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穿着大祭司的服饰又一次去王宫看望切格比的时候,她笑盈盈的跟她讨要好处。
阿念早就知道切格比跟她交好是带着目的的,她大概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价,可能也是为了给自己在谈判桌上增加砝码,这一切她并不反感,因为她从没害过她,但是她这次不跟她商量就吹枕头风把她推到了如今的位置,阿念本能的厌恶,曾经她的亲人也如今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把她送上王后的位置,所以这种行为在阿念看来格外的不可忍受。
而切格比却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假装看不见她眼睛里的愤怒,语调温馨,眼睛里却全是野心,“呶,这是我们的孩子。”
阿念哑然,如今的法老并没有孩子,如果切格比顺利生产的话,这会是下埃及唯一的继承人。
“你想怎么样?”
切格比扑到阿念身上,去吻她的脸颊,“亲爱的,我想统一埃及。”
事实上,这也正是阿念要去做的,鉴于上一任大祭司被杀的结局,她只能帮下埃及赢得这场战争,这是她唯一能走的路,否则上一任大祭司就是她的下场。
切格比刚刚显怀的时候阿念此生第二次踏上了战场。
阿念在战场上呆了六个月,一路从上下埃及边界推平到了上埃及的全部国土。
她骑在骆驼上,身着铁甲,看着上埃及被俘的兵士和平民,他们被缴械了武器,拴在绳子上,那样子十分的滑稽,像牛像羊却唯独不像人。
阿念随便找了个军士问,他们会如何?
那人诧异的看了一眼这位大祭司兼上将军,恭敬的告诉她,这些人会被带到下埃及,成为法老的奴隶,被派去修建金字塔。
阿念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她一身铁甲回到王宫的时候切格比正在生产,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阿念听着里面越来越弱的哀嚎,不顾女仆们的阻拦强硬的闯了进去,看着切格比雪白的脸庞,握着她的手就开始给她输送灵力。
天终于暗下来的时候,切格比终于生下了一位王子。
而与此同时,阿念决定发动政变,她实在无法忍受那位愚蠢至极的法老,总是用傲慢的语调去鄙夷一切比他地位更低的人。
就算为了那些上埃及的平民和那些为了自己国土而战的将士。
奴隶不该是他们的结局。
切格比搂着自己的儿子睡了香甜的一觉,她醒来的时候王子已经被抱了出去,阿念正端坐在她的寝殿里擦剑,剑上的血滴落在名贵的地毯上,阿念平静的告诉她,“法老已经被我囚禁,亲王一派全部秘密处死,一会儿我就要抱着王子宣布他将会是埃及新一任的法老。”
而他的名字,阿念也想好了,就叫——拉美西斯,可以理解为,被神选中的人。
切格比听她说完,眼睛却越来越亮,她很兴奋,阿念想,她眼睛里的**几乎要掩盖不住。
然后切格比提了一个要求,“我要去叫他最后一面。”
阿念答应了。
事实上,她身体里的热血也刚刚平静下来。
密室里,切格比看着被拴在地上像狗一样的法老,眼睛里全是鄙夷,她几乎是赞颂神明一样赞颂着阿念的功绩,眼睛里却全然不是朋友之间的爱恋。
“贱人,你们两个女人,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你们更下贱……”
切格比蹲下,轮圆了胳膊给了他一个耳光,几乎是在尖叫,“我不许你那样说她!”
然后又带着胜利者的得意洋洋,“再说,凭什么你能喜欢男人?我却不能爱上一个女人?!”
她可比你们这些男人强多了!!
法老最后感受到的就是切格比转身时裙摆带起的一阵风。
事实上,阿念如今是埃及实际的统治者。
毕竟法老还在吃奶,而切格比她更喜欢享受。
她开始了宗教改革,并且大力发展生产,停止建造金字塔,取消贵族的一切特权,她在尽力的建造一个她心目中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
不到两年,民怨沸腾,为了保证政权的稳定性,阿念不得不再次发动政变,废黜如今的法老,转而扶持切格比成为新的法老,尊拉美西斯为王储。
民怨稍解,但是阿念必须要走了,她带着切格比给她的国书跟随商队去了巴比伦。
切格比在黑暗里送了她很久,最后问了她一句,“你还会回来吗?”
