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冬 第1章 第一章

渠安市的天灰蒙蒙的，有下雨的迹象。徐望把行李从车上拿下来，缓步走进了学校。

她爸徐安是这所高中的化学老师，昨天出车祸造成中度脑震荡。

事故发生时开的是徐望新车，当时还没考驾照的徐望被徐安一阵挤兑，还没屙出啥就急着冲厕所。

于是徐望眉毛一拎，沉稳地把车钥匙甩给她爸。

并不打算告知，女儿创业归来血本无归，这辆车还是竞争对手心疼她送的。

当然是对方研究的新能源附值产品，试图彻底击溃徐望防线。

“去试试，好用也给你买一辆。”

没用的承诺徐望张嘴就来。

徐安冷哼一声，敷衍了事般灌了几口饭便着急起身。

激动之余还没熟悉手感，被对面违规驾驶的车辆撞的失去车辆再购权。

一番天旋地转之后意识瞬失。

徐安苏醒后扯扯头顶的绷带，面无表情地指派徐望去帮他带几节化学课。

徐望没应答，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反正你也没闯出什么名堂，换份工作，换种心情。”徐安接过妻子递来的水，“最多就几周。”

其实这种情况学校也会想办法安排任课老师去替补，徐安夫妇私心想要女儿多留一段时间。

她是前几届的毕业生，以全校第一，全市前十的成绩考入北大。

自从毕业后，好像再也没有跨进过那道校门。

徐望最终还是点点头，和他商讨了一些细节后出发去往学校

徐安在这有一套教师公寓，是她近期要住的地方。

行李有点多，她下车后懒散地坐在行李箱上不想耗费力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就深陷进去。

对着镜头思考该如何打理自己新染的头发，奶茶灰粽色，非常满意。

期间有两个学生热情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徐望懒懒地撑头轻笑，表示自己还想再坐会。

又是一阵五分钟的逃避现实。

不远处已经有人驻足在一旁看了她十秒，徐望有些担心对方要来帮忙，叹口气准备扛起行李上楼。

“转校生吗？”

声音有点意外的清冷动听，徐望看着她踌躇该怎么回答。

迎面走来的女人面容端庄而秀丽，浑身的清雅气质具有独特吸引力。

头发是她很喜欢的粽色微卷发，只在发尾有些弧度，感觉会是自己掉色过后的发色。

徐望心情莫名变得轻松起来，她笑了一下接受帮助。

“你住哪？”

“教师公寓c栋503。”

苦恼突如其来，她一直很奇怪自己有时突发的前后鼻音不分。

边上的女生叫林知许，听到后好看的眉毛轻微皱起，有些诧异。

她记得对门住的是同年级化学组的徐老师，算得上是这所高中的泰斗人物了。

“你是徐老师的孩子？”

林知许没来这里几年，并不知道徐望这一优秀毕业生，更不知道当年出成绩之后徐安给学校里的狗都摆了一桌。

“我爸昨天出车祸了，我给他代几天课。”

徐望把东西都推进电梯后，按了5楼后发现林知许依旧随同。

“严重吗？”

她的声音不冷不淡，没有起伏的腔调像是在询问一件公事。

“其实还好，中度脑震荡。”徐望一直在心疼车和人之间反复横跳，“你不觉得他一直都有点脑震荡吗？”

徐望撑墙的手指骨分明，微微皱起的眉头仿佛煞有其事。

身边的林知许闻言唇角扬起一丝弧度，被逗笑了没说话。

电梯很快到了5楼，挪好行李后徐望愣愣地看着林知许说了声谢谢，她不知道要不要请对方进来休息一下。

毕竟这房子自己很久没来过，不清楚里面是什么状况。

万一打开灰尘弥漫怎么办。

糟糕的第一印象。

林知许抿唇摇摇头，转身去了对门。

看着她纤细高挑的背影，莫名的冲动感涌上徐望的心头。

“加个微信吗，有空请你吃饭。”

“还有，我叫徐望。徐徐的徐，希望的望。”

