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伤难愈 第2章 初见

天蓝，树绿，草青，生机盎然。暖阳公平的为每个人都笼上了光辉。

华阳一中每年开学季都最为热闹，人群熙熙攘攘，青春洋溢。贺源山穿着不太合身的校服，只身处于喧闹，身旁同学都有父母关心，都有合身校服，与他形成反差。

贺源山迈开腿走向林荫小道，略小一号的校服勾勒出alpha身形，颀长高挑，带着一种张扬少年气，墨色发丝被渡上光辉。那些来自父母的轻声细语，他从未听过，似乎人间温情都与他无关，在幼时，难过也曾漫在心里，也曾想要有人对他诉说爱，只可惜没有人留意他。贺源山眸光暗了暗，抿抿薄唇，自嘲一笑，加快步伐往教学楼A口走。

从诞生那时，贺源山就是不被人期待的。不会拥有的东西，他一直都不会过多去想，想了也是虚无缥缈，握不住的希望是另类的痛苦。没人愿意了解他，却又说他不近人情。

人好像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暖阳穿过枝桠，绿叶晃悠，是风在展现活泼生命力，淡淡细灰浮在光线中。教室空无一人，贺源山单手插兜，轻扫桌面。他的桌面最整洁，并没有什么书本堆叠。华中向来是能少放几天，就少放几天，一年到头都没长假，所谓的暑假也只有二十多天，大多数人都懒得带书走，以至于他的桌子成了最特别的存在。贺源山把书包塞进桌洞，他太累了，刚趴在桌面上困意就袭来了，冷冰冰的他也被阳光软化了。

“贺同学？贺同学—”omega轻柔嗓音唤道。

贺源山眨眨眼，思绪被唤醒，意识却还在浑浊，空气中似乎有股淡淡风信子气味，他小声嘟囔，“什么？”omega手撑在桌沿上，满脸无奈，摇头缓缓叹了口气，“乔姐说，这学期按排名两两坐，作为万年老二，自然由我来当你同桌了。”眼前alpha揉着眉心，侧头与他对视，头发挡住了部分眉，薄唇微动，而那露出的眼，充满空洞。

“你坐里面还是外面？”alpha微哑的嗓音将他拉回神。

omega心中嘀咕，“怎么一幅丧妻样……〞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桌子，弯了眉眼笑着回应，“我刚好在外面，就不劳驾你了，谢谢。”他白灰校服穿的不那么规矩，随着动作，能看见细长锁骨，他长得很清秀，细眉圆眼，眼下有泪痣，左眼两，右眼一，那双棕褐瞳孔似乎能映射世间所有美好，是alpha典型的初恋形象。

“我叫夏清，以后请多指教。”

贺源山手里握着透明水杯，他正准备喝水润嗓，“嗯”了一声，便算是回应。他能感受夏清在偷偷瞟他，是不带恶意的眼神，片刻停留后，又回过身，垂着头在黑色帆布包里翻找。贺源山正纳闷，夏清轻掀眼皮，解释道，“你信息素溢出来了”

来自他人热气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后就消散彻底，一卷医用绷带出现在他手中。贺源山沉默许久，闷声问出心中困惑，“信息素和绷带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过生理课？”少年温润嗓音再度响起。

“除了发情期，阻隔贴挡不住，其他时候信息素几乎不会溢出来，除非离得近或者狗鼻子。所以只有一个原因，你受伤了，而且创口不小。”夏清得意洋洋回应。

贺源山淡淡看向他，有些木讷。

夏清冒出坏心思，俯身凑向贺源山耳旁，夹带风信子的omega气息涌入贺源山鼻腔，“衣服上都沾血了，不怕乔姐送你回家？快去处理一下。”湿润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旁，贺源山感觉有什么东西挠了挠他的心，夏清细长锁骨在眼前晃悠，贺源山把手放在夏清胸口，将他一点点推远些。

这人完全没有omega对alpha的戒备心。

“谢谢。”

夏清不爽地撇了撇嘴：“学霸，你看起来怎么情商不高？”

贺源山蹙了一下眉，抿唇，“没人教过我，对不起。”话毕，就侧身离去。夏清自认很自来熟，他隔着布料摩挲手指，看着消失在转角的alpha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回想过往传言，他自觉告诉他，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脑海中有一个小小声音告诉他一一

“去看看。”

