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电宝是左伊故意扔在卫生间附近的。场内相互看着顺眼的男女,后半晌都去河边散步了。留在酒吧的人本就不多。她一直想和李重单独说话,碍于他忙东忙西几乎没有固定落脚点。
于是,想到一个俗烂的办法。
设想过,如果有人先于李重去二楼,她就把充电宝捡起来,之后再投“诱饵”,无非麻烦一些。
还好,时间卡的不错,李重是第一个经过的人。
左伊这天穿的特别性感。桃粉色珠片拽地长裙,尺寸定制分毫不差,曲线勾勒得凹凸玲珑。这两年,有丰富的镜头经验,知道什么样的款式和颜色,能够最大限度放大她的美。酒吧里热气弥漫,貂皮外衣一早褪去,隆冬季节露出玉臂的装扮,让她在众人中格外出挑。
见她袅袅婷婷走来,看上去也不是特别焦急,李重心里有了几分把握。“这个是你的吧?”他将充电宝放在手掌心,大大方方展在左伊面前。
等来的果然是对方一个夸张的语气:“哇哦,真的在这里啊!没想到,我们还是这么有缘。”
李重矜持地笑了一下,他没忘记今天自己的身份是总调度。别人来联谊的,他是来工作的。
“收好,别再丢了。”礼貌说完之后,准备继续去往男洗手间,却被左伊一串急促的碎步挡住了前路。
“要我怎么做才能回头?”
“伊伊,别闹了。你现在过得风光,我也活得挺好,再纠缠下去,没意思……”
“什么叫没意思?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你都忘了吗?我的温度,我的味道,我们的爱,都忘了吗?”伸手去抓李重的手试图让他环住自己的腰。李重避嫌甩开了:“这里有监控!”
“怕什么?男未婚,女未嫁。这里到处荷尔蒙泛滥。你去看看河边散步的那些男女有多少是真正一对。临时组对不更有情调吗?”
“我们,身份不一样。”
“你以前多开放,现在怎么了?高兰那么好吗?大舅子那么好当吗?跟他们跑腿,和给我跑腿,有什么区别?李重,我们是有感情的……”
“不好意思,我爱上兰兰了。”
“我看你是放不下你妹……”
“瞎说什么呢?”
“我瞎说?你问问自己的心。叔叔喜欢的人是路菲,高兰是他合伙人的外甥女。自己接纳不下的感情,没处安放了就要往你身上怼。”
“好吧,我承认,起初是这样的。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我控制不了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没有结果的对话只会破坏气氛,幸而有生意人的头脑,她准备换个方向试试,于是话锋一转。
“这样吧,想要一家自己的公司吗?不跟我干,也不跟任何人干,就自己单干。哪个男人不希望有自己的事业。京郊卡丁车馆,我可以买下来,就算是投资吧,日后你挣了钱,给我分红就行。”这番话完全在李重的意料之外。
见他态度不再强硬,左伊柔软了身段顺势将他的手拉过来,环住自己的纤腰,一点点试探着靠近。
接近他面前时,她微微地昂起头,嘴唇刚好抵住他的下巴。但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担心此时再被拒绝,后面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静静地仰望了他一会儿。让对方慢慢找回曾经的亲密。然后又松开手,向后撤了半步,把彼此重新放回,面对面说话的位置。
隔了许久,轻叹着吐出一句:“李重,我想你了……”然后越过他想要离开。刚好擦肩时,左伊将左手捏着的一只房卡,塞进李重的右侧西服口袋。
不得不承认,李重每次见左伊都欲罢不能。他们在男欢女爱这件事上有着特别神奇的契合。
置身别人的婚礼,欢愉也是别人的。
看着新郎新娘在众人拥捧之下,放肆地抒发情意浓稠,他们难免记起了自己生命中最深刻的一次体验。
这个夜晚,他们成了一对“逃逸”距离最远的男女。
寂静的长街上,凭窗俯瞰中轴景观的那间豪华酒店的56层总统套房,他们重温的不止一个夜晚,而是无数个夜晚拼凑起来的完整画面。
事后,他们真的凭窗而立,各自举着一杯红酒,欣赏夜色阑珊里这条笔直又绵延的长路……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定点打卡。”左伊俏皮可爱,在李重肩头靠了一下,侧头暧昧地说。
“玩够了,各自回家吧。我要结婚了……”
“你结你的婚呗,我也结我的婚。什么都不影响,什么都还和过去一样。只不过我们之间多了一个秘密。亲爱的,你愿意当我的专属充电宝吗?”
