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星期五,胡轻曼忙完了工作,前台说有她的包裹。是一个很大的礼盒,她不敢在办公室里打开,就偷偷搬到茶水间后面的置物房,里面是放员工个人物品的橱柜杂物间。她趁着没人,拿出礼盒里面的东西。
里头是一件晚礼服和一双高跟鞋。看尺寸和鞋码都是适合她的。她想外包装先留着,就把盒子硬塞进她的收纳铁皮柜。
另外拿了个黑色袋子把衣物放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打算出门倒杯水。
这时外面的茶水间里有人在聊天。
“我昨天看到卢总给新来的一个礼物袋子。”
胡轻曼听到,打算推门的手顿时停住。
“人事的方婧不是说了,她是卢总的老朋友吗?”另外一个声音说。
“老朋友送礼物用得着那么偷偷摸-摸吗?我看他们脸都红了……”说话的声音低了下去。
胡轻曼倒是想看看谁那么爱嚼舌根,大声地推了门出来。
两人见私底下说话被人听到了,还是本尊听到了,立马停了声。
“喝水啊?”胡轻曼皮笑肉不笑地问。
两人尴尬地连忙点头,也不打招呼就出去了。
胡轻曼白了白眼,女人多的地方就有长舌妇。谁不是背后被人说。如果不被人说,要么是人太隐形了毫无存在感;要么就是还没听到被人嚼舌头的话。
她也没必要追究这些话,看了看时间,离下班时间不多了,赶紧回工位。
下了班后,她步行到公交站,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她回头,是卢朗文开着车过来了。
“送你回家啊,我今晚要去市内。”
“太堵了吧?”今天是星期五,现在正值晚高峰,坐车还没有地铁快。
“上来吧,我还有一些工作和你说。”经不住卢朗文的盛情邀请,她坐到了副驾上。
上车行驶了一会儿,见卢朗文都在认真开车,也不开口提工作,胡轻曼也乐得清闲,掏出手机玩游戏。
“礼物还喜欢吗?”
胡轻曼正玩得起劲,冷不丁一句话,她没抬头就回答:
“可以可以。以后别破费了。”其实她忘记拆礼物了,只能回答地模棱两可。
“也不贵,只是觉得比较适合你。”卢朗文似乎心情很好,又说,“明天有安排了吗?去哪庆祝?”
“没有。”胡轻曼打着游戏,正在激烈处。
“我在008订了个包厢,公司里的几个也去,你也去吧?”
“哦……”胡轻曼玩好了一局,关了手机。“008是什么?”她似乎在哪听说过这个号码。
“008酒吧啊。你不知道?”卢朗文奇怪胡轻曼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竟然没听过那么有名的酒吧,和乖乖女付眉一样。付眉今早听说也问他008是什么。
胡轻曼摇头。“我不去酒吧的。太吵了。”
“那酒吧算比较安静的。那你说,可以换地方。”这时候有红灯,卢朗文停了下来。他转头看胡轻曼,等着她的回答。
“不用管我啊,你们玩就好了。”胡轻曼看他双眼似有暗流的情绪,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008就在我们公司附近,很近的。”
那就更不想去了,公司离家那么远。
“你真不用管我,我爸明天住院……”她编得有点不像样,停了停,补充了一句。“你知道我爸眼睛不好,医生说可能要手术……”
“哦是这样……”
车子重新动起来,卢朗文又问她爸爸是什么情况。她就如实告知胡昌邦眼睛的事情,再胡编一些住院的内容。反正就是不能去,再说明天晚上还要去参加晚宴。
聊完了,两人又寂静了一会儿。
胡轻曼也不想打游戏了,就看车外的风景。这时候六点多,晚高峰已经来临,路上除了车还是车。
卢朗文看她盯着外面的车,忽然问道:
“我们H市的婚嫁习俗,结婚时,女方的嫁妆里会出辆车。”他看了看胡轻曼被他的话题吸引了,继续道,“你有想过你到时候要买什么车吗?”
