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阁,子时的阁顶
九人拿着酒壶,横坐一排坐在阁顶上。
他们都保持着沉默,偶尔喝上一口闷酒,然后继续安静。
忽然,旁的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人瞬间警惕了起来。
“今夜月色,不同往日。”只听一道尖细而空灵的女音传来,听的人只起鸡皮疙瘩。
“你是谁?”
那人穿着夜行衣,看不清身影面容。
那女子站在了稍远的屋顶瓦片上,仰起头来,望着乌云漫漫的天。
“今夜月色,不同往日。”她又重复到。
几人忽然懵住了片刻,陷入了回忆——
「回忆」「暗阁阁顶。」
盛槿坐在最中间,双腿晃来晃去的,像是有了些醉意。忽然间的抬眼,明晃晃的月光照在了她的眼上,她下意识的伸手遮住眼睛。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她低声呢喃道,周围的整个气氛变的沉默。
“若能离开这里,你又想去哪呢?”業回头问道。
“山高水远,海阔天空,世界任何都比这里好。哪怕是露宿街头呢?总是比现在要好的。”……她顿顿,“那你们呢,若是离开了这里……我们还能再见么?”
“你想去哪,我们就陪你一起。总之,你这个人,我们认了!”不等她说完,就有四五个人异口同声的抢答道。
盛槿似乎真的在思考,想了想,回答道:“竹林深处,山野小路……嗯……都好,都好。”
她或许有些醉了。
盛槿的情绪低落下来,双手捏紧,遥遥看着月亮。
“今夜的月亮,美极了。”
可她说的是月亮,还是陪着的人呢?……
————
见他们不说话,那人又走进了些,主动的撩起袖子——一朵几近是枯枝的彼岸花印入眼帘。
几人回过神来,盯着她看了半晌。
“你是刃?”
她笑笑,“我是蝶,我是二阶。”
“你刚才说的……”几人欲言又止。
“在暗阁,不同等阶的人私会,被发现……不好吧。”她岔开话题继续说道。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只是给你们带几句消息罢了,想知道,跟我走。”
几人相视一眼,没有动作。
“盛槿。”女子轻声陈述。转身就走。
犹豫过后,他们跟上了她。
————
「青楼·挽花坊」
“来这里做什么?”洺问道。
“人多的地方,安全。”
“那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女子轻笑一声,揭开了盖在头上的帽檐——一个年轻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看上去约莫二十四五的样子。她的皮肤泛黄,五官却又生得十分精致,许是因又因常年的打斗、受伤,导致皮肤十分粗糙。
“名字?暗阁中人,哪里有名字?你们的代号,是名字吗?就算是盛槿……都不能算是一个名字。”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气氛沉默着。
“她快死了。”她像是不经意的提到般,顿了顿,又补充道: “暗阁,南家,都要变天了。那位的长生大计,要死很多人。”
————
「南家/长尘山」
“找到了!找到了!”一个蓝衣侍卫从山脚下一路狂奔上山到南家正殿里,跪拜在南家家主身前。
“什么找到了?你先起来说话。”
南家主是位女子,浑身的气场不怒自威,确有家主的架子。
那侍卫喘的厉害,努力平复下心情后一字一顿的说道:“二小姐,南千祈,好像……找到了!”
“什么?!”整个大殿的人都不可置信般的瞪大了眼睛,周围登时静的只能听到那侍卫急匆匆来时的喘息声。
“是……是……是真的!”那侍卫挥了挥手,就有几个与他着装相同的男子架着一个昏倒的姑娘走上前来。
他们将那姑娘轻轻放在地上,从她手里“抢”走了那个她紧紧攥在手中的玉佩。
“家主,她是我们在山下的南梵寺旁不远处发现的,这枚玉佩,正是二小姐曾经挂在腰上从不离身的‘宝贝’。”
家主定然是认出了那枚玉佩,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来走向了那姑娘,翻开她的身子,看见了她的脸。
——是盛槿!此时的她看着虚弱无比,面部惨白,毫无血色。
“她……她……她和阿珺……长的确实很像……可是……可是……”她没有说下去。真正的南千祈,早就死了。
但南家主也依然不敢妄下定论,心中的那份愧疚早就吞噬了理智,她看着她很久,被回忆淹没——
「十五年前」
“家主……是双胞胎!”接生侍女兴奋的喊着。
南家主抬起眼,用尽力气抚摸着两个孩子的脸蛋 “两个女儿……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千祈,千珺……愿你们一生,平安喜乐……”这个名字,是她早就想好的。在她们的父亲离世前,曾与自己没日没夜的翻遍典籍,最后定下了“祈”与“珺”字。
——
「十三年前」
“家主……他们暗阁一把火烧了藏书阁里所有的典籍,他们……他们……”下人无与伦次的说着。
“欺人太甚,当我南陌好欺负的吗!我这就亲自去会会他们!他们可不只是想要这秘籍。”
“可……家主……两位小姐尚小,还有……大小姐也不过五岁而已……南家也刚站住脚跟不久……您可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啊!”
“不用再劝,我意已决!照顾好孩子们,若是真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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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南陌赢得十分漂亮。
“这暗阁名头这么大,怕也是吹虚而来,真是废物一群。”南陌的脚还没踏进山门,就有人匆忙跑来。
“家主!家主……,二小姐……她……她被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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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花坊」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难道不知道……阁主……给盛槿下了血蛊?”
“我们每个人都有啊,这不是阁主为了控制暗阁中人才创下的吗?”業问道。
“你不知道?”她嘲讽般的轻笑一声,“你们那是蛊毒,找个厉害点的,说不定就解了,但她的……”她停下来,认真的观察着几人的表情。“那东西很挑剔,刚种下的时候,需要用血喂养,每十日就会发作一次,这个时候,人几乎是在一种毫无意识的疯癫状态。你们……没发现过?”
几人摇头。
“到了后面的时候,身体会慢慢的适应不少,但当然了,血蛊对身体的损伤是不可逆的。”
“那种下它的意义是什么?”
“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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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尘山,客房,寝殿」
“母亲?”
“母亲?您在看什么呢?”
南千珺和另一个女子唤着。
南陌回过神来,低声叹了口气,“阿珺,阿宛,你们说……她真的是……”
南千宛抢先答道:“其实……无论是不是,您都会把她当作二妹妹来看的。”
南陌深吸一口气,去探盛槿的脉。
摸上脉的一瞬间,她眉头紧蹙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脉象!”
南千宛拽过盛槿的胳膊,摸着她的脉淡淡的说道,“依着她的脉象看,此刻她的筋脉寸断,毫无一丝内力……她快死了!”
不合时宜的,装晕的盛槿真的睡着了,此时,几人的对话声吵醒了她,她缓缓抬眼,看着几人。
“你是谁?”南千宛有些警惕的问道。
盛槿沙哑着嗓子,“这话……是否该换我来问?”
南陌拍了拍南千宛,坐在盛槿旁边,温柔的问道:别害怕,你可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盛槿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没有名字啊,我不认识字……要名字也没什么用。”
一个失去了女儿的母亲此时悄悄的擦着眼泪,她的心中已经想好,即使眼前的女孩不是真正的南千祈,她也依旧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的。
南陌轻轻摸摸盛槿的头,“别紧张,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盛槿点点头,乖巧的笑笑。
“你一个女子在外这么多年,可有什么一技之长?”南千宛问道。
盛槿眨巴着眼睛,“我会识药,任何一味草药,我都能识出来。”
“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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