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以迅雷之势一脚飞踹过来,黎铮条件反射地往后仰倒,跌坐在地上,手电飞了出去,他举起警棍挡住自己的面门,随即门口的保安们蜂拥而入,把那个人按倒在地上,二话不说就上了电击棍。
黎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好在他心里有底,才没给吓出什么毛病来,稍微定了定神,站起来走过去看那个人的脸。
那个人被电击得浑身发抖,躺倒在地,是一张陌生的脸,刘队长跟着温逐有好几年了,也说不认识这个人。
“打手吧。”黎铮心有余悸:“麻烦你们找个房间把他关起来,一定要看好了,等下警察来了,直接交给警察……可以信得过吗?”
刘队长说:“这片警局和咱们都是一把子的,太太放心。不过,真的不用告诉老板吗?”
“明天我会亲自告诉他,他太累了,让他多休息休息吧。”黎铮揉着疲惫的眼睛,门外警笛声也在此时响了起来:“麻烦你了,刘队长,配合一下警察,我就不好直接出面了。”
刘队长说:“太太您休息,外面我们处理就行。”
黎铮坐回病床边,看着仪器上的数值都还正常,但是他刚刚平复下去的心,突然又吊了起来。
数值都是正常的,可是他感受不到老爷子手的温度,而且病房里一点都不冷,老爷子的脸色却在逐渐发青。
“医生!医生!!”黎铮看着不对劲,慌忙大叫并一把拉开房门,刘队长正在门外和警察接洽,看他这么激动,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去叫叶医生!”
黎铮心慌意乱,却不敢再离开病房,重新回到老爷子身边,看到人很明显已经没有呼吸了,他尝试把呼吸机摘下来看看是什么情况,顺着连接仪器的线,竟然发现氧气瓶被人扎裂了。
“**。”黎铮暗骂一声。老爷子现在危在旦夕,命悬一线,他必须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啊黎铮!不然老爷子就要死了!那个给他戒指的和善老爷子、那个温逐最在意的家人……就要死了!
他尽量搜寻着脑子里留存不多的、关于心肺复苏的手势和方法,反正叶医生就算立刻赶过来,估摸着老爷子也救不回来了,现在只有他可以尽力强救。
他按住老爷子的胸口,感觉那里骨瘦嶙峋,直接可以摸到条条肋骨,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出来,加上这段时间住院干躺,老爷子已经瘦得可怕。
心肺复苏不知道做了多久,也可能只是一两下,但是冷汗已经顺着下巴滴下来,黎铮满脑子都在想:温逐知道了这一切,会是什么感想?
如果他救不了老爷子,又该怎么办?
都怪他,他不应该扔下老爷子一个人,跑去监控室的,他应该时刻守在这里的,温逐是因为信任他,比信任家人还要信任他,才放心回家休息的,可他就是这么看顾病人的!
就在黎铮一边做心肺复苏,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撞开了,叶医生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来不及打招呼,甚至是粗暴地推开黎铮,同时吩咐随行的护士:“把设备接上,准备抢救。”
然后非常专业地进行心肺复苏,做人工呼吸。
黎铮在旁边看着,心更凉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刚才的做法是错误的,非常不专业,这在关键时刻可是会要命的。
他看着叶医生手脚麻利、非常冷静地处理事情,稍稍安心了一点,这才浑浑噩噩地走到门外给温逐打电话。
如果老爷子今晚救不回来,他至少要让温逐过来见一面。
他非常后悔,也许一开始醒过来,在刘队长说有人闯进医院的时候,他就应该马上打电话给温逐的,他到底在逞什么能?
老爷子被紧急推进了抢救室,黎铮在门外坐着,双腿控制不住地发软发抖,刘队长跟他汇报刚才和警察的接洽,他都心不在焉,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抢救室里,如果老爷子去世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安心,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给温逐交代。
温逐很快就赶了过来,衣服潦草地套在身上,完全没有平时的精致和镇定,头发上的呆毛都顾不上平顺,一边听刘队长说今晚发生的情况,一边走过来,不过也只能在外面干等。
“……”黎铮站起来,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又应该怎么说:“对不起……我……”
温逐不喜欢听道歉,可是除了道歉,他现在还能说什么。
“你没事吧?”温逐紧皱眉头,上下打量他。
黎铮嘟嘟囔囔:“对不起……”
“我听说了。”温逐看着抢救室门上的红灯:“是叶医生在里面?”
黎铮赶紧点头:“是他,他第一时间赶过来了,做了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然后把人推进了抢救室……”
刘队长看气氛不对劲,赶紧说:“老板,是太太最先发现氧气瓶给人扎漏了,还给老太爷做了心肺复苏,我听叶医生说抢救措施还算及时,问题不太严重。”
黎铮顿时窘迫至极,心说按着胸膛死马当作活马医,那也能叫心肺复苏吗?不过他没有说出口,既不想辜负刘队长帮他说话的情,又不希望温逐更担心。
看温逐现在紧皱眉头的样子,已经很心烦了。
温逐看过来,叫黎铮更加无地自容:“我其实没做什么,叶医生就在值班室,来得很及时。那个……这边做手术,你也不要干等了,先处理一下今晚的事吧。”
温逐点头,问刘队长:“人在哪里?”
