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绵淼心中大惊,她从未见过萧慕白如此失态的样子,怔愣开口:“世子,妾身卑贱之躯,再也配不上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慕白陡然站起身,挡住她眼前亮光,留下一片阴影,她听见他语气低沉而又急切道:“淼淼,再唤我一声萧郎可好?”
沈绵淼红唇轻启,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
萧慕白见状,急急地伸手拥抱住她,温热的呼气扑打在她耳垂,他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自责:“你是怪我对不对?如果不是我将桂姨娘纳入府内,你也就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沈绵淼深知里面的秘密,知道没有桂姨娘,还有其她任他驱使的姨娘,叹只叹自己没能早点看透他的野心。
她叹声道:“怎会?妾身只会责怪命数不好,也怪妾身自己容易轻信旁人,否则也不会被桂姨娘算计。”
如今想来,既然萧慕白想要利用桂姨娘,但是桂姨娘是怎么看出萧慕白计谋,并且来一招祸水东引的?
她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她不知道的事,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能来得及问桂姨娘一句,是她的失策。
萧慕白闻言,心中更加痛惜,他也没有算到精心布局,居然毁在了棋子手里,这么一想愈发感到烦闷,闻着沈绵淼身上的馨香,心绪才有所缓和。
但是一想到这抹软香温玉居然也被其他男人拥有过,他就双眼猩红,好似要毁灭掉什么。
他重重落下一吻在她颈间。
为什么他又要来抢他的东西?之前他和他爹抢走那么多,为什么还要再来抢他的妻子?
卫沉珉啊卫沉珉,你真该死!
沈绵淼在他的吻落下来的时候,就感觉四肢僵硬,待他的吻逐渐从脖颈处下移时,立马慌忙推开他的身子。
而好巧不巧这一推,将她颈间那明晃晃的牙印暴露无遗。
萧慕白神情愣住,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声音颤抖地说:“这么久了,怎么还...”
她知道他想要说的是,这么久了,怎么她身上的痕迹还在?
她有些无措地整了整衣领,低下头没有吭声。
他突然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爆呵一声:“出去!”
到底没有说一个滚字。
她知道,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留下只能承担他的怒火,便抬脚离开。
身后骤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外加一声低吼。
*
沈绵淼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脑子里都还是一片混沌。
胭红见她出来,忙迎上前问:“世子妃,怎么样了?”
她皱着眉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刚刚那一刻,她真心觉得,他挺能忍的。
快走到东院的时候,她脚步突然顿住,想到什么般问胭红:“桑桑今日是不是休沐?”
胭红笑着回道:“是啊,桑少爷今日休沐,回到家定第一时间见您。”
提到弟弟,沈绵淼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
爹娘去世得突然,她嫁进王府时,就将弟弟留在身边,毕竟一个八岁的稚童,她还不放心把他一人留在扬州。
爹娘在世的时候,桑丘脾性还很顽劣,仗着爹娘都宠着他,明里暗里闯了不少祸事。
但是爹娘一经离世,他就成长不少,跟着她来到王府后,也肯用心读书了。
如今就在京城里的东林书院读书,她记得上辈子过不了多久,他就应试成为秀才。
他以前常把吃喝玩乐挂在嘴边,现在骤然变得老成,还说要考取状元,让她成为状元的姐姐,让那些京城里的小姐夫人们再也不要瞧不起她。
不过很快,她想到上辈子弟弟的结局,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凝眉转身,吩咐胭红:“走,去西院看桑桑有没有回来。”
胭红知道她的心思,应道:“估摸这会儿桑少爷应该是到家了。”
王府很大,桑桑住的地方与她住的也实属不算近,沈绵淼七拐八绕地终于来到他住的地方。
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吵嚷的声音。
“驾!骑大马喽!驾!”
这稚嫩的声音她熟,是大公子萧铎的。
下一秒,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公子,你好好坐着,千万别摔了。”
萧铎听了,不屑道:“把我摔了,我就让爹爹拿马鞭抽你!打死你!”
熟悉的声音便不再开口。
沈绵淼在外听着,没由来地心头一窒,脚步不受控制地上前,伸手推开了门。
但见空旷的院中,一少年匍匐在地上,他身上还穿着未换下的青衿,腰上还挎着装着书的包袋,那包袋垂落在地上,很快就被泥土染污。
而少年之所以是这种姿势,是因为他的背上骑着个小男孩,男孩长得白白嫩嫩的,手臂跟白藕似地不断挥舞着小马鞭,像是在骑马般,随后一甩马鞭,重重打在了少年的屁股上。
少年微微仰起头,额头浸满冷汗,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疼的。
两个人看到沈绵淼推门进来,少年骤然低下头,像是在躲闪着她,而男孩则是瞥她一眼后,继续甩着鞭子嚷道:“赶紧爬啊,我的大马,驾!”
