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 第85章 抓捕

夏琮玺感觉那天剩下的时间变成了一场长长的噩梦，他甚至希望那就是一场噩梦。

分别以后他陪赵罡到休息室，两人还猜测宋玦找齐江为了什么事，爸爸一边笑一边数落他工作上没有宋玦认真，父子俩轻松的消磨着难得的午休时光，就在夏琮玺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突然传来了门被撞开的巨大声音。

他被声音吓醒，懵懂间就看到几个人冲到父亲身边，一边大声问“你是不是赵罡？”一边把手铐铐上他的双腕。

夏琮玺跑过去阻止，急切的喊“你们是谁？你们要干嘛？放开我爸！”

一位年纪颇大穿着警服的警官拿出一张纸放在夏琮玺面前道，“赵罡涉嫌一桩27年前的谋杀案，这是逮捕证。”

夏琮玺呆在当地看向父亲。

赵罡却皱着眉吼，“什么谋杀案？我没杀过人！”

几位警员却冷静的表示，是否犯案要以调查证据为准，天网恢恢，必定不会冤枉他。

夏琮玺还要阻拦，老警察却果断挡开他说道，“如果他是清白的，公安机关自会还他公道，但你现在再闹，想过他以后怎么面对其他人吗？”

这句话说得夏琮玺又是一愣，眼神在父亲和警察之间来回徘徊。

听了老警察的话，赵罡也冷静下来，坦然的看着儿子道，“小玺不要急，我没杀过人，帮我联系律师，你老实等消息。”说完就被众人夹带着出门。

夏琮玺不由自主的跟出门，缀在一群人身后，踉跄着步行到酒店大门口，眼看着几人把父亲押进一辆商务车里，车门“嘭”的一声关上。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了刚才爸爸说联系律师，他马上摸向口袋，才想起午休聊天时把手机放在休息室充电了。

他撒开腿就往楼上跑，一气跑到休息室门口却看到走廊尽头也满满当当塞着一群人，其中有个熟悉的胖子正在挣扎。

那人是韩进喜，他满脸灰土，衣服也沾污了，三个年轻力壮的警员正竭力押着他。

夏琮玺推门的手停住了，因为他透过一群人看到了宋玦，和站在他身边脸色苍白的大领导齐江。

韩进喜挣动了几下就不再抵抗了，他回头看着宋玦和齐江哀求道，“帮，帮帮我，宋总，齐总，不是我，帮帮我……”

一名警察道，“公安机关会跟你家人联系。”又对宋玦和齐江道，“近期请不要离市，我们会请两位配合调查。”

说完就押着韩进喜下楼。

路过夏琮玺时，韩进喜似乎没看到他，满脸汗污灰尘的哆嗦着与他擦肩而过。

隔着长长的走廊，夏琮玺看的清清楚楚，齐江脸白的像纸，两颊绷起，可以看出他是紧咬牙关。

夏琮玺一步步走近他们，宋玦眼神里透着的恨意和冷漠像一柄有形的剑，剑锋穿过长长的走廊，也穿过夏琮玺身旁，带起的风甚至把夏琮玺的发根都吹立了。

“宋玦，他们，警察带走了我爸。”夏琮玺终于走近宋玦身边。

齐江猛的转向宋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玦纠结了一下，但还是实话实说道，“配合警方行动。”

夏琮玺抖了抖颤着声问道，“什，什么行动？”

宋玦平静的看着他，“抓捕行动。”

那天过后，夏琮玺没再见过宋玦，也没再去长山。

随着律师的跟进，他知道爸爸被抓了，因为有证据证明他是一宗27年前的顾凶杀人案的主谋。

但赵罡态度坚决，说自己从未参与过什么谋杀，他通过律师传话给儿子，要夏琮玺相信他。

从被捕那天开始，夏琮玺就从未怀疑过爸爸，他或许是个严厉的人，但他绝不凶恶，他也不会做出灭人全家这种事。

现在的他除了配合律师，没有任何其他事情可以做，其实就所谓的配合律师，也是有限的提供些消息。律师要他配合整理赵罡所有收入流水，他们家的所有财产，他母亲的动向，他跟本没见过的一个堂叔的资料，以及他妹妹的亲生父亲等信息。