“买车?我又不会开。”虽然她有驾照,但是考完了驾照一直没开,和不会开车的人是一样的。
“我是说如果,你就没憧憬过吗?”卢朗文问。
“憧憬那个干嘛?”胡轻曼不接茬。暗暗叹了口气。
这些人一个一个都令她不安生。她只想好好赚点钱,过点安静舒心的太平日子。
卢朗文说不下去,又想了一句。“我这车是我妈的,我想自己再买一辆。”
“哦……非常好啊。恭喜你啊老板。”
卢朗文还想尬聊下去。“你有没有喜欢的车,比如奔驰啊宝马啊路虎什么的。”
“啊?你问我?我都不懂啊,你去车行看看呗。怎么问我这个外行。”胡轻曼瞅着车子快挪到她家了,提好了衣服袋子,准备随时下车。
不一会儿,就到了长盛小区,卢朗文想下车送胡轻曼进去。胡轻曼看他也跟下来,心里开始想着怎么拒绝。远远听到石子嘣嘣的声音,她看到了胡凯乐背着书包低着头,踹着小石子慢慢过来。
“小乐——”胡轻曼心中如临大赦,连忙喊了弟弟过来。
“老姐。”姐弟连心,胡凯乐小跑了过来。
“我弟弟。”胡轻曼朝卢朗文介绍。“我弟弟很乖的,我要好好工作给他买房。”胡轻曼不经意地透露她是个“扶弟魔”。
“您好。”胡凯乐乖乖地朝卢朗文打招呼。
卢朗文也朝胡凯乐打了招呼,又朝胡轻曼道:“令尊在哪个医院住院,明天我们公司可以过去探视一下。”
胡凯乐一听,慌忙道:“姐,爸出事了?”
胡轻曼赶紧朝卢朗文挤眉弄眼:“谢谢老板,时候不早了,您……”
卢朗文收到了信号,连忙点点头,“好好,我们微信联系。”
胡轻曼作势非常体贴地送卢朗文上车,并朝他挥手再见。
卢朗文一走,胡凯乐就拉着胡轻曼的手不松开。
“爸怎么住院了?他怎么了?”
胡轻曼抹开了他的手,把手里的袋子塞他身上,指挥他提着。
“我骗人的,那个资本家老板让我明天加班,我说爸住院了我要去看护。”
胡凯乐听了松口气。
“你回家了可别说漏了嘴。”她警告弟弟。
“知道了。还好你没撒谎说我住院,不然就穿帮了。”
说得胡轻曼笑了起来。姐弟俩肩并肩往家走。路上,胡凯乐提起了一个人。
“姐,上次那个领导是不是官大一点?”
“什么上次?”她听不懂弟弟在说什么。
“就是上次啊,你喝多了送你回来那个,开着辆黑色大车的。”胡凯乐看着姐姐一脸的茫然,他又说,“那个很高的,还染了褐色头发的。”
胡轻曼顿时知道说的是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晦气!
“不要妄议领导!”
“姐,你的作风真老派。”胡凯乐看着姐姐严肃的脸,又想打趣她,悄悄探过身,在她的耳边说:
“他们两个都喜欢你吧?”
她看着身边那个长满青春痘并闪着八卦光辉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扭住了胡凯乐的一只耳朵。他吃痛,哇哇叫起来。
“叫你不要议论领导的事,耳朵没用就揪下来!”
