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柔阳,透过湖光,惹得水面荡漾,抚不平被拨乱的心脏。
瑶京的温度虽然低,也不足以让湖面结冰,开春二月已经有很多人游船赏景,此时游船是不明确的选择,天气凛冽,风似刀,寒风入骨,尤其是在江面上更冷了。
唐玖体寒怕冷,是绝对难以承受住这样低的温度的,但他还是固执的想去,无法,蒋邱劝不住他,下人也只能唯命是从的给他租来。
他身上最不缺的就是铃铛了,一步一响,他喜欢被安静的声音围绕,这让他会觉得很舒服。
没有争吵、没有欢呼、没有指点。铃铛晃动的声音悦耳、美玉碰撞的声音清脆、微风过耳畔的声音舒心、鸟儿蝉虫鸣叫的声音静谧,一切都是最美好的。
湖畔的依依杨柳是为数不多的青绿色,此时湖面上的玉芝莲花还没有踪迹,只是湖面上飘着去年的几片残叶,没有根部给它供养,许久后好水不沾水的荷叶也变得惧水,被长时间浸泡后开始发臭腐烂。
石桥上爬满了不死青苔,密密麻麻的快要把石桥整面吞没。
“好巧啊,唐公子也来此处游船?”这声音明亮热烈,即使还没看到脸唐玖也知道是位少年,而这少年似乎是被他那日薅羊毛的那位,因为他下一句话惦记了他的琴:“那日我赠予唐公子的那把琴用着可还顺手?”
船夫解开桥边的另一艘豪船,等待租客入船。
“那确实是巧了。”唐玖一个不落,不紧不慢的回答他所有的问题。“多谢公子惦念,顺手。”
“唐公子你好是无情啊,虽说那琴是我送你的,至少也要让我见上一见吧?”白禹川今日穿了一袭青衣,和唐玖撞色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情侣款的,这还要感谢一下他的爹爹白志耀,若不是他凶他,说他穿衣颜色太浅有失威严,非要让他穿深一点的颜色,他还是会穿白衣,凑一起岂不是成了一对姐妹蛇。
白禹川千挑万选选了一个比白色深很多的梅子青,他还特意挑的冷色系的,不仅可以突出他的威严,还能看出来他高冷呢!
“不如改日我登门拜访,听一听你奏曲,也好让我知道我这银子到底花的值不值。”白禹川的折扇落入掌心。
“恰巧在下今日带来了,不如稍后公子来船上听罢。”唐玖转身金了船舱,没想到和府上一个独立的小房间差不多豪华,还专门安排了丫鬟小厮以及糕点水果,甚至有琴台、案台、软榻,唐玖抽中的古琴正放在上面。
琴上的歪脖子彩虹棒棒糖是阿拉伯数字9——唐玖。如此隐晦,除非是无比自恋才会觉得是自己吧?唐玖也知不道为什么他会确信那是他的名字。
→&糖9 99——未来想和唐玖久久。
畸形的字符,畸形的理解,约定在未来。
这里但凡有一个人能看的懂呢?
白纱绸缎垂落在木琴之上,像是褪去薄薄衣摆的美人,妖娆妩媚,后面挂起的字画成了陪衬的摆拍道具,一只春梅坐落在琴边,静静地等待他抚琴,而它早已倾耳。
还好他会这个,不然往哪一坐定会像踩缝纫机一般,白痴到不知道是先纫针还是先踩踏脚板。
梨花还没开,这里也没备梨花酥,糕点唐玖一口没动,只吃了几颗冬枣,冬枣酥甜,尤其是冰的,更味美,让人无法停止去一遍一遍的去回味,不是所有人都会在不合时宜的季节里给他寻梨花酥,他也不是想吃便能吃到。
船划到江心,白色的帷幔飘起,随风而舞,江景一览无余,蓝色的鸟踩在江面上又迅速飞起,水波纹从它脚下向四周散开,它就像擂台上的歌手站在最中央。
“云桑,铺纸研墨。”唐玖本身对画画不感兴趣,可原主爱诗词爱作画,不能因为他不喜欢就抛弃了“他”所热爱的一切,作为占有者,他占有“他”的一切,才华也好,亲情也好,纵使做不到“他”以后想走的、想选的,起码他现在知道“唐玖”喜欢那只蓝色小鸟,他想把它画下来。
果然是完全的取代,蘸墨之后他的手不听使唤了一样疯狂落笔,他都没来得及构思,也没来得及记住那幅景象,刷刷几笔后,一幅黑墨白纸的蓝鸟点水图就画好了,他什么时候丢的笔他都不知道。
“二少爷作画果然厉害,这还不到半刻钟就画好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厉害。”云桑是一直伺候唐玖的丫鬟,他的习惯云桑很清楚,也经常看他画画。
笔触柔美,与“他”温文尔雅的性格如出一辙。
蓝鸟触水是扑棱起来的翅膀也被他画的灵动,喙部微张开,惊讶和惊喜都被展现的淋漓尽致,就好像刚刚在江面上的不是那只鸟而是这副画。
“云桑,那位公子的客船可在我们附近?”唐玖把毛笔放到砚台上,等画风干。
“在的二公子。”云桑回话。
白禹川的船一直紧跟着唐玖,他从一上船就开始踱步,好不容易坐下来,心里躁的坐不住,系统看他这样忍不住调侃他,难怪是死蝇子呢:“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
“我没急。”白禹川解释道:“他竟然吊我,他要爱上我了吗?”
