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因抓着栏杆将身体荡出天台外,一泼酸液险险擦着他的后背而过,烧焦的外套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的护甲背心。
整个天台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瘴气,季因从栏杆的旁边爬了上去,看见这只丧尸在地上拖着肚子又在蓄力,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对方紧缩的腹部肌肉,乍一看像只剥了皮的□□。
这玩意儿在和他周旋的时候分泌粘液用楼上的废弃木板将楼梯门这个唯一的出口堵住封死了,虽说整栋楼是座连在一起的回形楼,但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通向两边的廊道立起一堵高墙,导致这地方能活动的空间范围其实并不算大。
地上有很多粘液,想来大抵是带了一点毒性,季因的手腕不小心蹭了一下就马上发红发肿,小块皮肤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
他能感觉到对方已经将他视为瓮中之鳖,只待一点一点用粘液减小他的活动范围,让他避无可避,再将他收入囊中。
手靉枪子弹已经打空了,微冲还剩下一匣,步靉枪虽然对付它更有用些,但是在逃窜了这么久的疲惫情况下扛着步枪只会拖累他躲避对方漫天乱溅的酸液。
又是一泼酸液兜头迎面而来,季因脚下忽然被一团粘液抱住,眼见那杀伤力惊人的强酸就要泼上他的脸,一块窗帘忽然从身侧扬开,顺着风稳稳当当的把这些酸液尽数兜进了窗帘里。
季因听到了窗帘被腐蚀的滋滋声,他回头,瞧见了身后用钩爪爬上来的银发。
窗帘被风卷到楼下去了,随机兜中一名幸运丧尸,不一会儿楼下就传来腐肉被烧焦的酸臭味和丧尸的吼叫,季因有些反胃,趁着这空档转换了一下方向,但那只四级丧尸明显被银发给激怒了,它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竟缩起四肢朝二人方向滚了过来。
季因知道它想要干什么,大喊一声:“快跑!”
天台能下脚的地方已经不多,踩中粘液的话可能会被黏住,子弹对它的作用不大,包括手靉雷也只能限制一会儿它的行动,季因边逃窜边寻找出路,听到那个屋面楼梯间被丧尸封上的门口另一侧传来黄飞的拍打声:“卧槽这里怎么封上了?”
滚出去的丧尸撞上天台栏杆,体表再次溅出一层酸液,尽管没有伤到他们两人,但是酸液淅淅沥沥混合着粘液糊在地上,让他们能下脚的空间越来越少,季因最后的子弹用光,把冲锋靉枪一扔,将背后的步靉枪抱了起来,为了站稳步子下意识往后了一脚,结果刚巧踩中了一团粘液。
呲~
附着其上的强酸开始腐蚀他的靴子。
季因一咬牙,脚没动,架枪朝丧尸连开几枪,子弹正中对方从□□中透出来的小眼睛,穿透它的头颅将后脑炸开一个碗口大小的洞。
不明内容物流了一会儿就止住了,它捂着脸东倒西歪的惨叫了一会儿,明显被这几枪挑起了极大的怒火,季因亲眼看见它原本已经被子弹穿透的眼眶重新充盈,里面像是蠕动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就长出了另一只浊色的,浮动着血丝的巨大眼球,生生镶在那一口不大的眼眶里,和旁边的小眼睛一对比,显得如此滑稽又荒谬怪诞。
这可怖的再生能力简直令人绝望,季因的靴子被腐蚀,灼烧般的疼痛从脚上袭来,但他没办法脱开桎梏,只能不停的开枪,上弹,瞄准,开枪......
将近二十发的步靉枪子弹被对方吃进身体里,季因手腕震痛,肩膀发麻,过度消耗下枪都快端不住了,但转眼间丧尸已经爬到了他跟前,撕开唇角甚至脸肉,目露凶光的用力将嘴巴张到最大,露出里面被腐蚀得七七八八的断牙和布满绿垢的舌面,一路往喉咙深处延伸——
“嘿!”楼梯间的顶上传来银发的叫声:“季因,蹲下!”
