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夏平将路菲托付给他,廖红便知对方摊上了大事,然而这个女人在他心里的分量比那件事还重。以为当年的过节不可以再谈论同一个女人,现在机会却主动送到了手里。
路菲认为,这些年只有一个人在关心自己,那个人就是“失踪”的夏平。她甚至认为,背后操纵邮件的也是他,至少她愿意这么认为。
直至假借李重电脑,翻看了他的邮件往来,终于推翻了之前的判断。用LH这个名称发给他的邮件,与直接用夏平的名字发来的明显两套内容。
第二天鬼使神差跟李重去到“想入酒吧”只能说是猜测。待到从酒吧女孩手里接过遗落多年的领带,路菲不得不相信这是“故意”放出的信号。
他想让她知道他活着,他想要她知道他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却有不得已的原因不敢见面。
婚礼答谢宴,路菲故意安排在想入酒吧。她知道有人想见她,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地点。等了这么久,她不惧怕将自己真实呈现出来,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谁更勇敢。
酒吧闹事那一幕,全场最不意外的就是路菲了。混乱中,她看见警察带走一个身量不高戴着墨镜的男人。他在光线暗淡的酒吧内格格不入。
她知道,面对她的勇敢,他们一起胆怯了。
春节假期结束剩不到三天。
这三天,路菲寸步不离电脑。她通过杂志电子版面,专门浏览了詹湛经手的所有策划和报道。
既然没有人告诉她,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现有人事格局,肯定是不想让她先入为主。想在这里争个天地,首先要在这里活下去。
詹湛刊在杂志上的第一篇报道,最早追溯至一年零八个月之前。按照彭小秋的信息,她有一个两岁多的儿子。路菲据此推断,这是她休完产假之后,正式入职的第一家落脚单位。
姐夫离婚三年,说明他们一直没断。如果这孩子是他的,不给对方名份甚至不敢对外公开,原因只有一个,两人想在这里清清白白做人,等到有足够的话语权再来个水到渠成。
詹湛单独署名的稿件极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基本上都是产业部策划的形态出现,难怪路菲最早翻阅杂志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名字。
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作为这个部门的主任,挣稿费车马费这种事情理应让给一线记者。
但是,可不可以理解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心思不在稿费这种小事上?毕竟互联网上搞过钱的人,选择在杂志社安身立命,仅仅为了挣一份看得见的工资,显然不是终极目标。
看着看着,路菲有了重点,她把目光聚焦于特殊采访对象。从技术上划分就是那种,每篇报道超过半个版面的,一年内报道次数超过五次的。
然后,发现了问题的重点。这些服装服饰企业近两年在南美市场都有良好的业绩表现。业界最早将目光投向南美市场的正舟集团却不在其列。作为老东家,路菲了解它的实力,这个领域排序,不是老大,也是前三。
杂志有一期策划,整体打包了“南美之花”,专门将正舟排斥在外不难了解杂志的潜在用意。这让她想起了当年协助开拓南美市场的秦丽丽。
詹湛和徐静波本来断了,离婚官司败掉不少钱,他在詹湛心目中大不如前。然而红酒生意难做是现实困境,当年那档子事媒体圈小范围封杀她。
再看史密斯那边,娶了路菲的亲姐,小日子过得顾不上前妻。不想吃回头草也没办法。徐静波倒是动了真感情,见她示弱回头立马照单全收。
徐静波看中詹湛的头脑。好歹她也挣过风口上的钱,知道审时度势、顺势而为的具体涵义。
他们都看准一点,想把东西卖到极致,除了质量没话说,包装和宣传也必须做到极致。性价比最高的推广还就得有自己的舆论渠道。
实力雄厚的民企,先后尝试创办自家企业报刊。那叫什么宣传啊?自家企业的产品还用得着内部渗透吗,无非是一个变相的团建平台。
最早他俩出双入对,别人并不知道他们各自的婚姻状况,以为纯粹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詹湛四通八达的人脉,确实给徐静波的代理业务,在国内市场营造了良好开局。
经历分手这一年,彼此互不干涉分开拓展业务。再次和好如初之后,发现竟然在某些领域不谋而合,比如南美市场。一个做纺机,一个做服饰,甚至有着上下游贯通的便利。
因而,想到一起做点事情,可是又没想好怎么干。
徐静波任职这家杂志社长,硬要追根溯源还能和詹湛沾上一点关系。
这家从协会分离出来的内部刊物,市场化过程中也失去了协会资源,很多人不看好其经营前景。
徐静波在国内给知名纺机企业做总代,因此跟纺机协会打得火热。朋友们以为他身边有个懂媒体的女助手,而他工作后挂职读博的专业又是新闻传播,七搞八搞就把他捅到了这个烫手的位置上。
上任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其他媒体敬而远之不敢启用的詹湛。这是他的责任。毕竟当初,因为自己的过错,造成她就业窄门。
路菲问过彭小秋:“詹湛究竟厉害在什么地方?”
