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只觉得自己心里很乱,乌七八糟的没个头绪,她在屋子里动也没动的呆了三天,女仆送来的菜一口没动,头发也不编了,直接披散着,浑身没劲儿似的软在床上。
第四天的时候相柳直接踹开她的门,把她抱出来,阿念知道是他,却懒得睁开眼睛,只是把手搭在眼睛上,遮着外面刺目的太阳光。
“为什么不肯吃东西?”
“放我下来。”
相柳拿她毫无办法,只能依言把她放下,阿念身子晃了晃,又扶着门框站稳,等眼前的黑色下去,便又要往殿里走。
“阿念!”
相柳轻喝,现在的阿念就如同一只柔软的刺猬,她不会去刺伤别人,却会伤害自己。
他一直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阿念,想要伸手扶一扶她,却怕阿念不让他碰,最终只是虚虚的拢着她。
阿念慢慢的往前走,她已经无力去制止相柳的行为了,时隔多年,她又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痛苦。
她突然转头去看相柳,脑子里却又不可控制的想起了防风邶,那个防风氏的浪荡子,也有一双多情的眼睛,却为了另一个人甘愿赴死。
就这么怔怔的看着,眼睛却流下泪来。
会有人这样纯粹的爱她吗?不是因为小夭,也不曾爱过小夭……
相柳本来被阿念的动作搞得如临大敌般紧张,却看见她突然落泪,一时也是心如刀绞。
“你走吧,把涂山璟也带走。”
相柳心里一紧,面上也急切起来,“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会接着朝前走的。”
阿念本在直直的往殿里走去,听了他的问题却回头定定的看着他,“没有婚仪了。”
我知道那将会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可能错过这次的话,我此生都不会再有如此隆重的婚仪了,但是我实在做不到在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毫无芥蒂的嫁人。
而涂山璟,他在一个叫做婆娑国的地方醒来,见到了两个本该死去的人,而他们,正打算在这里举行一场盛大的婚仪。
可是突然一天,相柳来告诉他,婚仪取消了。
新娘一个人走了。
阿念开走了这里唯一的一艘船,在一个安静的夜里。
而相柳就站在海边,安静的看着她上了船,扬起风帆,再度启航。
阿念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她发现了船上的物资,几大袋子耐放的速食面点,还有好多好多的清水。
她下意识的跑出船舱,朝岸边望去,只看到了一个银白的小点。
也许那是相柳,阿念想。
但是管他呢,反正自己是打定主意要走了的,迎着夜风,闻着海上特有的咸湿的味道,阿念把控着舵盘,一路往西方而去。
三个月之后,阿念又一次看到了那片黄色的大陆,她靠近一些,结果却发现是一片金色的沙漠。沙漠自然是没有办法补充食水的,阿念心里着急,却也只能按部就班的往前开,沿着海岸线,然后她就发现了一条在沙漠里流淌的河。
如果她生活在后世,大概就会知道,这就是埃及的母亲河——尼罗河。
可是阿念不知道,她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热,这种热和她在那个河网密布的密林里感受到的还不一样,那里湿热难耐,而这里却干燥的她要流出鼻血。
那条河极宽,水流却平缓,金色的沙子映照着水光,到处都是如同黄金一般的色泽。
阿念拿出一块布来包在头上,又蒙了面,省的晒黑。
她开着自己的那艘宝舟,开进了尼罗河,在岸边人的各种大呼小叫之中,一路驶向了那座建立在巨石上的城堡。
阿念看着那些底部四方顶部尖尖的三角形建筑,在她开过来的一路上,她看过不止一个,甚至是很多,大大小小,而且还有不少正在修建,大量的劳役拉着巨大的石块,身后还有不少监工……
阿念特意把船开的很慢,这方便她更细致的去观察他们,这里的人好像都更习惯于把东西顶在头上,上面一件小衣,下身却是裹得紧紧的长裙,还有就是头发太怪了。
好吧,阿念也理解,毕竟这里太热了,阿念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沙子味儿的。
为了更好的在这里站稳脚跟,阿念使了点不怎么光彩的小法子。
她先是用灵力打断了勒着那块巨石的绳子,就在它要滚下陡坡压死底下的一群人之时,阿念立于船上用自己所有的灵力射出惊天一箭!
