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是在网吧打单子时接到柳静白的电话,手上正在秀操作,手机在桌上“嗡”一声,吓他一大跳,几秒之后电脑屏幕就黑了。
顿时气得想骂人,抓手机一看,2点34分,屏幕上【小白】的名字跳得欢快。
心里一愣犯嘀咕,都这个点了,柳静白怎么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手上很快,麻利地划过接通,小心翼翼问了声:“喂?”
那边没人说话,可以零星听到噼里啪啦砸东西声和脚步声,像是不小心拨过来的。
他直觉不太对,皱眉摘了耳机,安静听了几秒,低声确认:“小白?是你吗?”
嘟一声,电话那头挂了。
对着已经黑幕的手机,他心里莫名不安,不对劲,总觉得柳静白那边好像出事了。
想着也没心思打单子了,干脆下机,快步往柳静白家里走去。
柳静白家也在老城区那片筒子楼里,跟何大盛家离得不远,隔几栋楼。巷子路窄,路灯坏了几个,路坑坑洼洼不好走。
但黄毛顾不上这么多,眼看快到了,直接小跑起来。
路过何大盛家时,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白炽灯亮着,传出推麻将的吵嚷声,格外刺耳。
他突然想起来,是不是得给何炽打个电话。
但这个点,何炽说不定已经睡了。
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真的有人闹事再打。
几秒钟的功夫,他已经到柳静白家楼下了。
她家在四楼,整栋楼都已经熄灯了,只有四楼那个小窗口亮着光。
黄毛几步并一步冲上去,刚上四楼就看见柳静白家,门大开,屋里一片狼藉,桌椅锅碗乱七八糟的东西摔了一地。
他心里一慌,喊了声:“小白?”
没人应。
进屋看到柳静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头发散乱,身上睡衣松垮,扭脸过来看到是他,有点讶异:“你怎么来了?”。
忽又想起什么,不自然地撩了撩长发把头低下去,低声平静问:“你来干什么?”。
她虽遮掩得很快,但黄毛还是清楚地看见了她脸上的巴掌印。
她皮肤本就白,扇巴掌的人应该是下了十成力气,这印子又红又肿,显眼得很。
“是谁打的?”黄毛竭力压制怒火。
柳静白没回答,执拗地偏过脸不看他:“我没事”。
“这还他。妈。没事?”黄毛踢了一脚鞋边的台灯,咬牙切齿:“我问你,是谁打的?”
台灯被踢飞在墙上“砰”一声,玻璃灯罩彻底粉碎。
柳静白蹭地站起来走过来和他对视,气急败坏:“我说没事就没事!”
“再说,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黄毛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的事就他。妈。和我有关系!”
柳静白眼里湿润,咬住嘴唇注视他没说话。
黄毛这才发现她肩膀上也不知被什么划开,有道血口子,而他的手正按在她的伤口上。
顿时泄了气,垂头慌乱松开手,像个犯错的小孩。
他是来帮她的,又不是来伤她的。
他嗓音有点发涩,黏糊拖沓显得心虚:“对不起”。
柳静白的眼泪掉下来,混在脸上和头发湿成一片,她抬手胡乱擦了擦,梗直脖子往房间里走:“你回去吧”。
黄毛倔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柳静白突然觉得很无力,心脏一促强烈的痛感溢出来,比被那个老女生扇的几巴掌痛得多。
两人诡异地对峙了几分钟,黄毛缓慢蹲下来,伸手捡地上的碎玻璃渣子。
“我不问了”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去洗澡睡觉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柳静白也不进去,就站在房门口抱臂看着,语调轻佻:“我只喜欢钱,你知道吧”。
“谁给我钱,我就跟谁在一起。”
黄毛扭头,眼睛从杂乱的刘海下露出来,手上捧着玻璃渣,显得认真又平静,回答她:“我知道”。
“我以后会赚很多钱,都给你。”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眼神纯粹,真诚得下一秒几乎要刨心一般,柳静白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慌乱地躲进房间里,门一关,便顿时脱力,背靠门慢慢滑坐在地。
*
过了两天黄毛请何炽吃烧烤,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柳静白的事。
何炽一早已经听说了点风声,毕竟渡口这片有点风吹草动没啥是他不知道的。不过一直没问,就等黄毛开口。
两人坐烧烤摊上吹了瓶冰啤酒后,黄毛还是一五一十把事给何炽说了一通。
何炽听完心里大概有数,但这事怎么办还是得看黄毛想怎么弄。柳静白之前就被人追债过,估计也是真需要钱。
前两天闹的那个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被追债了。
何炽想事儿的功夫,黄毛又自己闷着吹了瓶啤酒,还想喝,被何炽拦下。
这小子不知道在网吧熬了几天了,双眼通红身上都发酸了,没日没夜的打单子,跟个鬼一样。
“炽哥,你能帮我查查吗?”黄毛手摩挲酒瓶出神:“我怕他们又去找小白麻烦”。
何炽看他这狗样,哼了声:“能查,那她要真惹了什么麻烦你怎么办?”
