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 第92章 偷窥

郭医生的患者确实很漂亮，全身是灰白色长毛，背部毛发偏浅咖，亮亮的蓝色大眼睛藏在深褐色的毛发里，从额头正中延伸下来的叶片形白色，与眼睛下方鼻子两侧的白毛形成个规矩的三角形，又很像片白色的枫叶。

郭琦跟主人聊天，夏琮玺就蹲在一边看那只漂亮的猫，小猫似乎并不是很怕生，倒是显现出很强的亲和力。

“我可以摸摸它吗？”夏琮玺问主人。

“可以的，他很亲人，性格非常温和。”男主人回答。

夏琮玺又把目光拉回到猫的身上，用手轻轻摸它的背。

郭琦还在问猫的情况，“吐了很多天吗？” “它精神怎么样？” “针先别急着打，我先看看情况。”

抱着猫，郭琦左看看右摸摸，又拿着逗猫棒看它的反应，过了一会对主人说，“没事，它精神挺好的，让它再熟悉一下，我们等下就可以打针了。”

说完又转向夏琮玺，像是在给他解释，“布偶就是这样的，性格温顺，忍耐力很强，很多有小孩子的家庭都喜欢养这个品种，它攻击性低，又能忍受小朋友的搓揉，最重要颜值还高。”

夏琮玺点头，“是啊，它真漂亮，眼睛那么蓝。”

郭琦笑道，“嗯，眼睛不蓝的就不是纯种布偶了。”说完用两根手指挠挠它的下巴，猫咪渐渐发出“呼噜噜”的享受声。

突然厅门一响，有人推门进来，也是个男人。

“啊，郭医生来了！”来人冲郭琦点头。

郭琦也站起身点头道，“是啊，来给你家宝宝打针。”

屋里原来一直跟郭琦聊天的男人走过去递上一杯水，又接过他手里的外套问，“办好了吗？”

“嗯，办好了。”

两人边说边走进了卧室。

夏琮玺看向郭琦，眼神里有探究，但什么也没问。

郭琦看着他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

两位主人很快出来抱着猫安抚，郭琦拿出针剂很快给猫打了针，收拾好东西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带着夏琮玺告别。

上了车，郭琦没有启动，看向夏琮玺道，“有问题要问我吗？”

夏琮玺微微一笑摇头道，“没有。”

郭琦轻轻哼笑了一声，“好，那我们回去。”

回程路上，两人依然没怎么说过话，一路放着音乐，但夏琮玺这次没闭上眼睛，一直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高楼街景。

进入四环后，郭琦主动开口问道，“中午有空吗？还是你要跟叔叔一起吃午饭？”

夏琮玺看了一眼时间，是啊，差不多要到饭点了，“我还是回去陪他一起吃饭吧。”

郭琦又道，“要不就在你们宾馆楼下，一起随便吃点吧。”

夏琮玺去看过小流浪猫几次，知道郭琦是一个人住，而且自己也算是跟着他散了一上午的心，没道理自己回去陪老爹，让他一个人吃饭，于是点点头道，“我打电话给他。”

整个上午夏琮玺的电话一直很安静，赵罡没有找过他，也没发过信息联系，接到儿子电话的时候，他也并不意外，夏琮玺问他想吃什么，赵罡只说什么都行，两人就挂断了电话。

快到宾馆的时候，夏琮玺再次拨打他电话，赵罡回答自己已在大堂，于是郭琦把车就停在宾馆大门口，赵罡直接走出来就上车，车没有熄火就继续驶离了。

远处，一个安静坐在车里的人，却一直注视着三人。

没错，宋玦昨天就跟着夏琮玺到了这家酒店，知道赵罡与他一同入住，宋玦自己干脆也办理了入住手续，与他们同一层，隔了几个房间。

他甚至知道夏琮玺昨天半夜出去过，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打了半宿的电话。他不敢跟过去，夜里太静了，他怕对方发现他。好不容易等到他终于打完电话，他发现他双眼通红，明显哭过的样子。

宋玦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后面半夜，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说不上是心疼还是麻木。

这么多天的调查下来，赵罡的嫌疑基本被排除，但案件依然未破解，买凶的到底是谁？杨亮和赵权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夏母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一直没有新的证据出现，案件卡住不动，老汪也不肯告诉宋玦更多的消息，只告诉他赵罡是真凶这个推论，是廖勇自己猜的，但现实情况并没有能支持这个推论的证据。

这个消息把宋玦的信念砸得支离破碎，这些天感觉自己都活的怀疑人生了。

他不敢想夏琮玺会多恨自己，不敢猜他会把自己想得多不堪，但同时他又感到些许侥幸，如果赵罡不是真凶，那么自己就不是夺走夏琮玺父亲的人。

一点点微末的希望又升上来，宋玦希冀着，幻想着，也许，夏琮玺会不那么恨自己。

昨天接赵罡的一幕让他又产生新的怀疑，才几天，夏琮玺就认识了新人，要投入新的感情了吗？于是他毫无犹豫的就跟着那辆白色越野，直到父子两人入住的酒店。一直到晚上，那辆白色车的主人都没有出现过，宋玦稍感安心，但依然像个偷窥者一样，盯着父子俩的动向。

早上夏琮玺一个人出门，宋玦想都没想就跟上去，一出电梯却远远看到夏琮玺正折返往回走，宋玦想也不想马上回头，恰逢另一部电梯里的赵罡走出来，就在宋玦以为自己要被逮个正着时，赵罡却冲着大堂外张望，从宋玦身边从容的走过。