上方传来爆炸的巨响,季因毫不犹豫的蹲下,银发炸开墙面,露出后面的立式水箱,他对准支撑水箱伫立的铁架开枪,铁架变形,渐渐失去支点,于是水箱往下倒塌。
一阵轰隆隆过的巨响,滚落的巨大水箱将墙面砸出一个更大的窟窿,直直朝着底下趴在地上的四级丧尸坠去,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大动静响过,离丧尸最近的季因被飞起的碎肉砸了满身。
他在阵阵恶臭中抬起头来,一小块肉甚至顺着他的头发落下,季因干呕了一下,瞧见方才还张着嘴巴想将他一口吞下的丧尸已经在沉重无比的水箱底下扁成了一摊肉泥。
水箱坠下的重量太大,脚下地板周围慢慢出现了裂痕,季因忍着疼痛割开靴子的层层鞋带,用力把自己的脚从里面抽出来,而后拼尽全力朝楼梯间那边扑了过去。
就在他扑出去的一瞬间,水箱带着底下的丧尸从天台直直往下坠落了一层,动静大得像拆楼。
季因劫后余生的趴在地上喘了片刻,头顶伸过来一只手,顺着手往上,季因又看见了银发那张脸,以及他脸上那个不诚心的笑:“真对不起啊,季队长,刚刚有没有吓到你?”
季因匀着气,身体因为过激和疼痛而轻微发抖,但声音还算平静:“你拿我当诱饵?”
这太巧合了,丧尸朝他冲过来的位置怎么会刚好处在水箱坠落的下方。
银发没有否认,而是把他拉了起来:“你的脚受伤了。”
季因没理会他假惺惺的问候,用步靉枪撑地把自己的身体支起来,摇摇晃晃的往门口摸过去。
黄飞还在里面破门,一边破门一边大骂什么鬼东西能粘这么牢固。
银发从后面小步追上来,接住季因倒下去的身体,自然而然将他放到了自己背上:“走不动就别逞强了,小心掉旁边坑里去。”
季因被他背在了背后,低声:“我记得你说你身上已经没有手靉雷了。”刚才的爆炸又是怎么回事?
银发慢悠悠走到门口:“我不是说过嘛,不给自己留一点儿后路,我要怎么活到现在?”
季因:“......另一只四级丧尸呢?”
银发哼哼笑:“你跟这只周旋的时候,我已经干掉了。”
季因沉默下来。他明白这人的生存之道或许就是这样,隐瞒和背叛,如此辗转,是个绝对不能托付信任之人。
银发忽然又补充:“啊,不过那只没有这只这么难搞,那只好歹是可以用枪打死的。”
走到门口,银发用脚撩起一根棍子,粘了地上的酸液然后糊在门口的木板上,等木板被腐蚀得差不多了,他一脚踹碎木板,背着季因委身从洞口里出来,看见黄飞抱着枪站在门口有些呆:“季因你的脚怎么了?怎么有股烧肉味啊?”
季因:“......对,我们做了烧烤,你要吃吗?”
银发没憋住笑了一下,季因却怏怏的不再说话了。
周一廷和林可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这次任务和褚晋文给他们的情报根本不一样,他们失去了四个队友,季因难辞其咎。
现在他们身上的弹药确实已经所剩无几了,黄飞跟他们说明了庭院那帮人不愿意开门的事,银发便把人背到了二楼一个还算干净的房间里:“剩下的丧尸以我们目前的弹药量已经没办法处理了,不过最具有威胁的两只四级丧尸已经被我们干掉,剩下的初级二级丧尸在庭院里游荡,只要他们乖乖躲在下面不作死跑出来被咬,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盘腿坐下,摸出兜里的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就在这里休息休息,等待救援吧。”
黄飞表示同意,并警惕的锁上门,跟他们坐在房间中间等待。
银发掰了一块饼干给季因,季因没胃口,于是这半块饼干就落到了黄飞的肚子里,黄飞吃完后还眼巴巴的看着,银发一摊手:“没有了,这是最后一块。”
他说完从自己的小医疗包出来给季因处理脚上的伤口。
他忽然叹了一声:“有点可惜。”
季因将盯着窗外的视线放在了他身上:“可惜什么?”
