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海 第2章 第 2 章

记忆闪烁，帧幕万瞬。

七年前。

广日实验高中部，向来安静的“强基班”，因刚刚结束的开学考而有了一些嘈杂的讨论声。

“你考得怎么样啊，班长。”说话的是一个小麦色皮肤，身材高挑，长着一双好看桃花眼的少年，这人名叫司一礼，是许耀的同桌。

这句话没什么语气，像是客套的发问。

许耀低头练字道：“一般。”

少年白皙的手指握住笔，正一笔一画地临摹着。虽然说进了强基，就代表着是理科生，但许耀在字迹这一方面，从来没有放松过自己。

许耀说一般，就是正常发挥，司一礼没有再接话。看许耀正在练字，也急忙拿出一本物理题刷，生怕落下什么。

“许耀。”一道字正腔圆的呼唤落入许耀耳中，少年没有回应，继续临摹字帖。

说话之人算是许耀的半个同桌，中间一组是四人座，许耀不靠走道，除了左侧的司一礼，他身旁还应挨着一个人。

许耀的这个同桌，并不是喜欢闲聊的人，此时她主动找许耀，应是有什么事。

果然，停顿不过一秒，女孩迅速接上：“签过字后，送到教务处。”

她说话并没有语气，但听来多少有些不舒服，像是在命令。

话落，女孩顺势将一张规规矩矩写着二十多个名字的纸，递到许耀视线恰可以扫到的位置。

她并没有将纸放下，而是就那般拿着一角，纸张有些小幅度的摆动。

许耀握笔的手停下，视线在纸上停留几余秒后，淡淡地重新收回，平静开口，道：“不是已经够了。”

少年说话也没什么语气，只是在陈述事实。

闻声，女孩未再接话，拿着纸的指尖却不自觉地加重了些。

良久，才再次开口：“好。”她的声音淡淡的有一些沙哑，话落女孩将纸收回。

见女孩离开，司一礼淡淡吐出断断续续的几句：“你不签？我也没签，麻烦。”

许耀没有答话，少年并不是怕麻烦，他认为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行，就算再麻烦，也要去做。

女孩递来的这张纸，或许许耀去交，事情会更容易通过，但是属实没必要。

女孩名叫白优恬，初中三年都和许耀同班，高一二人坐了整整一年的同桌，似乎应该很熟络，但是并没有。

广日的初中是平行分班，平行班里能同时出年级一二也算是少有的事情，许耀就是那第一，白优恬则是第二。似乎无论白优恬怎么追，也不好追上许耀，因为二人之间不是一分之差，而是十几二十分，甚至有的时候会更多。

广日的强基班，是在初三下学期刚开学就成立的，他们在寒假以学校为单位秘密招生，一轮一轮往下刷，最后组成四十人的强基班，提前半年进入高中部，学习高中知识。

与其说是四十个名额，倒不如说是三十个，因为每年，广日初中部会内推十个学生，这些学生是稳过的，而剩下的全市近百所初中，根据学校成绩，分配相应的可以参加考试的名额，进行三轮的刷人考试后，决定进入强基的学生。

A市不是没有公立重点，但是那市一中，压根争不过广日实验，因此太多机构开展广日实验一对一，一对多的强基小班。

各大初中内部，在上学期最后两个月，也会进行校内的专门培训，以及对参加考试学生的选拔，除了中考，进入广日强基班的名额，也是学校们招生简章上必须写到的。

当然写再多，倒不如挂着个广日实验附属中学，初高中就这样捆绑在一起，学校的成绩一年比一年好。

让人紧张的开学考刚结束，课堂又马不停蹄地到来。

这场考试考了一天半，其实对于强基的学生来讲，这并不是他们的开学考，他们的暑假只休了十天，早在七月中旬已经重新返校上课，并已经参加了开学考、周考、月考。八月火箭、实验班学生返校，一直等到九月平行班学生返校后，开学考才举行。

开学典礼等一系列的开学项目也都将会在这周举行。

按照课表时间，现在要上得是下午的第二节课，物理。

物理老师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女教师，有人管她叫“三极”，分别是，讲课语速极快、课堂效率极高、批改卷纸极狠。

三十岁出头就能带强基的老师很少，李萍就是其中一个。

这节课李萍先是花了五分钟，将开学考物理卷通了一遍，接着继续讲高三上册内容。

强基比别人早学习半年高中知识，再加上学生都是好苗子，进度格外快，虽然现在只是高二初开学，但化学和英语已经讲到高三下册，剩下的科目也已经到了对高三上册的收尾阶段。

下课后，教室并没有多余的杂音。

只有少数同学出门上厕所，以及一些问题的声音，教室里的学习氛围很重。

“司一礼，你能给我讲讲这道题吗？”坐在侧边的一个同学，从自己位置上起来，就着司一礼的桌道。

司一礼正拿着演草纸画图，他扫了一眼那人问的题，道：“上课认真听讲可以吗，问别人吧。”