水声作响，水滴飞溅，贺源山用凉水冲洗着伤口，这是他一惯的消毒方式，手臂上是紧密刀口，新伤叠旧伤，在白皙肤色上更加显眼，裂开的口子再次冒出血珠，下一秒又被水带走。他弯腰向脸泼把凉水，墨色发丝挂着水珠，看着清醒不少，白色绷带被他缠在手上，直到看不出自.残.痕迹才离去。

夏清倚靠在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地，他只需要抬头就能看见贺源山背影，即使还没过青春期，贺源山也长得比一般alpha高，放在人群中能一眼望见，夏清更加用力踢地，鼻子喷气，心里叫嚣，“怎么alpha都长得那么高……”他脑海中浮现出少年背影，不禁再次懊悔刚刚说过的话。

地面亮光被影子遮盖，夏清抬头撞进贺源山眼眸中。

贺源山神情一滞，拉下衣袖遮挡：“你可以继续踢石子，我没想打搅。”

夏清眨眨眼：“我在等你，没有踢石子。”他故弄玄虚般说，“你把手心伸出来，有惊喜。”

夏清握住贺源山的手腕，这个alpha有些瘦，手的骨感很重，却又像特别艺术品，淡青色血管蔓延躲匿于衣袖下。他能感受到贺源山目光，带着探究意味。贺源山能看见少年不时振动睫毛，颈后贴着阻隔贴，但却猜不透他的心思。明明信息素溢出不明显，但贺源山觉得空气中弥漫着风信子花香。手心传来细小刺痛，贺源山低头看见透明塑料糖纸闪着亮光，包裹着一颗淡黄色硬糖，上面P着的柠檬显得格格不入，这是特别常见的一种糖，很便宜，深受学生党喜爱。吃起来有柠檬清香，也许因为它是薄荷糖，所以偶尔也能给这炎夏带来不同清凉。

“奖励给听话好学生的。”夏清棕褐眼眸很亮，跟贺源山见过的其他人都有区别。

这是贺源山过往十六年里，第一颗来自别人的糖，第一份别人善意的接触。

“今天的话，不是有意，我很抱歉。”

“嗯，我没有生气……”

相反，他还挺高兴，因为他收获到为数不多的善意。

夏清扬起笑容：“吃了糖，我们就是朋友了。”

他伸出小拇指勾住贺源山的手指，“拉勾上钓不许变，变了就是猪八戒。”

其实omega对alpha没有戒备心也挺好。

蓝天夹带粉云，暖阳笼罩了他们，贺源山偏头看向小窗，天好像更明亮了。

或许他们谁都没想到，友谊是故事开端，从那时起，夏清对贺源山的意义就不同了--他会成为他最不可缺的一部分。

预备铃响起打破了美好氛围。

刚开学晚自习通常没什么好讲的，乔雾身着黑色休闲上衣，大波浪披肩，是一个高挑的alpha，打扮得十分艳美。她挽了挽卷发，招呼着学生将各科新书发下去，声音依旧严肃：“先自己过一遍，你们都是华中状元苗子，冲重点的。”

这是一堂自习课，墙上时钟“滴答”走表，夏清手指轻快转笔，着实无聊，他对学过的知识没有兴趣，身侧alpha下颌线明显，眉色墨黑，一双好看的含情眼正专注盯着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黑天挂着繁星，华中学子常注视天空，他们说那是未来。

那是他们灵魂唯一的自由。

时间则是困住他们的锁。

夏清用笔戳了戳贺源山，黑色碳素笔在纸页留下痕迹—为什么这么努力？贺源山把视线从题目移开，扭头看着这个问题，夏清感觉他脸上出现了看傻.逼的神态，虽然自己也承认这问题莫名其妙，但他坚信自己眼睛没问题，心里非常高兴同桌不是面瘫。回神再往下看，纸页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奖学金。

字是标准行楷，写在纸上显得特别张扬，不愧见字如见人，这字确实跟贺源山一样好看。

铃声响起，乔雾背着包溜得比他们还快，走读生不用上第三节晚休，夏清飞快背上黑色帆布包，语气轻快：“再见啦，新朋友。”随后融入人群中。

夏风吹过发丝，夏清打算从小巷绕行，按理来说omega通常都是三三两两结伴回家，他不敢，他不能保证自己回家路上一定安全，所以他不能把别人拉进“火盆”。

小巷中路灯闪着澄黄光亮，蝉鸣聒噪。他将手握在帆布包肩带上，灯光将影子拉长。有一股酒臭味传进鼻腔，夏清下意识捂住鼻子。

楼房阴影下站着一个醉酒alpha，他摇摇晃晃向夏清走去，有些得意：“堵到你了。”

夏清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