头，另一半放在凤霞的坟头。

“月娥，凤霞，爹来陪你们吃饭了。”他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说完这句话，靠在一块石头上，闭上了眼睛。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仿佛在梦里看到了月娥和凤霞向他走来，笑着对他说：“成贵，回来吧，咱们一家团圆了。”

那天晚上，成贵再也没有醒来。

村庄的终结

几个月后，村庄彻底被废弃。外人经过这里时，只能看到一片荒凉的土地和几座孤零零的坟墓。

没有人知道李成贵的故事，没有人记得这个家庭曾经的苦难。他们的生命，就像一粒被风吹走的尘埃，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时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