阿念笑着摇头,轻轻抱了她一下,快步走进月光里。
切格比转身回了王宫,我爱的人,她有一张东方面孔,希望这风能代替我讲她平安送到美索不达米亚平原,那是我梦中的故国,也是我终生回不去的沃土。
阿念这次没了船,只能骑着骆驼听着驼铃,蒙着白巾在沙漠里行走,偶尔会遇见一两个部落,但都穷的叮当响,商队的向导告诉她,那是阿拉伯人,他们生在沙漠里,长在沙漠里,一生都不会离开沙漠。
一个月后,阿念到了古巴比伦城,见到了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
如果说娑婆是白色的,埃及是金黄的,那巴比伦便是彩色的,这里十分热闹,一眼望过去,全是高鼻深目的波斯人,男人们大都带着一顶圆圆的白色的头围,阿念实在不想承认那是帽子。
而且她发现,不知何时起,她身边为了一只白胖白胖的小鸟,她几次赶它都不走,最后只能任它跟着,偶尔还会喂一喂它,免得饿死。
阿念是头一次觉得目不暇接,她想都买下来,可惜囊中羞涩,只能多看两眼。
阿念开始在城中到处打听去往东方的商队,她不想再回海上,打算从内陆回去大荒,可惜问了一圈,一个应承的商队都没有,哪怕她把价钱提到了十金。
原因自然也很简单,那太远了,几乎没有骆驼能走那么远。
阿念没办法,只能从长计议,不过现在倒是可以先去巴比伦王宫看一看。
阿念递了国书,求见巴比伦国王。
然后便回到驿馆等待,而且这段时间阿念发现这里的葡萄酒格外的好喝,听说是用葡萄酿制而成,醇而不涩,棉而不软。
阿念打算走的时候带上一两瓶。
几乎只过了一会儿,就有侍卫带着王宫的仆从来请她进宫。
阿念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确保自己不会失礼便去了。
其实要见她的并非国王而是王后,那可真是个美人儿,她有一双盈满了哀愁的眼眸,歪在榻上,一串水晶珠帘隔开了她和王后。
阿念按照波斯礼节行过一礼,坐在一个圆凳上,静静的听着王后用不太熟练的波斯语问她切格比的近况。
阿念心里纳闷儿,只挑不轻不重无关紧要的说了,为了获得能去那座举世闻名的空中花园看看的机会,她不着痕迹的把话题引向自己这一路的经历,她自认想哄人的时候每一个哄不住的,而且说话也诙谐幽默。
阿念专门挑好玩的讲了,那些痛苦的血腥的一一带过,只说那些自己因为不懂语言闹出的笑话,果然引的王后愁绪渐解。
阿念一气儿说到了天黑,也没得来一口水喝,最后还是仆从提醒王后国王要来此处用膳阿念才能出了王宫。
阿念出宫的时候心想,不管王后的眼睛多么的让人爱怜,上位者天然的不会共情下位者。
第二日的时候王后果然还宣召了她,不过这次倒是国王先见了她,巴比伦的房子都不太大,即便是她如今所在的大殿也是如此,窗户高高的挂在墙上,很小一个,所以屋子里即使是白日也点着灯火,灯柱繁复华丽,到处都是名贵的地毯,就连墙上也挂着,阿念第一次觉得颜色也很吵闹。
国王大概是英俊的,只是留了两簇八字胡,阿念实在是欣赏不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羊肉吃多了,身上总有一股子膻味儿。
阿念只听到国王要奖赏她,因为她的故事让王后开心。
阿念弯了下腰,斟酌着说,她想一见国王专门为王后建造的那个空中花园。
出乎她意料的是,国王听她如此说,目光反而得意起来,当即就要带着她去,并且让人去请王后一起。
阿念跟着两人身后,听着国王喋喋不休的介绍,眼睛却看着沉默不语的王后,她突然明白,这位国王在冲她炫耀着自己的深情。
空中花园的确足够引人震撼,层层叠叠四层,封顶之后足以俯瞰整个巴比伦城,鲜花拥拥挤挤的挨着,一簇接着一簇,水流不息,日夜不停。
可阿念却注意到那个脸色涨红的奴隶,他正在一刻不停的摇着水车。
阿念问过这里的仆从,原来这位王后是邻国战败后送过来和亲的,而那位奴隶,大概是王后故国的子民,也是战败被俘。
阿念那一瞬间心里只觉得无比荒谬,也无比可笑。
可她还是如同一个木偶般迎合着国王的夸耀。
她一点也不觉得这座空中花园好看了,她曾经在海上见过大自然最瑰丽的奇境,也曾在战场品过人世间最炽热的鲜血,她见过水天一色,也见过奇峰秀峦,见过名川大河,更见过尸山血海……
阿念想回去了。
但是她已经没有家了。
她在这一刻深深地共情了王后和切格比,如果做不成王后,那何不去做切格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