夏琮玺不知道警方为什么要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这跟赵罡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但他仍然积极主动的配合，家里所有存款、房产、自己和爸爸的收入……所有他能提供的他丝毫无遮掩，但那个堂叔已经去世多年，他甚至不知道该找谁打听相关信息。

还有他妹妹的亲生父亲是谁，这件事情妹妹自己都不知道，只有妈妈清楚，但她怎么都不肯说，只说那人早就死了。夏琮玺再问，她就无论如何不肯接电话了。

夏琮玺想去找妈妈，但警方要求他目前不能离市，他只能一遍遍给她打电话发信息，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嘴角上长火泡。

宋玦也给他打过几个电话，但夏琮玺通通挂断，断断续续几天以后，宋玦也就不再打来。

冷静之后，夏琮玺也猜到了很多事，宋玦承认自己参与了对韩进喜的抓捕，那么爸爸的被捕他也一样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因为随着时间过去，赵罡和韩进喜是同谋的消息已经不再是秘密。

现在回想起来，宋玦最后一次到访赵家的情形非常不对劲，他不愿多说话，对赵罡的态度也很冷淡，后来还病倒了，跟本没见到赵罡几面。

那时的他肯定已经开始参与警方的行动了，只是他又为什么会参与到这件事里来？

夏琮玺一点也不想回忆宋玦，但与宋玦相关的记忆却总是不停攻击他的脑海，一不小心就冒出来些点点滴滴。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父母意外死亡这件事。宋玦当时怎么说的？他说他外公怀疑过他们的死亡不是意外。

27年前，时间差不多对得上，宋玦从没说过他父母是怎么死的，夏琮玺也没仔细问过，现在赵罡因雇凶谋杀被捕，难不成赵罡一案的受害者正是宋玦的父母？

那韩进喜呢？韩进喜在这中间又是什么角色？

韩进喜是以赵罡案合谋被捕，宋玦亲口承认参与其中，那么他早就知道韩进喜的身份，所以在西南时，他那么主动的帮宏化光电其实一直是他谋划中的一环！

夏琮玺不禁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

爸爸被带走，只有律师能见到。家人只能送一些衣物进去，且衣物上不能有绳子和金属装饰物，所有带文字的东西也都递不进去，钱也不行，只能把钱存到看守所提供的卡上。

警察也带着搜察证查封了赵家的别墅，把爸爸书房里的文件和电脑全部搬走，连赵罡在长山办公室的文件电脑也全部查封，造成财务部一个多星期的瘫痪。

查封别墅的时候，吴阿姨被吓坏了，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紧紧攥着夏琮玺的袖子，不停重复着“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抓错人了。”

天寒地冻的，夏琮玺只能简单收拾些衣物离开赵家别墅，送吴阿姨回家后，他竟无处可去，一个人拖着箱子漫无目的走在街头，像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一只黑白花纹的幼猫蜷缩在垃圾筒边，夏琮玺停下脚步看着它，小猫似乎在抖，又似乎已经变成块冻僵的岩石，只是身上的毛发随寒风轻抖。

夏琮玺不由得鼻子一酸，自己跟小猫一样，无家可归，无人可依。

他走上前，小猫还是一动不动的趴在原地，夏琮玺小心的抱起它，猫咪勉强动了动脑袋，发出声小小的“喵”。

“跟我走吧，你待在这里会死的。”夏琮玺轻声对小猫说话，猫没有反应，他也顾不得猫身上是否干净，直接摘下脖子上的围巾包裹住猫。

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夏琮玺没有犹豫，搜索到最近的宠物医院就直奔而去。

“一会打烊我们就放年假啦，幸好你早来了半小时。”女护士微笑着对夏琮玺说。

接诊的医生是个个子不高的青年，“猫的情况不太好，营养不良，身上还有寄生虫。”他一边检查一边对夏琮玺道，“你有养猫的经验吗？”