他的意思多少有点不耐烦的推脱。

这题是道几何，同类型的老师至少讲过三遍，那人却没有任何印象，甚至有些愚蠢接话：“我们那块儿的人都不会。”

闻声，许耀做英语题的手微微顿住，抬眼时和那人来了个四目相对，那人像是找到救星，口中的“班长”还未说出，被广播中的声音打断。

“许耀，请到教务处。”

广播中男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咬字清晰，重复地说着口中的话。

许耀丢下一个“没办法，讲不了”的眼神，迈着大步朝教务处赶。

广日实验的初高中整个的分开，高中部是一个容纳三个年级的教学楼，教学楼围成一个长方形，高五层，中间用长廊连接，角落处和长廊尽头各自修着不同样式的楼梯。

其中最安静的东南角一二层，是强基的四个教室，此时只有三个教室开放，高二在二楼。

教务处在一楼南侧，少年人步子快，很快到教务处门口。

“报告。”少年的声音格外清爽，彼时正欲推开门。

“小子，你可以啊，我从广播室回来都没你从教室过来快。”

闻声许耀回头查看，说话的是高二年级主任，王国华，一副看着就知道他过得不错的样子，这人个子不高，个头圆润，五五分身材。

王国华这个主任表面看着严肃，实际上特别爱同学生打趣，他接着道：“走吧，进去说。”

话落，许耀识相地推开教务处的门，二人进入教务处。

教务处不比教室宽敞，光线也没有教室好，此时的教务处正开着灯。

“宋主任。”许耀见到一旁坐着的男人，礼貌地打招呼。

王国华几步走到工位上，许耀没有过多停留，二人只是打了个照面后，少年重新抬脚跟上。

宋立业是强基四个班的主任，另许耀有些诧异，但也在意料之中，此时白优恬正站在宋立业的身旁。

“许耀啊，”王国华坐在椅子上，他抬头看着少年，略微严肃道，“周五下午的开学典礼，需要一个高二学生代表发言。”

话说到一半，那王国华忽然停住，将椅子向后滑，看着宋立业的方向，语气格外随意，细听似乎还有些挑衅道：“那个宋主任不介意吧。”

宋主任那边的对话被打断，还未等宋主任开口，王国华接着道：“我思来想去，就你了啊。稿子的话，就当作一次锻炼，自己去写写，不需要脱稿。后续有什么工作呢，我再叫你，那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王国华的话虽说得很慢，但许耀却并没有办法插嘴，少年只得应下。

“你女儿腿骨折没办法上场，就临时来撬我强基的学生。”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入宋立业的耳中，他道。

广日实验的开学典礼是学校特别重视的活动，因此早早就已开始准备。每年除了新生代表，还会有高二学生代表的发言。

王国华的女儿王颍露本来是高二学生代表，但昨天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小姑娘下楼梯一个不注意，踩空摔了一跤，腿骨折了。这个机会王国华再不愿拱手让人，但推着个轮椅上也着实不好看。因此男人思来想去半天，决定替换许耀上场。

至于那稿子，不是王国华不给。他老婆是个小有名气的儿童作家，因此稿子便没有找语文组撰写。昨天他老婆因为女儿受伤，怪罪自己没有看好孩子，正和他生着气，说开学典礼的事情让他自己想办法，所以他也没有稿子。

况且，许耀这种学生，就算是没稿子，直接上场也定不会搞砸，现在还有两天的时间，够他准备的了。

王国华有些心虚道：“宋主任，话不能这样说，这也是一次锻炼。”

“许耀来我这边。”宋立业没有继续答王国华的话，招呼许耀道。

白优恬在宋立业的左边站，许耀走到右侧，宋立业示意许耀看纸上的内容，几秒后，宋立业道：“这件事你同意吗？”

话落，教务处变得有些安静，良久少年轻声“嗯”道。

“我尽快安排，都走吧。”话落，宋立业似乎又想到什么，赶忙接上，“许耀明天早上来找我拿稿子。”

方才，宋立业让许耀看得纸和课间白优恬递来的是同一张。

那是张换生物老师的请求书，这事是白优恬最先提起的。新来的生物老师林淑敏是第一次带强基，之前带的高三火箭班，平均分直逼那一届强基。

起初白优恬是挺期待这个老师来的，后来女孩发现林淑敏讲课进度很慢，特别关注两侧以及后面学生，也经常因为几个后面学生的疑惑，而重复地再去讲，从而耽误整体的进度，少女略有不满，索性直接提出换老师。

学校虽然有过半学生签字同意，就可以落实的规矩，但是在平行班，甚至火箭、实验班都很少有成功过，反观在强基却是像吃饭一样简单。

强基虽不是每一届固定的前四十名学生，但前五十也是有的，是学校重点培养的清北苗子，不能折在老师的手里。

白优恬的决定或许有些自私，但这班里不缺自私的人，因此除了那些备受老师关注的“后进生”，剩下的基本上都签了字。

回教室的路上，二人一前一后走着，没有人说话

新年快乐。[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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