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小 第21章 chapter21

小护士把过道翻了一圈才找到在楼梯间和何炽孟兆言说话的黄毛。急得要跳脚，拽着黄毛就往病房里拉：“你怎么在这儿啊？”

“怎么了？”黄毛一脸茫然。

“哎呀，刚刚有个女的过来找柳静白，看着可凶了！”

黄毛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忙跟着护士往病房走：“她说自己是谁了吗？”

“没，气势汹汹的，怪吓人的。”

何炽和孟兆言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他们到时候，病房里已经没人了，柳静白侧躺对着窗外，不知道是睡是醒。

黄毛进去嗅了一圈，问了几句也没问出来什么，又讪讪地出来，顺手带上房门，何炽瞥了眼：“谁？”

黄毛挠头：“小白没说”。

孟兆言抬手臂碰了碰他的，何炽心领神会也没多问：“我走了，有事儿打电话。”

黄毛有心事，敷衍应声，想起什么把手中的饭盒塞孟兆言怀里：“这个你们帮我带给王姨吧，洗干净了。”

何炽登时不大乐意，刚想开口，被孟兆言不动声色抢先：“好，我正好要顺路去看王姨了。”

“你先进去吧。”

黄毛顺势蔫头耷脑钻进病房，留何炽在原地愤愤不平：“他还使唤你！”

“算了，走吧”孟兆言不在意，转身往外走，何炽跟上去。

“你拦我干嘛？这小子就是最近对他太好了！”

“不是，你笑什么笑，老子是帮你出头呢！”

王临梅住在老巷子，车只能停在半路，两人下车步行绕进去，孟兆言还顺路给她拎了半只烤鸡和一大袋水果。

何炽在一旁看他十分妥帖的样子，心里有股没由得自豪熨帖。

巷子口，一边三角广场上摆了许多卖玩具的摊子，天黑下来，几个孩子在上面开会唱歌的转转车。何炽停在那不走，孟兆言扭头看他一脸神往，试探性问了句：“你也要坐？”

何炽无语地撇了嘴，径直往靠里头的摊子走。

这两边摊子上摆的玩意儿多，什么套金鱼，套乌龟，卖玩具卖气球地挤成一堆，都是些在黑夜里能发出光的东西，专门吸引小孩子。

两人最终停在一个打□□的摊子前。

五颜六色的小气球整整齐齐排列在幕布前头，个顶个打足了气，在橘色的灯光下涨得发亮。

何炽交了钱，老板笑呵呵递上了枪：“十发子弹，您拿好哈，只要十枪中五枪，就有礼品，要是十枪能中九枪，那边挂着的大娃娃，您随便挑”。

打□□的场子并不大，但是气球和摊子前还是隔得有五米的距离，虽有个照亮的灯，但光线聚集在气球上，四周都是暗的不好瞄准。

孟兆言拎着东西抱臂在一边看，何炽一脸信心十足，扭头冲他挑眉语气豪横：“看上了哪个随便挑。”

孟兆言看了那些挂起来的娃娃，毛茸茸的狗熊兔子，都是小女生喜欢的玩意儿。

“没看上？”何炽瞧出他眼里意思，也不泄气，反手端起枪，侧身贴眼，低声带煞气：“那就一会再慢慢挑。”

话音刚落。

“啪”一声，一个大红色的气球瞬间爆破。

老板笑着迎上来，想夸一句，还没说出口，枪头微微挪动，接连“啪啪啪啪”，一排整整齐齐的气球又爆了四个。

老板笑僵在脸上：“看不出来，是个高手啊，再打中四枪就可以挑娃娃了。”

何炽斜眼睨身边的人，一双上挑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有点漫不经心：“挑好了没？”

一旁孟兆言震惊地说不出话，他不知道何炽打枪的打得这样好。

老板搓手在一边，有些无奈，本来今天一晚上就没开张，好容易来个人，竟然是个行家，再打四枪有什么难的，看那小伙子的技术，十枪十中，估计也是信手拈来。

见孟兆言没反应，何炽挑衅地端起枪“碰”的一声，又射中一个气球。

打完有些没兴致地甩甩手，枪口怼着地面，只抬眼盯孟兆言的脸。

“怎么不打了？”老板凑过来陪笑。

看客没喝彩，何炽觉得没意思，摆手把抢递过去：“就打6枪吧，打6枪能兑什么东西？”

见他主动放弃，老板忙高兴地收了枪，把一盘子小挂饰端过来给两人挑：“想要哪个都可以。”

何炽兴致勃勃扒拉起来，时不时握在手里比较。

孟兆言像才回过神，注视面前挑小玩具的男人，和刚才嚣张又果断端枪的判若两人。

“何炽？”

“干嘛？”

“你打枪很厉害。”

“你才知道啊！”何炽无语地瞅他，随及挺胸得瑟：“老子刚刚那么帅，你没都夸一句，现在才反应过来啊。”

孟兆言也觉得刚刚反应似乎又些冷淡，正想再夸两句，没防何炽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自顾自往前走了。

他低头定睛一看，掌心躺着个四脚朝天的小乌龟，做成挂件，绿色的乌龟壳圆乎乎的，冒出小脑袋上还带着一副小眼镜，丑萌丑萌的。

几步追上前头的人：“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何炽手交叠在脑袋后面，吊儿郎当：“我又不要，就给你喽。”

“嗯”孟兆言点点头，琢磨这个东西该放哪好。

“老孟”

“怎么？”