刘队长立刻带路:“这边,老板。”
黎铮的这番话,似乎叫温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临走前转头对还没有缓过来的黎铮说:“你现在跟着我。”
“哦。好。”黎铮稀里糊涂地跟着,一路上看到好多警察和保安,甚至还有持枪的警卫队,在医院各处巡查走动,看来温逐这次是动了大手笔,带了不少人来。
刘队长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老板,王警官已经在审讯了,不过那小子什么都不肯说。”
温逐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还穿着白天在公司里的那套西装,一边沉默地点头,一边把外套脱下来,随手丢在一旁的座椅靠背上,露出的西装衬衣衬出结实的胸肌和小臂。
看温逐动作利落地把袖口卷起来,刘队长连忙推开门:“王队,请您出来一下好吗?”
临水市刑警附属支队的大队长王警官站起来,和刘队长交换了一下眼神,走过温逐身边的时候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拍照的地方还是老规矩。”
温逐点点头,盯着办公室里面,眼神很冷。
王警官关上门,想点起烟,被刘队长阻止了:“王队,太太对烟比较敏感,先别抽了。”
王警官这才眯起眼睛打量黎铮:“哦。温太太,又见面了。”
这是上次去幼儿园亲自处理他打架事件的警察,黎铮伸出手:“不好意思,又给王警官添麻烦了。”
王警官一脸无所谓:“害,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和温先生认识老久了,别放在心上。你们那订婚宴的转播我看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还没有确定时间。”黎铮欲言又止地看向门里面。
“咱们支队可没少受温先生照顾,温太太,以后有事,您直接招呼。”王警官习惯性地递过来一根烟,又笑了笑:“温太太应该不抽烟吧?”
“谢谢。”黎铮见怪不怪,一般这种大家族经商都是一只脚踩进灰色地带,赚见不得光的钱;另一只脚踩在外面,赚明面上的钱,商、政、警三界不分家。
通常情况下,像温家这样的家族都会培养两个继承人,也是一个在明面上,一个搞小动作。
在凌家,凌逢就是明面上的那个,而他的妹妹凌鸢则被凌秋水派去管理地下不能见人的产业。
温逐似乎是明面上的,但是看今天的样子,也涉着点黑。
黎铮在外面等着尴尬又着急,还是决定推门进去看看,刘队长拦住他:“太太,您的胆魄是大,不过这里边的,还是等下再进去看吧。”
黎铮刚想问为什么,房间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噪音,好像各种桌椅板凳都被掀起来一样,还有一个男人的怒吼声,不过不是温逐的。
“老板很少自己动手,一般都是由我们代劳。这种为钱卖命的走狗根本经不住打,不过,谁让他们先不仁义的,连老人都动,老板也是被逼急了。”刘队长看黎铮没有发应,以为他被吓到了:“太太放心,老板平时温和又好说话,绝对没有暴力倾向,是我见过最好伺候的老板。”
黎铮笑了笑,他当然不在意,甚至也想进去踹两脚,但是就凭他这个身板和力气,估计不仅帮不上忙,还会被反作用力伤到,还是算了吧。
过了大概有十多分钟,里面的动静才渐渐停止,黎铮迫不及待地去推门,刚开门,里面充满压制和狂暴的信息素味道就扑面而来。
他差点直接跪下了,本来经过今晚的事,腿就软得不行,身后的两个人适时地扶了他一把。
办公室里的桌椅板凳都已经不在原位了,有一把椅子的腿还被人掰了下来,现在正在温逐的手里握着,温逐的领带松散,人就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他侧过脸看到门口的黎铮,把手上的凳腿随手丢在一边。
黎铮走过去,才找到办公桌挡着的落地窗前,还躺着一个人。
是那个打手,现在正在被温逐昂贵的皮鞋踩着,如果黎铮没有记错的话,那双皮鞋的价格高昂得让人望而却步,拿来踩这家伙,都是这家伙的脸赚了。
温逐的头发更加凌乱,不过几乎没有喘气,好像并没有亲自动手打人一样的平静,但是黎铮觉得他的眼神既深沉又恐怖,就像一头狂狮,表面无比平静,可是随便一伸手,就能给对手致命一击。
这让黎铮想起了不愉快的经历,曾经被Alpha暴打的经历,全都浮现在脑海里。
他永远也忘不掉,那天凌逢掐着他的脖子,想要让他窒息的样子,还有感觉,和现在办公室里温逐的感觉如出一辙。
理智驱使着他赶快逃离,但是情感却在告诉他,不要害怕。
眼前的这个人和凌逢不一样,不仅如此,还是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的。
那可是温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