死蝇子这下真成死蝇子了,撇着赛博嘴:“吊你就是爱你?你还说文文舔呢,我看你也没在差的!文文叫为爱冲锋,你这才是真真的舔狗!”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凤文墨是纯舔,没有回应还爱。”白禹川说着说着已经开始洋洋自得了:“我就不一样了,唐玖玖见我的第一面就已经开始钓我了,这不是爱是什么?”
“是恋爱脑!”系统用冷冷的机械音嗤笑道:“白你一眼你不想着翻回去,还想着第二眼什么时候来。”
这时候汤平快步走来,在白禹川面前驻足:“殿下,唐二公子有请。”
“哎呀,这不就来了吗?”白禹川立刻去向系统炫耀,系统的温度急剧升高,差点给系统气死机。
没救了,他这么贱让文文怎么办啊?他的任务啊!
打响了新年的第一单败单。
两船相隔不到一丈的距离,一迈脚就能到对面去,船夫是个能听懂人话的,让跟紧就跟紧,再紧怕是要追尾了。
知春鸭探水温,是否能报春?
唐玖坐在帷幕之下,银钗翠纱缠衣,珠链将他紧紧拥入怀中,不留一丝一毫的空隙。
“公子请坐。”唐玖的手指覆琴弦,十指依旧绑着白纱布没有拆:“敢问公子贵姓?来日也好拜访道谢。”
白禹川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免贵姓白。”
唐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手按住六徽,另一手拨动一徽的二、三、四、五弦,淡淡道:“白姓……白公子谦虚了,您才是贵姓。”
“白公子想听什么曲?只要我会。”唐玖这才停了手上的动作抬头去看他,眼角那枚痣在睫毛中穿梭,看着似乎是动了。
“那便听《蓝精灵》吧。”白禹川笑着说,他还是想试探试探,他到底是不是现代人。
唐玖垂眸,像是在思考,认真投入,正当白禹川以为他要开始弹的时候,他用他楚楚可怜的声音,一脸无辜的说:“抱歉白公子,原谅在下不如白公子见多识广,实在是没有听说过这首曲子。”
他像一朵一揉就碎的小白花,明知道他说了瞎话也发不起来脾气,鬼使神差的想去找理由把这事儿掀过去。
“就是想问问公子,能否换一首啊?”
“当然。”白禹川使坏:“不过还是要我点名字的。”
“那是自然。”唐玖温雅有礼,招呼云桑给他沏茶。
“就《岁今朝》。”白禹川故作想了很久的样子,用手指轻叩案板,用意味不明的语气问:“如何?”
唐玖的手在看不见的地方不可控制的颤了一下,表面上看着还是镇定自若的。
船上的其他人都懵圈了:这是干嘛?找茬吗?
但他们不敢说,也不敢动。
仅仅是因为这个找茬的人姓白。
他这一身丝绸银线一看价格都不菲,偏偏他还姓白,往小了说也是国戚,往大了说他们也不敢说,总之他们惹不起。
反倒是唐玖不怕他,还笑他:“白公子可知这不过是话本中一个虚构的曲名,我会不会还另说,这曲子有没有还是不得而知的,公子让我怎么弹?”
“是吗?”白禹川意味深长的笑,露出一点白色牙齿,竟是掩盖住他的的痞气,看上去有些稚嫩好骗:“可能是我也才疏学浅而空迟吧,大抵是我记错了,小生对管弦丝竹没什么了解,曲名耳闻无几,不如我就不点了,唐公子随便奏一曲罢。”
唐玖颔首,手指如同蝴蝶触碰花瓣时那般柔情似水,轻落一吻、像鱼儿游过溪流那般轻盈飘逸,潇洒快意、似风穿云间那般勾人心魄,引人沉醉。
他的手像是为了抚琴而生的,十指上的白色纱布也不显得笨拙,不觉得他的手指粗,丝毫挡不住美感与轻盈。
倒是个会惹人心疼的主。
一曲闭,白禹川仍然痴痴的醉在琴音里,好似他的生命与这琴弦连在一起,唐玖轻轻一勾指尖就足以让他如痴如醉。
唐玖白了他一眼,不以为意:“我今日来此处是为了赏景作画,白公子是为何而来?”
“我啊?”白禹川笑的像狐狸,蛊惑人心:“自然也是为了赏景来的。”
“川川!川川!离近一点!我看看琴!”系统激动的在白禹川脑子里大喊大叫。这次他倒是听话,让去就去了,一点也不犟脾气。
不过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被削掉变短了,白禹川走的慢,也把时间拉长了不少,以至于他自己快要在这几步路中被攻略了:“唐公子生的一副好皮囊,当真是美人。”
美人听了夸赞,抬起白嫩的纤纤玉手置于口鼻之前,美人人设稳当当:“多谢公子夸赞,言重了,在下不过是一副众人颜,并没有什么比他人突出的地方。”
美人长得像桃花,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之下藏着一抹润红,娇羞又可爱,恰巧他还身披梅子青色的锦衣,耳垂上挂着的柳叶状耳坠是青玉做的,通透,还带着一股高傲之气。
“你最突出的一点就是——”白禹川竟然蹲下用手指压住了唐玖的眼角痣,唐玖抬起颤抖着的眼皮,可以清晰的看到眼皮上的暗紫色和青灰色的血管。
白禹川突然没了声音,他没想离这么近的,是他手脚不听使唤,自己要碰,是他的手非要碰,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真的……不关他事啊!!!
“是什么?”唐玖没有拿开他的手指,而是转过头直视他的眼睛,盯得心虚的白禹川突然来了调戏他的勇气,诱人的声音娓娓而来,像轻飘飘的羽毛,弄的人心痒痒:“是自我认知不清晰啊,唐玖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