眼看着这一鞭又要挥下去,沈绵淼立马冲上前眼疾手快地夺下他手里的鞭子,随后一把将男孩抱起来,蹲下身子,冷声质问:“大公子,你在干什么?”
许是她的语气太厉,萧铎竟被吓得嘴巴一瘪,就要哭出声。
这时,在旁默默看着的嬷嬷立马冲上前道:“世子妃,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放开大公子!”
沈绵淼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睨着她问:“张嬷嬷,你是怎么照顾的大公子?就这么由着他任性胡来吗?”
张嬷嬷自持是萧慕白的乳娘,如今又照看萧铎,向来不把她放在眼里,当即板着脸说:“世子妃,大公子玩得好好的,分明是你扫了大公子的兴,怎么就成了老奴的不是?”
“玩?”沈绵淼的声音提高了几度,“他的玩,就是将我的弟弟当马骑吗?”
桑桑还没有来得及去东院见她一面,就被萧铎当马骑了好几圈,这让沈绵淼的怒火再也止不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
张嬷嬷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语气轻飘飘地回道:“世子妃,你何必大惊小怪?大公子就喜欢黏着桑少爷,这不听闻桑少爷回来,眼巴巴地就赶来找他玩了。不过就是被当马骑了几圈,只要大少爷开心,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沈绵淼闻言,捏紧了拳头,她看在萧慕白的面子上,向来尊重眼前这位张嬷嬷,可是尊重是相互的,既然她选择倚老卖老,她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
她沉了声音道:“呵,我弟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玩得起的。大公子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得规矩吗?大公子犯错,你不懂得规劝就罢了,还敢如此狡辩,当真以为我不会拿你如何吗?”
张嬷嬷心头凛了下,但还是挺直腰杆说:“老奴从前伺候世子,如今伺候大公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世子妃难道就因为这件事,还想惩罚老奴不成?”
沈绵淼还没有继续说话,萧铎这个鬼机灵就护短地伸脚踢了她下,随后跑到张嬷嬷身后,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喊道:“你打张嬷嬷,本公子就打你!”
萧铎人虽小,但是脚劲却不小,她的小腿阵痛感袭来,不由得皱起了眉。看来萧铎是被她们给带歪了,活脱脱一副熊孩子的模样。
这边,沈桑丘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她身边弱弱地喊了句:“阿姐。”
她偏头看向他。
他脸色有些羞红地说:“不碍事的,我也就是陪萧铎玩两圈,本来打算等下就去看你的,却不想你现在就过来了。”
她的眉头没有松下来,而是问:“他这样拿你当马骑有几回了?”
沈桑丘颤抖了下唇,似是回忆般说:“没有几回,就这一回。”
他说谎了,沈绵淼便不再问他,而是问他身边跟着的书童如意,她道:“如意,你说。今日你护主不力,本该是要将你赶出去的,但如果你说真话,我便不予追究。”
如意连忙跪下来求饶般开口:“世子妃,有好几回了,每每桑少爷回来的时候,大公子总是要来骑大马,若是桑少爷不肯,大公子就会让人摁着公子给他骑。”
如意是从扬州跟过来的,忠于的是他们姐弟,所以才会说真话。
好几回了?沈绵淼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张嬷嬷一边安抚着萧铎,一边语气不满地开口:“世子妃,这种小事你难道还要追究不成?你就不能宽容大度点,有点世子妃的样子?”
她这语气,不像是下人对主子说的,倒像是训自家儿媳妇的。
沈绵淼冷哼:“好啊,我竟是不知,连个嬷嬷都能训起我来了。张嬷嬷,你倒是具体说说,我如何没有个世子妃的样子?”
张嬷嬷瞪圆了眼睛,瞬间气结:“既然世子妃抓着这件事不放,那我们便去世子跟前好好分辨吧。”
随后,眼中闪着得意地看向她。
张嬷嬷知道她面皮薄,所以才有恃无恐地要闹到萧慕白跟前去。
哪知,沈绵淼却是脸色平静地回:“好啊,既然嬷嬷托大,我这个名正言顺的世子妃管不了你,那便看看世子怎么说吧。”
“阿姐。”沈桑丘头个紧张地拉着她的袖子。
沈绵淼安抚他道:“无事,阿姐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况且,她都要和萧慕白和离了,哪里还会在乎萧慕白对她的看法,闹便闹去吧,要是能闹到萧慕白与她和离,她还得感谢张嬷嬷呢。
花嬷嬷也不甘示弱地昂头:“世子妃,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