“啧,”银发道:“我怕说了你心里又膈应我。”他说这话时还托了托手里线条漂亮的足踝,可惜的是足部皮肤被酸液烧毁,上面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磨破的泡液混着血丝流下来,淌过血红的皮肉,看起来非常吓人。
“你对自己可太狠了,”银发一边上药嘴上还不闲着:“这块皮是因为和鞋子粘一块儿了,被你抽出脚时硬撕下来的吧?”
季因说:“归功于你。”
没一会儿他扭过头去,吐出一口浊气:“谢谢。”
就算再怎么样,银发也救了他的命,这一点无可否认。
银发但笑不语。
上药很痛,季因咬着牙不吭声,没多久黄飞就在窗口咦了一声,然后叫道:“到了,到了!他们来啦!”他在窗边摆手,摆着摆着嘿嘿笑起来,想来是底下的支援已经看到了他,没一会儿楼下便响起枪声。
房门被人撞开的时候,银发正在给季因用绷带包上最后一圈,打了一个很小的蝴蝶结,做完这些他擦擦手,悠悠抬起头来,与进门的褚晋文笑道:“褚先生,您可来了,我们等支援等得好苦。”
褚晋文的目光从季因的脚落到他的手上:“还有人受其它的伤吗?”
“没有了,只有季队长,为了配合我们导致脚受了伤。”
季因忽略银发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褚晋文:“人都在庭院下方,那里有个入口,我们要找的付教授可能就在里面。”
褚晋文点点头,示意身后的人进来处理一下伤者,也没去问他的伤势,转身去往了庭院。
季因自己可能察觉不出来,但旁人却能明显的看到他的眸光黯淡了一下。
一楼的枪响声持续不断,季因瘸着脚从房间出来后,能明显看到底下的丧尸已经被清理了大半,有人用切割机切开那扇关起来的铁门,从里面出来五男二女,还有一个吓得脸色苍白的小女孩。
褚晋文大步上去,朝一名老者伸出了手:“付教授,我们找您很久了。”
他们似乎还在交谈着什么,那名老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季因却收回目光没再继续看了,任务结束后的疲乏涌上全身,他被人扶上车后一沾座垫就睡,后面直接不省人事。
车辆颠簸中途醒了一回,他在全身酸痛中睁开眼,后背稍稍离开就被一双手按了回去:“不用起来,还没那么快到基地。”
季因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条毯子。
“你空腹太久,又因为感染诱发低烧,这会儿还是省省力气吧,”褚晋文的声音在这黑漆漆的颠簸车厢里继续道:“幸存者已经全部带出来了,目标付明莱已经找到,你们的任务也已经完成。”
季因靠那微弱的光线辨别的车厢顶,有些出神:“只剩下三个人了。”
褚晋文低声:“嗯。”
他说:“银发和黄飞已经给我说明情况了,”他的手掌覆在季因的后脑上,像是安抚一般撸了撸:“你们都尽力了。”
充斥鼻腔的桐花味信息素有些熏人,这让季因在低烧里有点分不清楚了,他慢慢放低身体,将脑袋靠在褚晋文的腰腹上,小声道:“有点累,”他的眼皮打架:“我要再....歇会儿......”
褚晋文慢慢揉着身下人柔软的头发,车灯照在前车的后镜上,灯光明明灭灭的映着他的半边脸,说不上温柔,只是一副垂着眸若有所思的模样。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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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获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