“这玩意儿可是老子打枪赢回来的，虽然吧……不值钱，但是你还是要收好，跟宝贝一样！”何炽故意扬调，恶狠狠的。

“好”孟兆言摸了摸乌龟壳，这小挂饰他还挺喜欢。

“最好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得到，时时刻刻都记得老子对你有多好。”何炽得寸进尺，状似不经意挑眉：“我看，就挂你车上吧。”

“那个破的就别挂了”。

绕来绕去，原来是这个事。

孟兆言了然，何炽扭头瞪他：“怎么，瞧不上啊？”

“没有”

“一会儿就去挂，知道不？”

“你要不挂，老子亲自给你挂。”何炽威胁，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乌龟也可以保平安。”

孟兆言压低嗓中笑意，一本正经配合：“是吗？”

“那肯定啊”本来就是随口胡说的，何炽被他问得有些心虚，也不回话了，大步流星往巷子里走去。

王临梅见两人来高兴得忙进忙出，一会切西瓜，一会搬凳子忙个不停。好不容易两人都坐下来了，直拉着孟兆言的手问这问那，一副亲热样。

何炽在一边又纳闷又吃醋，这人怎么就这么会讨人喜欢呢。

孟兆言也很有耐心，王临梅不管问什么他都能细致回答，乖巧稳重的模样更惹得王临梅怜爱。

何炽丝毫不怀疑，要是王姨能有个女儿十有**要把孟兆言捆回去做女婿。

孟兆言要是给王姨做女婿了。

他怎么办？

何炽不大高兴。

“王姨”想着何炽打断王临梅的话，啃了口西瓜随口问：“怎么没看到赵老头？”

刚两人从巷子走过来，见赵全德家里灯黑着。

快十点了，也没怎么听到人声。

提到这事，王临梅一拍大腿满脸唏嘘，压低声音：“我看那个赵全德的那个儿子这些时候好像又回来闹喽。”

孟兆言和何炽对视一眼，听她继续说：“真是作孽喔，上个星期夜晚两个人在家里大吵一架，砸东西的那个声音喔，叮哩咣啷的，第二早上我一看，家里什么都摔得粉碎喔。”

“可怜那个赵老头哟，坐在屋里头抹眼泪喽。”

孟兆言皱眉：“赵启又回来了？”

王临梅知道他先帮着赵全德打官司的事，忙劝：“哎哟，小孟啊，那个赵启凶得很，你嘛，就不要多管他的闲事儿。总归是亲生儿子，闹不翻天的嘛。”

孟兆言垂眼没说话，何炽看他这心事重重的样子，知他八成又上了心，追问：“为的什么，你知道不？王姨？”

“还能为什么？”王临梅撇嘴不屑：“还不是为了那个破房子嘛？要我说，将来眼睛一闭不总还是要给他的嘛，闹什么哟。”

“真是作孽！跟亲老子这么闹，真是不怕天打雷劈。”王临梅淬了口。

何炽也没想到，赵启对这么个不值钱的破房子竟然这么上心。当初他使了点手腕，也没让他死心，没想到只是安分了一阵子又卷土重来了。

两人从王临梅家出来，路上孟兆言一直抿唇皱眉，似乎在出神。

何炽心里不过意，本来说这事儿他是答应要帮他摆平的，没想到又出来这么个后续，他自己也觉得脸上无光，主动开口提及：“赵老头的事儿……”

“我觉得有点奇怪。”孟兆言声音低沉打断他的话，眉间十分困惑：“赵启对那个房子好像……太过上心。”

他这话说到何炽心坎里去了，赵启这些年混得不错，开得也是几十万的车。听说早在新城的小区里买了房子，按理说实在不应该对老城区这么个破房子这么上心。

要说他是个一分一毫都要争的人，何炽想起他那双阴翳深沉的眼睛，实在不像。

再说，像王临梅说的，要只是为了个房子，大可等赵全德去世了，顺理成章继承下来，实在没必要现在就急着过来争，这其中应该还有什么原因。

“我再打听打听。”何炽摸了根烟出来叼上。

“多谢”孟兆言深深看了他一眼，何炽这人有一点好，答应的事总能记在身上。

他又想起来他打枪的时候全神贯注的样子，那样精湛的枪法，显然也是有人悉心教过的。

看来他也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

他看他的时间有点久，何炽不自在地凶他：“你看我干嘛？”

“没什么？”

两人再次路过打枪的摊子，摊主早收摊子走了，只留下一盏空荡荡的灯。

孟兆言从兜里摸出来那个小乌龟的挂饰垂眼端祥。

何炽吐了口烟雾，眉间松动，忽然笑起来。

“老孟，你知道我打枪是跟谁学的吗？”

孟兆言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这事，何炽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猛吸了口烟：“是何大盛教的。”

“嘿嘿”何炽干笑两声，眼神迷离：“他那时候，还是个刑警呢。”

四周安静下来，孟兆言伸手搭上何炽肩膀，他掐了烟，眼中跳起的光和火一起熄灭。又恢复了无所谓的模样，推开他的手，笑骂：“你干嘛啊，别。他。妈。的挨挨蹭蹭的啊”。

“何炽”孟兆言漆黑地眼睛似乎包裹住他，轻声喊他名字。

何炽突然抬手，声音悸动：“你别说”，脸埋进胳膊里：“你。他。妈。一个字都别说。”

“走吧。”

孟兆言沉默地扭头，背对着他。忽然伸出右臂准确扣他的手腕，食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声音低沉，却又清晰。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