胡凯乐连忙告饶。
姐弟俩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地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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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胡轻曼拿出了那双鞋子。是双羊皮底的细脚高跟鞋。她知道这鞋很昂贵。穿上一试,意外地合脚。就是底部有点打滑。她害怕摔了,就想着明天一早去贴个防滑底。
她又把袋子里的礼服拿出来。还没穿就觉得这衣服太过暴露了。背后还好,前面的领口太低了,肩带还很细,看着特别不牢固。布料很丝滑,摸着倒是很舒服。
胡轻曼看着这两个美丽废物思考了半晌,决定听天由命。明天她拿衣服去裁缝店里改一下领口,如果能改好就去晚宴,不能改就不去了。
反正理由都是现成的:
我爸住院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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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胡轻曼去菜市场周围的几个修鞋摊找师傅贴鞋底。几个师傅都不肯接单。这鞋子挺贵,贴不好了容易有纠纷。
胡轻曼想着去晚宴的成功率只有50%了。剩下的就看裁缝师傅接不接单。
她到了裁缝店,把晚礼服给裁缝看了。裁缝摇摇头。
“这裙子的设计已经很好了,再改就会歪。”晚礼服被套在一个假人模特上,裁缝师傅指着胸-前那一块又说,“如果加上布料,前面这部分会掉下来,反而更露。”
“那加上这些蕾-丝花边呢?”缝纫机上有一团肉粉色的花边布。胡轻曼拿起这块轻盈的布,缠在模特的胸口处。“像这样,鱼鳞一样的纹路。”
裁缝想了想,觉得还可以,就依着胡轻曼说的,在肩带上缝了几针,模特的胸部算是全部遮住了。
傍晚,起了一阵北风,西伯利亚的寒流如约而至。胡轻曼裹得严严实实,把晚礼服塞在包里,打算到了酒店再换上。
打车到酒店,天已经擦黑了。胡轻曼到了宴会门外,看贺荣音已经在大厅的中间大门外招呼人。胡轻曼想自己还没换上她给的衣服,就问旁边的服务员哪里有换衣服的地方。
服务员把她带到旁边一间房,外面写着“女更衣室,男性勿入”。
胡轻曼心想这星级酒店就是不一样,还有专门的更衣室。她敲门进去,里面很多女孩子在,房间中间一排化妆台,点着耀眼的灯。两边是换衣服的隔间。她进了一个没人的隔间,开始换上晚礼服。
晚礼服的腰身有点紧。胡轻曼没以前瘦了,吸了几口气才拉好侧边的拉链。出来时,有部分人已经走了。更衣室里剩的人不多。她就坐在化妆台上梳了梳头。今天来不及做头发,就用发胶把碎发全部梳了起来,扎了个高马尾。拿出卢朗文送的耳环,带了上去。她除了手表没其他的装饰品,卢朗文送的耳环这会儿倒派上了用场。
换衣服时,蹭了点妆下来。胡轻曼就拿出化妆品开始补妆。
这时有个女人过来喊人,房间剩余的女孩子们都被叫了出去。她见胡轻曼还坐着悠哉地化妆,就拉了她起来。
“你怎么还慢慢吞吞的,走秀都开始了。”
她看了看胡轻曼的衣着,裙子倒还不错,只是底下的高跟鞋旧旧的,猜测她是哪个整形医院拉过来凑数的。
“你怎么没号码牌?”那女人说着,拿出一个号码贴在了胡轻曼的腰间。
“这是什么东西?”她不明所以,但是女人很急,推着她往另一扇门走。
“快快,你就跟着前面的人走几步。”
胡轻曼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出现了巨大的光亮,她前面一个女孩子站在灯光下,顺着音乐走起了台步。
她反应过来了,敢情是她走错了地方,来到了T台的后台,主办方把她弄错当成模特了。她回身想走,一束光打到了她身上。
“到你了。”女人在后面催她。
胡轻曼在大学时,兼职过礼仪模特,台步也学过一点。她看前面的女孩走得也不是很正规,想这也不是很大的正式秀场,就凭着大学里学得那几招三脚猫工夫,步态正常地走了上去。
胡轻曼的晚礼服,正常光线下看是不出彩,但在镭射的光照中,会有晕彩出现,走动起来,鱼尾裙摆跟着晃动。台下的看客原本是各自交谈。她的上台,有几束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方总,这位也是你们的杰作?”台下有位中年胖男人,侧身和方克礼说话。
方克礼手下很多佳丽,胡轻曼今日的打扮也与上次见的不同。他一时没认出来。但他不好拂了这位投资人的面子,就笑笑当做承认。
“做的很自然啊。”那人似乎很感兴趣。“这个32号做了哪些部分?”
方克礼看着胡轻曼胸-前一团不自然的蕾-丝布,胡诌:“是胸。应该还没完全恢复,你看还遮着呢。”
那胖男人听了,笑得意味深长。
祁云繁和他母亲今天也是邀请在列。母子俩刚到了宴会礼堂,中间的T台秀已经开始了。他母亲还在和贺荣音寒暄。他被台上的模特吸引。
这一看不打紧,他发现正在走秀的32号那么眼熟。愣了一秒,下一秒赶紧拿出手机拍了下来。
【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拍了好几张胡轻曼的T台照,都发到了仨剑客的小群里。
群里的秦言认出了胡轻曼,并@小晨晨:
【胡小姐最近手头很紧吗?你家用没给够?需要接兼职补贴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