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冬 第2章 第二章

身旁的人并未偏头，只是轻轻递了个余光。

也许怀疑这位新来的同事有些神经质。

“林老师，我们发色很相似。”

徐望唇角微微上扬，深邃的眼神在这一瞬柔和了些。

“左边倒二排有个男生在玩手机。”

亮度开的太高，眼镜都反光。

林知许声音冷冷淡淡的，可徐望一联想到她这是在打小报告，便有些耐不住笑意。

其实林知许平日上课是不管这些的，只是觉得那个男生太过粗心，也有可能是对新来的任课老师放肆。

总之需要稍微提醒一下。

这一瞬她忘了对方方才说的话，应该不是很重要。

徐望眼神微沉，摸摸鼻子，站起身来两眼一黑。

逝去五秒后才缓过神来快步走向第三大组。

边上好友没来得及提醒，只能眼睛不断偷瞄，唯恐殃及池鱼。

徐望不轻不重踹了一脚桌腿，男生顿时吓得闷哼一声，慌乱的手接不住飞舞的手机，砸在了地上。

在学校，金属碰撞声是极其明显，带着特殊意味的，周围起哄大笑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甚至都没第一时间弯腰捡，只是惶恐地挠了挠后脑勺，看向老师。

适当的无措，态度还行。

徐望深深回视他一眼，不做言语地向讲台走去。

用了最后的时间讲解完这两道题目，下课铃也终于响起。

徐望偷摸打个哈欠，收拾好教案准备离开。

按照常理来说课间十分钟可以去办公室好好休息，准备下一堂课。

但徐望今天再无其余的安排，像她这种临时代课的老师也并不需要去听课。

教室外走廊的每一块砖瓦都和记忆里的样式重叠，冰凉的触感却勾不起回忆了。

徐望有些疲惫的揉揉眼睛，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茫然，她跟上同组的化学老师林知许。

各个科目都有专属的办公室，徐望进去之后才发现一件严峻的事情，她并不知道那个便宜父亲的座位在哪。

所幸办公室坐着的目前只有两位老师，防止场面延续这份尴尬，徐望只能再一次蹲下来询问林知许。

“你知道我爸的座位吗？”

一股清幽淡雅的玉兰香袭来，与脑海中印象深刻的玉兰树重叠，清晰且澄澈。

徐望不自觉地抬头望向对方，浅褐色的眸色让她心中涌上难以言表的熟悉之感。

其实两人靠的不算近，只是对视时徐望的眼神总是带着独属于她性格里的专注。

温热的气氛攀附上头顶的空调，扇页的冷气像是被堵塞。

这份别样的感觉让林知许不由松缓皱起的眉头，微蜷起的指节示意对面的位置。

徐望怀疑两人在哪见过，并没有站起身的**。

“林老师在这里教几年了？”

“自己猜。”

林知许莫名轻笑一声，低垂着眸看仍在沉思的徐望。

徐望起身，稳住摇摇欲晃的身体，瓮声不语。

没给林知许嗤笑自己的机会，徐望又弯下身子好奇询问。

“你什么时候有课，我想去学习一下。”

林知许修长的手指穿行在纸张书本间，快中有序地整理桌面。

随意的像是桌子都欠她八辈子人情。

“这是徐老师给你的任务？”

“是啊，他说林老师的教学成绩堪称组内一流，要我多向前辈学习。”