嘴里呼出的热气,扑在李重一侧脸颊上颇有几分撩拨心弦的意味。李重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此时他忽然想起了,被他遗忘在想入酒吧的路菲。
凌晨五点半,李重的手机响了。打从重新躺回床上,左伊迅速入睡,他便睡意全无。搞不清怎么回事。前一晚喝的不多难道被卡丁车馆说中了心思?他知道自己不会要。但是被一个女人如此对待,心里还是些许受用的。
电话是派出所打来的,叫他过去领一个人。他的第一反应,这个人是路菲。昨晚把人给盯丢了,正愁不知道怎么跟老板解释有点风吹草动都害怕。
结果,不是路菲,而是老板。
电话铃才响一下,他便接了起来。旁边熟睡的左伊浑然不知。听说老板出事,他打了个激灵,从床上一跃而起,外套还没披好,已经走到门外。
还好是在新郎的地盘,所里对他们格外优待。
新郎一个劲懊悔,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这种事实在不应该。“前因后果说不清楚了,这位先生忽然就和邻桌打起来。砸了酒瓶子,还掀了桌子。全场的人都跑过去看。当时我在二楼卫生间,下来最后一个知道的。好好一个答谢宴,最后整成这个样子……”
“不好意思啊,这是我老板。”
“为什么砸自家的场子?”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今天多谢你了。另外,替我老板说声抱歉。砸了你婚礼的场子,我跟路菲商量一下,看怎么补偿你们。”
“哦,不用。我们的婚礼,路菲姐帮了大忙。这地方要不是她推荐,我还真得理论理论了。回去你也安慰一下她吧。我看她挺不好受的。”
“当然,当然。感谢你宽宏大量!”
李重听完这些,狠狠在心里捶了自己几拳。平时紧随其后,从未发现异常,跑开一个晚上,闹出这么大动静。
派出所出来,天色擦擦亮,冬日的清晨格外清冷。替老板摆平这种事,多少有点尴尬。
李重开车带着老板,去附近开张较早的一家早点铺,要了热腾腾的豆浆,让老板暖暖。这口气缓下来,他小心翼翼问:“老板,昨晚我不小心喝多了,您这是哪一出啊?”
老板心情看上去并没有很糟。喝完豆浆又吃下半屉小笼包,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至少磨蹭了十几分钟,才举重若轻解答李重的提问。“没什么,男人嘛,偶尔做点出格的事……”李重一时无言以对,关键是他觉得,这不像一位43岁的成熟男性干出来的事。
送回公寓的路上,老板坐在后排示意李重放一首老歌。李重只得照办,心想他还有这心情。
快到公寓时,老板忽然说:“想好怎么解释吗?”
李重被问懵了。他一直暗自庆幸,老板没审他昨晚去了哪里?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
“哦,那个,好久没喝那么多,然后也不能开车,就找地方睡了一觉。想着您能住在酒吧,所以……”
“我是说,如果她问起酒吧出事,你预备怎么回应?”
李重头大,觉得这俩问题根本就是一个问题。这个回答不上来,那个自然也回答不上来。先是他莫名其妙消失,之后又不明就里打起架来。他家的酒吧他们不得给个说法吗?
“这个呢,您有什么建议?”他是真没主意了。
老板笑一下。同样作为男人,对此他讳莫如深。“说实话,昨晚是我灵机一动。”老板语气依旧轻松,好像干了一件得意的事。
“灵机一动?”
“没办法,我见她往二楼去,当然也可能去洗手间。但是楼上有个房间,她是不能看的,至少暂时不行。情急之下,你懂得……”
“您的意思是夏总回来过。”
“不止回来过,差不多一年有半年在国内需要一个常住地。楼上那个房间完全按他的要求配置……”
“老板,有件事我不明白,既然都回来了健康状况应该没有问题,怎么就不能见面说清楚?”
“涉及别人的**。”
“对不起,不是八卦。只是……”
“人逢绝境,求生欲最强。为了不让事情坏到底,必然使出最大的力气,甚至有超出本能的反应。他想成就的人和事,就差最后一口气……”
“好吧,只能豁出我自己了!”李重听懂了老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