众人只觉得白日里一道闪电凭空炸开,这对于他们几乎是灭顶之灾的巨石毫无预兆的炸开,一场人为的沙尘暴铺天盖地的弥漫了几乎是所有的空间里,但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无它,众人平安耳。
一场灾祸消弥于无形。
阿念也被允许把船开去那座巨型宫殿坐落在尼罗河的渡口处。
她把船停下,渡口处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阿念如今已经很习惯自己听不懂任何的话了,来人却是穿着一身宽松的洁白的长袍,与之前她在船上看到的大不相同。
她只能按照那人的示意一直跟着他走,在这座犹如迷宫的地方穿来穿去,最后离开宫殿,进入了一个由十六根巨大的白色大理石组成的廊柱支撑着的大殿,在一片金色中凸显得白色更显得圣洁优雅。
阿念在这种环境中也不免谨肃起来,只用余光不断轻扫周围的环境。
这大概是一座神庙,在神庙的尽头是太阳神阿波罗的神像。
在这片由尼罗河常年泛滥冲击而成的肥沃平原上,太阳神就像是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尼罗河水面上的碎金子,是唯一的信仰。
至于引着阿念来的那个人大概是神的侍从。
神?我也是神,阿念不以为然的想着,面上却不显,只不过是个有点没有的神。
其实阿念不知道,如今上下埃及正处于战争状态之中,而两方都在寻求神庙中大祭司的支持,而阿念射出的那一箭,正让那位左右摇摆的大祭司找寻到了借口,他第一时间宣称她是你漯河的女儿,是太阳神的使者,是阿波罗神派来阻止战争继续的。
就这样,阿念在她还毫无知觉的时候,一个人站在了历史的节点,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一步一步走向刀尖。
如果阿念知道,大概会大骂一句,有病吧你?!
至于那个大祭司为什么要这样做,阿念在得知全部的真相后也能猜的到,无非是因为保持现在的小规模冲突,局部战争状态于他的地位更好,因为两方为了争取他的支持只会给他输送更多的利益。
真是肮脏的政治!
不过她现在还毫无所觉,甚至觉得这里的人对她好的过分。
为了尽快搞懂这里的一切,阿念在安顿下来得第二天提出了要学习语言的要求。
她也开始换上这里的人们的传统服饰——一身白色的修身的抹胸长袍,并且开始进入神庙学习。
她其实更想穿那种宽松的衣服,但是那好像只有男人能穿。
这是一个比娑婆更辉煌灿烂,可以与大荒比肩的文明。
阿念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达到可以和人正常交流的程度,她偶尔也会骑着骆驼行走在大漠里,裹着白色的纱巾,来往于这里的各处城邦部落。
而此时的下埃及为了寻求盟国的支持,求娶了巴比伦的公主殿下。
所以在三个月后,阿念在下埃及的法老宫殿里,见到了那位来自波斯的公主和跟着一起来的一队使臣。
那是一位丰满的眼睛如同一对星子的贵女,她几乎是甜蜜的和在场的上埃及王室成员和神庙里的神职人员打了招呼。
阿念作为“神的使者”,被重点关照,还额外拥有了一对儿蓝宝石耳坠。
她是这么说的,“您的眼睛虽然是黑色的,可它正如同一片浩瀚的星空,蓝色是神秘的颜色,正适合您。”
阿念从没被人如此直白的夸奖过,一时间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只能不停的用埃及语说谢谢,然后回赠了她一条珍珠项链。
时间久了,她和这位巴比伦公主因为都是这片土地的外来者的关系,所以逐渐熟悉起来,这位公主的名字也很好听,叫切格比,是星空的意思。
阿念在认完这里的字以后,开始频繁的在王宫和神庙之间往返。
她总是耐不住切格比的请求,跟她一起在王宫里一起应对法老若有若无夹杂着暧昧的诗会。阿念从不问她为什么来了这么久却还是公主的身份,大概是巴比伦的使臣一直在和法老扯皮,毕竟如今的法老已经有了一个王后,三个妃子和数不清的情人。
而据切格比所言,她和如今的巴比伦国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而她和嫂子的关系并不和睦,这也是她被打发出来的原因。
听闻如今的巴比伦国王十分爱重她的妻子,那也是一位异族的王后,为了派遣王后的思乡之情,他曾命人在巴比伦城为她建造了一座空中花园。
半年后,切格比还是以妃子的身份嫁给了法老,不过婚礼十分盛大,王宫里到处都是炙肉的香味儿,从尼罗河的引来的水灌溉了切格比所在的宫殿,使鲜花四时不败,就连城外建造金字塔的奴隶们都被放了半天的假……
不过与此同时的是,上下埃及之间的战争彻底爆发,神庙里摇摆不定的大祭司成了下埃及第一个被祭旗的人,而阿念,则在王室的推波助澜和民众的众望所归中,成为了新一任的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