“怎么说呢,精明干练,雷厉风行,谈客户是业内一绝,搞策划无人能出其右,总之就是,采编经营一把抓的全能型选手。”评价委实不低。
“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总编室?晋升社内高层,那里才是正确的路径吧。而且,经营搞得风生水起,又为什么不去广告部呢?”
“对呀,为什么?”彭小秋也懵了。
节后第一天到岗格外齐整,各部门主任认领新兵,沟通布置采访任务。詹湛破天荒的也在。
姜主任讲完固定的开场白,路菲在对上詹湛的眼睛之前,已经猜到了对方可能有的神色。
果不其然,她伸出友好的右手,对方却将双手插在裤兜里。谁让人家是功臣呢,大家习惯她的霸气侧漏。
只有这俩人心里清楚,她们是多次交手的老相识。
仓促会面十分钟,之后她们各忙各的。接近午饭,詹湛从社长办公室回来,路菲主动提出请她吃饭,詹湛头也没抬,冷冷说:“没空。”
路菲觉得,有一层窗户纸此时必须捅破否则接下来每一天都不好过:“主任,如果不想在杂志社看见我,一开始就可以拒绝的啊……”
“你这么想,是自卑呢?还是自恋?这可不像我认识的路菲啊……我还好吧,不在这里见到你也会在别的场合相遇……只是有一个人你不得不面对,具体怎么面对还得看你怎么做……”
这个人是前姐夫徐静波。
前两天上网查找他们的资料,她在心里屡次打鼓的一件事就是,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对“夫妻档”坐镇,死都不愿意到杂志社来。估计也是怕她有这种想法,才故意隐瞒了信息。
“谢谢主任!”路菲其实没什么把握。当年找人将前姐夫在国内买的投资房查个底掉。现在人家手底下干活,这个仇不是不报时候已到。
春节前人力资源应该已经把新入职员工名单递给社长过目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她单独谈话,或者侧面传递什么信息,肯定想看她有什么动作。
既然社长有一票否决权,却没有阻止她来上班,说明自己进来的路径也是正当过硬的。路菲一点不想请詹湛吃饭,不过是主动缓和紧张气氛客套一下,她不愿意去正好。辛迪一早打电话约她了,这会儿正在餐厅等她。
赶过去的时候菜都点好了。这是一家口碑极好价格小贵的日料。难怪约在离杂志社这么远的地方,估计不想被人看见“职场新人“有这等经济实力,怕大家眼红凡事提防她们。
这顿饭是辛迪提议的,路菲不好自作主张叫上杜若兰,见面还是问一句。辛迪告诉她:“跟社长出去开会了。”
“刚来就有任务?”
“临时去电视台谈合作,需要总编室派个人做记录,姜主任推荐了她,说她原来在那工作,正好拉出去刷刷脸,给实习期加点分。”
“有试用期的吗?”
“咱们三个当中只有她带试用期。除了咱俩其他人都有试用期。”辛迪做一个神秘的表情。
“你那边不忙吗?”
“我那部门,基本上就半闲差,没有高攀不起的任务,想多挣就多忙,挣太多别人也不答应。”
“不会吧?杂志社最缺的就是钱。”
“个人指标我一个月能完成三倍,对我来讲不算任务。肉眼可见资源就这些,僧多粥少抢了别人的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