徐望收回心绪，厚颜无耻地胡乱回答。

顺便把对面办公桌的靠椅移了过来，浅笑地看着林知许。

这倒是新颖。

不过在寻中当了几年新老师，也熬到被小年轻叫前辈的份上了。

一如林知许的性格，也没忍住笑意，睫羽轻颤。

侧头溢出的少许风情便足以让徐望专注的眼神恍惚。

……

不知道从哪顺来一条红色胶凳，徐望跟着同组的女老师就进了林知许上课的教室。

夏天闷热，尤其是下午。

虽说开了空调，但后排都是男生的缘故，总给人一种混凝土加皮蛋般的味觉侵蚀。

徐望在臭味中后悔，她烦躁地抓了抓几分钟前整理好的发型。

反应过来后又再次懊恼，掏出珍藏的小镜子，认认真真地打理着。

她很宝贵自己的独特发型，从狼尾衍生过来，刘海蓬松，哪都蓬松，应该暂时无法命名。

“所以规律是什么，同一周期从左到右……”望着远处嘴巴微张，眼神聚焦于镜面的徐望，林知许的尾音染上一丝清如初冬的笑意。

好像教室前后的空调只对她有效般。

迟钝的徐安担心徐望融入不了学校氛围，几分钟前才委托岁数还算接近的林知许帮忙多照顾一下。

不求什么班级成绩一跃而起，只要不和学生打架，不和同事谈恋爱，不和领导对着干，他便心满意足，踏实养病了。

漂亮女老师上课真的很养眼，尤其是颜值高成林知许这样的。

教材知识点在她启阖的嘴唇中，变得如河水般潺潺流动，文字语言的生命力。

但徐望同时理解了自己课上昏昏欲睡的学生。

此刻要不是有个听课老师硬如磐石般堵在门口，她早就回家一键晕倒了。

徐望实在接受不了知识的灌输，她微弯下腰，偷偷瞄了眼门口的老师，无奈埋怨着。

那个老师大抵是有睁眼睡觉的神功，就那样直挺挺坐着，一点缝隙不漏。

等待抚平困倦的心。

意识稍微清醒点后，又是焦虑。

徐望目不转睛看着林知许，眼神空洞，竟然寄希望于她能莫名其妙地结束这堂课。

终于，门口的老师蓦地站起身出去接电话，正发呆的徐望发觉后难掩内心喜悦。

为了防止动静太大引起尴尬，她决定将这条红色胶凳留给5班的学生们当作见面礼。

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颤巍抬起的身体被一只手缓缓压了下去，徐望看着不知何时位移到身前的林知许，跃跃欲试的心歇了菜。

“我想去关门来着，冷气全跑了，我怕中暑，你知道的…”

林知许没搭理徐望，笑着和边上的老师们打了声招呼。

“陈主任还没来拍照吗？”

“马上了应该，待会化学组还要集体照一张。”

被忽略的徐望没有一丝失望的感觉。

她观察着林知许与她人的对话，有些小气地认为，这位前辈对自己好像有点吐字如金。

她敛去神色，偷偷抠了抠林知许的手，小声问:“我也要跟着你去吗？”

“嗯，别害怕。”

望着她这幅模样，林知许梗了梗，有些生硬地补充:“站我旁边就行。”

徐望眼睛微瞪，拍个照有什么好害怕的，还站她旁边。

不会觉得自己被同组人员排挤了吧？这才刚见面不到半小时啊。

人与人之间哪有那么容易建立联系。

徐望打了个哈欠，瞬间就忘记自己方才推理的一切。

她很累很困，是长期高压积累的疲状。

大二读完后她便和朋友申请了休学创业，每日每夜机械般地联系，研究，招员……

徐望在创业以前运气都蛮好，高考填报志愿既上了想去的学校，又选到自己最喜欢的能源工程专业。

可现在这一年多的日子让她怀疑自己年轻时是被这些科目欺骗了。

十之**的不如意让她早已忘了什么是热爱，什么是兴趣。

很久没睡过好觉了，记得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她能从凌晨一点睡到晚上八点，不要命似地犒劳了奋斗三年的自己。

正考虑着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能破一下记录，下课铃声便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边上老师很快就收拾好笔记，提起凳子离开了。

徐望看着台上做最后总结的林知许，笑容无察觉的浮现，静静等待着。

她很欣赏每个人对于任一事情游刃有余的感觉，所以每段恋爱对方似乎都有一项极好的才艺。

无论小众，大众。

只要见识过展现时的风范，便会记得深刻。

对于林知许，此刻的感觉有些微妙。

以前虽然知道老师的工作稳定，但这明显的上限让她早早的失去**。

轻飘飘的几十分钟，却足以感受到台上人语调的从容淡定，讲解知识点时的犀利清晰。

徐望很喜欢林知许低头挽发调课件的动作，道不出的温柔雅致。

其实最让她震惊且嫉妒的一点是，整个教室六十个人不到，睡觉的竟然只有后排的两三个学生。

她复杂地看着那几个鲜少抬头的背影，怀疑他们从前几节课就开始沉浸式睡觉，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徐望叹了口气，迅速跟上走出班门的林知许，熄火一节课的嘴顿时停不住地开始叭叭。

“很厉害啊，你是不是给他们每人都灌了强效咖啡？”

“你觉得对于理科这种恶心的科目，什么咖啡能算得上强效？”

林知许抿唇笑着回答，笑得赏心悦目。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对徐望说这么多话，生动的眉眼消融了面容的清冷。

徐望愣住。

任由林知许轻扯她的衣服，接过她松手掉落的凳子，放置到原处。

“诶，你怎么知道它之前在这？”

徐望回神，担心自己被监视了。

“本来就是我的凳子，听完你的课便放在门口了。”

林知许被气笑了，指了指凳腿上的林字，白皙修长的手轻晃。

仿佛徐望现在的提起，是在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