夏琮玺摇摇头。

医生想了想道，“我们医院马上放假了，这只猫的情况也不适合放在寄养处，你能照顾好它吗？”

夏琮玺又摇摇头。

医生看了看丢在一边的围巾问，“猫是刚捡的？”

夏琮玺“嗯”了一声，眼睛盯着猫看。

戴着口罩的医生突然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你，它可能熬不过今晚。你是个好心人。”

夏琮玺这才看向医生，这医生有双好看的眼睛，两眼弯弯的对着他微笑。

“你能救救它吗？”夏琮玺突然开口，“钱不是问题，能让它好好活着就行！”

医生愣怔了一下，语气轻松的回答，“钱确实不是问题，这只猫没有生病，但需要精心呵护，它的吃喝用都需要采购，但重点不是花钱，而是要费心准备。”医生指了指一边的围巾道，“你不会打算就让它睡在这上面吧？”

“那……”夏琮玺舌头打了结，“那可以在你们医院买吗？”

医生冲他微笑，“这样吧，我可以先帮你照顾它几天，等它情况稳定了你再接它走，这期间你可准备一下东西。”

“你们不是要歇年假了吗？”夏琮玺问。

“没错，”医生看看自己的手腕，“五分钟前就应该休年假了，不过我可以私人帮你照顾它。过年期间我还有几个小病号，会一直留在市里。”说着他拿起一张名片递给夏琮玺，“如果你想看它可以打电话约时间。”

夏琮玺双手接过名片，上面用行楷印刷着医生的名字，郭琦，后面跟着一串电话。

“微信就是手机号码，如果你不方便来看它，也可以加我微信，我可以拍照片给你。”郭医生继续道。

“谢谢医生。”夏琮玺感激的冲他笑。

“终于笑出来了，”郭医生用很熟络的语气道，“你刚进来的时候我以为它都没得救了。”

郭医生用羊奶泡了些幼猫猫粮喂给它，又给小猫做了驱虫，稍后只用温热的毛巾给它擦了擦身体。做这些的同时还给夏琮玺讲了许多护理幼猫的注意事项。夏琮玺用手机一条条记下。

天已经完全黑透，才做好所有护理工作，郭医生把小猫安置在医院的恒温猫窝后对夏琮玺道，“今天先让小家伙住在这吧，等明天它情况好一些再接他走。”

医生因这只小猫而拖延到这么晚才下班，夏琮玺觉得过意不去，便帮他打下手收拾了宠物医院的杂物，锁好大门的时候郭医生看着夏琮玺手里拉着的箱子问道，“你是来出差的吗？”

这问题一时好难回答，他是来出差的，可这里又是他的家，只是现在的他无家可归。

“算是吧。”夏琮玺艰难的回答，没法向一个陌生人详述这几天的经历，只能这样敷衍。

郭医生一笑点点头道，“那你的工作还挺辛苦的，马上过年了还要出差。”

夏琮玺不置可否。

郭医生想了片刻又问，“你什么时候走呢？宠物乘飞机的话要提前申报的。”

“短期内不会离开的，”夏琮玺回答，“是趟长差，说不定会在这里留一年半载的。”

郭医生点点头，“那你的猫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说完他伸手一指面前的车，“你住哪里？我捎你一段吧。”

夏琮玺摇摇头，“不用了，不顺路的。”拒绝太快，又觉得自己失了礼貌，补了句，“谢谢。”

郭医生似乎没觉得被冒犯，笑着问，“你都没说住哪里，怎么知道不顺路呢？”

这明知故问的揶揄让夏琮玺封了口，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呃~我真的不是坏人，”郭医生抓了抓头发，“再说你也不是弱不禁风的少女啊！”

夏琮玺笑了，想了想道：“好人医生有空吗？我请你吃饭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