“她一小姑娘能惹什么麻烦啊”黄毛不信。
何炽眼神暗了点,灌了口酒:“说不准”。
“嘁”黄毛瘫在椅子上,失了魂。
何炽想了想,放下酒瓶:“你和她就他。妈。不合适。”
黄毛闭眼:“我知道,我没钱嘛”。
“不是……”何炽还想劝两句,被他打断。
“不是钱是什么?还有谁和谁天生就不合适的么?”
何炽说不出什么。
黄毛这像是要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托人查了几天,柳静白的事何炽也稍微知道了点眉目。
说她最近和一个老总勾搭上了,从老总手了搞了点钱,老总出手大方给她花了不少钱,经常开车送她回家,巷子里不少人撞见过。
何炽在柳静白家楼下蹲了好几天,总算守到老总送她回家,等到两人分别,宝马车开走了,他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不过辆车他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起来,他去办公楼等孟兆言的时候,好像见过这车,就停在大门口。
何炽把车牌号记下来,打算晚上等孟兆言下班回家了问一问。
他突然觉得也是有意思,不知道孟兆言这个人的时候不觉得,自从他住进他家里,好像什么事都弯弯绕绕和他有点关系。
第二天下午,何炽早早从网吧回家等孟兆言下班。
孟兆言看他在家倒是一脸习以为常,搁了公文包准备把手里的菜拿到厨房,被何炽抢过去:“我来,你去歇会”。
他这么热情,孟兆言有点不受用,蹙眉试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何炽身子一僵:“老子能有啥事?”
“喔”孟兆言扭身准备回房换衣服。
“哎”
孟兆言一脸所料地转头,抱臂看他。
“你看什么看!”何炽莫名被他看得心虚。
“说吧”
“我……”何炽顿了顿,挺胸沉声:“老子有事问你”。
“嗯”
何炽把手机掏出来递到他眼下:“这个车牌号你有印象没?”
孟兆言本就比他高一些,不过手机字有点小,他前凑了一步,两人瞬间贴近。
感觉他的身影罩过来,何炽有点手足无措,硬生生举着手机,语气有点不耐烦:“你到底见过没?”
孟兆言想了会,这个车牌号他还真见过。
聚餐那天下午,地下停车场里那辆宝马车就是这个车牌号。
“是辆宝马车?”
“你见过?”何炽收回手机,扒拉了几下,翻出一张柳静白的照片:“这个女人呢?你见过吗?”
孟兆言瞥了眼,这女人他居然也见过,照片上那张脸正好合绿裙子女人重叠:“见过”。
“哈”何炽扬眉:“巧了”。
孟兆言垂眼打量他:“怎么?”
“老子最近在找这人”他拱了拱肩:“你帮我打听打听?”
他肩头撞到孟兆言胸口上,做完他才反应过来,这动作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再一看,自己站的这位置几乎就在孟兆言怀里,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何炽炸毛,下意识往后拉了一大步。
孟兆言神态如常:“什么?”
“什么……什么”何炽气短结巴,下意识就把心里话说出来:“老子怎么知道为什么?”
孟兆言淡淡看了他一眼:“我是问你打听什么?”
“这你。他。妈……也要问?”
“都打听打听不会?”
“嗯”孟兆言应下来,转身往自己房走:“把菜洗了”。
“老子不洗!”何炽抗议。
“其实,我也不太善于打听……”
“艹!”何炽骂了句:“洗!洗他。妈。的还不行吗?”
等到房门关了,何炽心跳才渐渐平缓下来。
为什么他总是一靠近孟兆言,就感觉胸闷气短?
不是真得了什么大病吧?
而且,何炽看了眼水池里的番茄,顿时十分挫败,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干不过孟兆言?
脑子又回想起来刚肩膀碰到的胸口,坚硬紧实,明显是肌肉。没想到孟兆言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身材竟然还挺好。
他回忆起在浴室门口看到的身体,嗯,他身材好像一直都不错。
何炽无意识啧了声,咬了口洗好的番茄,酸甜的汁水刺激着味蕾。
他大梦初醒,艹!他现在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