父子两人在大堂一碰即分，夏琮玺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赵罡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一直站到看着夏琮玺的车离开才又转身回去。

被赵罡这一阻，宋玦没能及时跟上夏琮玺，只大约看到了他的车行方向。宋玦并没迟疑，果断驾车跟了上去。但驶上大路后他却失去了目标。他并不知道夏琮玺在第二个路口就转弯了，而他却一直直行，完美的错过了在不远处停车见人的夏琮玺。

又行了两个红绿灯，宋玦知道自己肯定是找不到人了，这么多路口，随便在哪一个拐出去，就会轻易把自己甩掉。

不能跟着，那就只好守株待兔，宋玦在下一个十字路口打了左转向调头回来，准备开回酒店的停车场，谁知向左的一瞥眼间，却看到不远处对向车道上的那辆熟悉的白色车。越野车顶比一般轿车都高，看上去相当显眼。

宋玦不敢相信自己运气这么好，他放慢车速，眼睛盯着斜对面的车，临到近处，已经能看清驾驶仓内的两人。

开车的男人正微笑着说什么，夏琮玺却瘫进座椅里两眼望着右侧车窗外，像是在发呆。

来不及再多观察什么，两车已经擦肩而过，宋玦加大油门赶往前方路口处掉头，还时刻用后视镜观察着白色车辆的方向。

幸好，那辆白车一直在直行，掉回头后，宋玦很快就跟上了他们。

他曾与那辆车并排行驶了一段时间，看到车里的夏琮玺一直闭着眼睛，整个脸都转向右侧车窗，而驾驶员一直平稳驾驶，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看来夏琮玺睡着了。

这个人这段时间一定受了很多苦，脸色发着灰白，眼睛深深凹陷，眼眶青灰，头发也无精打采的下垂，缩起来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幼兽。

几次并驾齐驱的观察，让白车驾驶员注意到他，也转眼看了他一眼。宋玦扭回头去，装作若无其事。

一直跟到五环外的集中住宅区，白车才停下，两人下车后走进了其中一幢高层。

坐在车里的宋玦有点脚软，难不成夏琮玺是跟着这人回家？撇下赵罡单独跟人回家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宋玦忍不住朝最坏的方向想，看着两人明明没有互动，又像那男人主动讨好夏琮玺，而夏琮玺是不搭理他的状态。那么，是约炮？

宋玦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真是约炮又怎么会陪他去接赵罡？

正在胡思乱想间，夏琮玺和那人却已经下楼了。宋玦这才注意到，那个人手上拎了个小药箱。

夏琮玺脸上的表情温和许多，也跟那人有来有往的聊了几句，两人再度上车，向城内驶去，走了大约半小时，宋玦就猜到他们的目标是酒店。于是，宋玦找了个机会超车并先驶入酒店停车场。

原本以为车主放下夏琮玺就会离开，没想到两人却是接到赵罡直接又开走了。

还好这一次没走多远，三人就下车进入一家东北饺子馆。

宋玦把车停在路对面的树荫里，坐在车里看对面餐馆里的三人。

夏琮玺与父亲并排而坐，男人坐在他们对面，殷勤的布菜张罗，赵罡偶尔开口问一两句，夏琮玺却一直没怎么抬头，不看赵罡，也不看对面的男人。

男人似乎脾气很好，微笑回应赵罡的问话，却也不是滔滔不绝，表情很温和。看上去三个人相处的融洽，谁都没有尴尬，也没有特意的讨好。当然，宋玦也知道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隔的这么远，他既不能确定自己解读的表情是否正确，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宋玦一直等到几人吃完饭离开，才又远远跟着他们回了酒店。这次夏琮玺和赵罡同时下了车，而驾驶员只是隔着车门同他们简单告别就离开了酒店。

宋玦并未下车，而是跟上了驶离的白色越野。白色越野很快到了目的地，进入小区后驶入地下停车场。宋玦却被保安拦住，宋玦借口探望朋友，保安要求一定要业主报出房号，否则探访车辆不能进入地下车库。

宋玦无奈只得先退出大门把车停在路边车位上。

行人进入小区无人阻拦，但宋玦也明白自己是白费力气，白色越野车既然驶入地下停车场，人必然不会走到地面上来，所以他也无从得知那人具体住哪一幢。

他在小区转了一圈，无功而返。路过保安岗亭的时候，保安用怀疑的眼神看他，宋玦自知无法解释，只得低着头离开。

回到酒店房间的父子两人并不安生，赵罡早看出夏琮玺情绪不对，从早上开始，他就听到夏琮玺梦里呓语，一会骂宋玦是混蛋，一会又说“我爸不是凶手”，赵罡以为他是因这段时间的连续惊吓做了噩梦。但夏琮玺起床后却有意躲开他，中午吃饭时由为明显，他谁都不搭理，仿佛故意跟谁做对一样。

夏琮玺十几岁开始就跟赵罡对着干，他这个状态赵罡太过熟悉，仿佛那个不听话的十五岁儿子又回来了。

郭琦不知道两人之间是怎么了，但他很聪明的当作没发现，父子之间的问题还是要留给他们自己处理，他作为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外人，没资格也没理由管闲事。

“小玺，”赵罡喊住一头倒在床上的夏琮玺，“有什么事，可以跟爸爸谈谈吗？”

夏琮玺和衣而卧，脸冲着墙壁，半晌才回了句，“我困了。”

赵罡叹了口气，转身躺在自己床上盯着房顶，过了会听到夏琮玺均匀的呼吸声，他翻了个身，没多久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