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日倾暥 第2章 贰

京城繁华，迎着盛阳，人流不减反增，一眼望去，各种颜色映入眼帘，美不胜收。

“昨夜在宁王屋中，出来了‘两位’美人，还是胞兄弟！”一处茶楼有人大声嚷嚷着。

“在外别惹火上身。”同行人警告着便要上手捂住他的嘴。

“诶呀，”男人挣开他的手，喝下一杯茶，继续道，“这是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说。”

同行人无言以对，便不再开口。

毫无疑问，周遭的人必定也听了个清楚。有人毫不在意付之一笑，有人鄙夷不已连连摇头，有的心中还感叹起了这位荒唐的王爷，这才刚过十七，便已提供了数不尽的乐趣了。

此时，一位身着浅青服头戴雪白带翠发冠的男子穿梭于人群中，青衣上的长枝掩映配上那出尘脱俗的气质，风华养眼。

有人不禁从方才的传言中抽离，转而嘀咕道：敢情每次都是他亲自出门。接着转头喝了一杯茶，便无暇留意了。他一进门，商铺的小厮就招呼他：“沈公子来了，今日要买什么书啊？”

沈暥并不应话，只抬首对他点了点头。每次他都是如此，久而久之，店家就明白他要自行挑选，便不再打扰了。

沈家是商户人家，家中有两位公子。大公子沈文竹是嫡母所出，同父亲学习经商之道，而二公子沈暥是妾室所出，自小喜爱读书识古文，极少参与家中事务。并且不少人闲来无事，便将兄弟二人作为了无趣的谈资。

经常有人会说：“两兄弟差别大得，啧，可不止一星半点。”

店家点完这次书籍过后，递给他的表情有些微妙，沈暥不管这些，就当没瞧见，拿起便自行离去了。大街上，他抱着东西，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留神就走到了沈家大门。他定了定，上了一阶，转而又移步往偏门进了。

沈文竹正在正殿中跟人商讨着什么，偏巧看见了他，目光相触，两人都下意识地收回视线，可又偏巧同时移了回来。沈暥神色不改，对着沈文竹拜了一拜，没看他如何反应，便直接向自己的院中走去。

沈丰当时还以为俩孩子只是闹脾气了，但看着这两孩子，明白也问不出个什么，只好让他们各自回去了。那时，他们的房间成了相对着的，小少年推开房门的手有些犹豫，转头望去，沈文竹似乎刚好在往旁边瞧着什么，可动作僵硬了一瞬，便直接推门进去了。见他如此，沈暥便也推开了门。

不过沈暥并不在意，他径直前往房中，翻开了新买的话本，面无表情地读了起来。虽然满腹经纶的确不错，但他也清楚有时得了解了解与人的相处之道。只不过……他轻轻皱了皱眉，这次的话本大多笔墨是用于描写兄弟之情。

沈暥接着往下读，心中纳闷：

“这……的确是两位男子。”

“可……”

看到这，不禁笑了一声。后知后觉，想起了沈文竹看萧辞的神色，转而看向了橱柜中的水晶。

楚辰司在府中小亭，吹着清风，一颗一颗将紫提往口中送，口腔内瞬间汁水横溅，而少年仍旧不停动作，让顾峰觉得不是在吃提，而是在吃人了。

他试探地开口：“殿下……”

谁知楚辰司直接原地站起，往他嘴中抛了一颗，转身便走人，抛下一句：“换身不招人的衣裳，跟我出去。”

顾峰差点噎住，万幸那颗比较小，终于缓过气：“……是，殿下！”

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在街市中逛了一会儿，顾峰发现殿下那句“不招人”完全是多余了，单论楚辰司的容貌，就足以惹人眼了。

不过一会儿，已经有很多目光集中了过来。可楚辰司视若无睹，依然双臂枕头，悠闲地走着，腰间的佩玉流光不减。走累了，便转进了一家客栈。

其实并未恼火，单单是觉得朝堂上那些蠹虫简直聒噪地令人嫌恶，空气都流着十分的酸臭味，实在是难以忍受，他仰头饮下坛中酒，酒液溅湿了单薄的衣襟，不禁濡开了一大片。

见状，顾峰准备起身却被拉回，楚辰司只抬眼望着窗外，一言不发。他只好又坐下，替他布菜。只可惜，他没什么胃口，夹了几筷便草草了结。最后，顾峰苦口婆心地说让他好好休息，便退出客房了。

房内，楚辰司一把扯下腰间佩玉，将它拿在手中端详。

是块暖玉。

看了这几年，最终也只得到了这一个结果。他无奈地一笑，似乎想把这玉直接抛到床头，但心头倏然一涩，将玉轻放在了枕下。

“他去哪了？”勤政殿中皇帝平淡道。

“回皇上，宁王现下在京城街市，”暗线回答，“和顾峰护卫在一起。”

今日临近退朝，不少朝臣弹劾楚辰司荒淫无度，应暂卸下其权势以示警告，而皇帝看了看楚辰司，见他依旧站于群臣之中，没有丝毫为自己辨别之意。只收回了视线，宣告退朝。不少大臣离去时还给宁王投去了眼神，不过无伤大雅，对方根本不理睬。

而楚辰司似有预感一般，向他看来。皇帝也确实想将他留下谈谈，可末了，还是让他回去了。楚辰司忽的对他行了一大拜，然后便转身而去。

皇帝心中不禁叹了叹气：“出去也好。出去也好……”

“……”

皇帝正晃神，突然意识到人还没走，连忙收了思绪：“还有什么？”

“回皇上，当年的那位少年已二十有二了。”

皇帝看了眼他：“你……”

“不如，将他送进……”

“不可！”皇帝厉声打断他，那暗线便低下了头。

“禀皇上，那沈二公子……今日采买了关于、关于那断袖的书！”说的仿佛英勇就义。

闻言皇帝彻底抬起了头。那暗线等了半晌，听到极低的一声：“你先下去吧。”

“是，臣告退。”

良久，皇帝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