对方眼神在此刻轻微闪烁，笑着点头。

这是徐望第二次找人要联系方式，第一次好像被拒绝了，所以她印象深刻。

高一年级的教导主任打电话要她去门卫室领一下通行证，附加一份课表。

她负责两个班的化学，晚自习还要坐班。

教导主任贺程睿去年开始便不再授课，专心负责管理年级的学习与治安。

他当年是徐望的数学老师，两人有过一段时间的一对一竞赛培训。

“过几天我们想安排一个讲座，你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给学生们分享一下你的高中学习经验还有大学历程。”贺程睿乐呵呵地说着。

得意门生的威力近乎于白月光，每一届他都要把徐望当年在数学课上的独特见解分享给学生们。

气愤的是徐望毕业后从来没看望过他这个知心良师，短信问候的意义总归是单薄的，也不知道这小孩大学过得怎么样。

有点尴尬啊。

徐望并不想把自己大三休学创业亏本百万的事迹宣扬出去，有些人天生不适合这条路。

分享学习经验还是可以的，没犹豫什么便答应了。

下午有一节在7班的课，省去任何开场白的准备，徐望熟悉一下课件，带好教辅便出发了。

她第一次谈恋爱就是在高中，如今时隔多年再次走过，不得不感慨校园里的玉兰树不愧为当初小情侣必去打卡点。

一节体育课能抓三四队偷摸前来拍照的男男女女。

也有人问为什么不直接装个监控，省时省力。

某次补习时贺程睿得意地告诉徐望，如果装了监控便是必死的局，这就失去打卡的意义了。

要让他们的逆反心理有适当的安抚，不用赶尽杀绝。

照片是上午拍好的，腿是现在开始抖的，徐望当时只能扯出生硬的笑容，应和几句。

……

走上讲台没几秒钟上课铃便响了，徐望平淡地看着台下学生逐渐安静，沉声自我介绍。

“你们好，徐安老师这段时间住院，由我来代课，我也姓徐。”

学生们开始大声起哄，像是独属于这个阶段的程序安排。

“老师你是实习生吗？”

“好漂亮…”

“也姓徐，应该是徐老师孩子吧？”

“那不是在北大读书吗？”

吹捧的话不要钱似的灌进大脑。

徐望注意到右手边第一排的女生偷偷拿出手机拍照，暗暗地为她捏了把汗。

第一排怼着监控都敢偷拍，这是真不怕死。

等下，不行。

镜头太歪了，对准点偷拍好吗？

想了想，徐望还是决定为自己的照片捏把汗。

掩去内心情绪，从容回应:“其实我还算你们的学姐，大了什么五六七八届左右。”

“我首先要强调，你们目前即将分班，在我的课上，如果你不打算学化学，写点其他科目我不反对。睡觉等到下课再睡，上课我会让你站到后面去。”

思考了一秒后，徐望接着说:“尽量别做那些过分的小动作，如果我看见了就会拍下来，放到课件上给全班欣赏。”

这番话太有范了，徐望激动到微微踮起脚尖。

第一排的女生默默把手机塞进书桌，故作平静地整理了一下刘海。

教室后来了两位听课的老师，讲台上的老师一下又收起脚尖，开始觉得窘迫。

还好今天戴了眼镜，不然总感觉视力不行，听力不行，嗅觉触觉都不行，有些没底。

很巧的是，其中一个上午刚见过。

手中的粉笔又捏紧了几分，中规中矩写上这节课的主题。

正经上了半小时，另一位听课老师做好笔记后离开了。

剩下林知许一人时不时眼皮一撩，证明自己是清醒状态，手上的听课笔记翻都没翻开过。

这是徐望第一次这么正式的上课，暗自观察场上所有人的反应。

先前那个第一排的女生已经昏昏欲睡，眼皮偶尔翻开，手上的笔却还在不断转着。

徐望觉得她很漂亮，思考着挂照片是否还需要再p图润色一下。

这节课很简单，知识点讲完后，徐望选了两道题目让学生练手。

第一次穿行在组与组之间狭窄的过道，徐望的目光停留在上课打过瞌睡的学生。

看着他们发抖的手，画来画去的解题步骤，以及自以为不漏痕迹的偷看。

徐望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愉悦感，不过还真有那种睡一节课照样解题顺畅随意的。

这种没什么好说，睡眠充足才能更好学习。

来到教室后排，徐望扫了一眼面前老师本子上的名字。

知许啊。

好听的，徐望嘴角不自觉上扬，在心里默念几遍，弯腰蹲在林知许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