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 第77章 灵韵的反击

连续两天，夏琮玺都收到了来自广恒置地项目组的邮件。

一封是项目经理汤伟民发出的，一封来自项目财务小段。

两封信的中心意思都是马上就到第四期付款周，项目上下都着重注意完成了流程签字和手续，请夏总监也关注广恒的四期款到位情况。

夏琮玺心里明白，不出意外广恒是付不出这笔钱的，他们多半要走法律程序。可即使走了法律程序，钱款到位恐怕也是句空话。毕竟一旦逼得对方进入破产程序，己方能拿回来的也是寥寥无几了。

这个项目是宋玦到任后签下的，尤其在甲方进行了二次招标的情况下，宋玦恐怕更是无法推卸责任。

“不怕，比起其他地区，这点费用还在合理范围。”宋玦不在乎的说。

夏琮玺没接他的话，但依然做了两手准备。

到期付款前，夏琮玺还是出了趟差。这次他轻车熟路，直接去了广恒的华南总部。

接待他的财务经理显然一脸意外，没想到他不打招呼就来了。

夏琮玺笑着说自己到华南来出差，这次是顺道拜访。

大型公司的重要岗位一般提前预约都不一定能见得到人，夏琮玺却这么轻松的就见到了这位财务经理，也说明了一定问题。

开诚布公，夏琮玺说出了自己的来意，第三期工程款缺少10%未付出，马上第四期通过验收也到了付款周，之所以顺道拜访也是想确保款项的正常支付。

话说的好听，其实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要你一句确定支付的承诺。

财务经理笑而不答，吩咐秘书加水添茶的。

夏琮玺不急，只静静微笑看着他。

“我猜您已经知道了广恒的情况吧！”财务经理问。

夏琮玺点点头。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这一行，消息都藏在一条条电波中，传得比阳光还快，瞒也瞒不住。

“公司目前的打算是放弃几个停建的地块，以保证资金回笼。”财务经理看着夏琮玺回答。

夏琮玺点头，想了想回答道，“看来广恒置业还算是安全的。”

“噢？何以见得？”财务经理问，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西南的地价比不上华南，跟华北的差距更大，而且西南马上要封顶，如果现在进行预售，还可以快速回笼部分资金，比烂尾丢在地面上一起卖掉要快得多。”夏琮玺冷静的回答。

财务经理笑了起来，这回真诚的多。

“华北和华南的在建在块我去过，如果放弃西南，恐怕广恒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去完成那三个地块。所以我说西南是安全的。”夏琮玺继续微笑着解释。

财务经理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反问道，“去过？什么时候？”

“贵方付第三期款的时候。”夏琮玺真诚的回答，“其实放弃那三个地块很可惜，未来的升值潜力确实比西南大。”

财务经理收起错愕，语气稍显挑衅道，“没错，所以如果先完成了那几个项目，收益应该是更高的。”

夏琮玺耸了一下肩膀道，“所以我刚知道有这三个地块的时候很担心贵方会放弃广恒置业项目。”

“哦？这么说夏先生现在并不担心？”财务经理问。

夏琮玺微微一笑道，“也不能说完全不担心，毕竟我也没有内线消息。不过，据我所知，华北的那块地不远处遇上了很麻烦的地面沉降问题，无论是转手销售还是开始建设都会花销巨大得不偿失，换作是我的话不会考虑动这块地。而华南的三块地如果没记错的话，拍下时的价格就是当年前五了，其中一块还是地王。如果考虑套现的话，我会先从这三块入手，毕竟这是资金最快回笼的方式了。”

财务经理不加思索的点头，“没错，夏先生的分析确实与我们公司高层的考虑是一致的。我没想到您会把情况打听的这么详细，很佩服您的探索精神。”

夏琮玺品味着他话里意思，多少有些揶揄，干脆来个默认，依然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可是……”财务经理向他一倾身，“夏总监又怎么能确定我们会继续支援西南的建设资金呢？”他神秘一笑，小声说，“毕竟还是可以拖一段时间的。”

夏琮玺哈哈笑了两声，身体向后仰倒在座位上道，“贵公司的战略是什么我确实猜不出，但我是财务出身，简单的帐还是会算的。”他倾回身体凑向财务经理，“我给广恒置业算了笔帐，您看我说的是否有理。前三期的款都已经按时付了，第四期付款后保守估计也就三个月时间就可以封顶了。这意味着现在就可以开始销售了，有了销售额就抵扣掉了四期款的很大一部分，至于封顶后的尾款……”夏琮玺也有意压低声，“华南那三块地热得烫手，怎么算也不会压住的。”

财务主管没再跟他讨论，客气的邀请他一起吃晚餐，还非常主动的送他回宾馆。

夏琮玺也没再催问，他知道自己猜中了广恒的盘算，其实这只是个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广恒最跟本的问题还是要解决东南亚的纠纷，但这跟政治挂上了勾，不要说长山，哪怕是国家出面也未必能在短时间解决。

没再停留，夏琮玺赶了早上7点的航班回西南，而广恒的四期款也如期而至，甚至分文不少的补上了三期未付的10%。

汤经理得知四期款按时到帐的消息，激动的马上就打电话给夏琮玺。

劳心费力的夏总监连续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他要补上计划外的出差时间，还要准备马上要开始的年底大核算。

电话响起的时候，他正靠在座位上打盹，正要伸手时，手机被一旁的人捞起来。

“喂。”声音很低。

“夏总监，四期款到帐了，三期差的10%也一起打过来了。”汤经理声音很大。

“嗯。”

“呃，我就是告诉您这个消息。”汤经理才意识到对方声音不太对。

“好。”

“那我先挂了，您忙！”汤经理声音变得很小，马上挂断。他看了看时间，三点多，可能是在开会所以没法多说。

汤经理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但没关系，重要的是钱到帐了，哪怕自己确实打扰了夏总监也无伤大雅，谁听到这个消息会不高兴呢？！

“再睡会吧！有事让他们先来找我。”手机被调成静音放回桌上。

“不用了，”夏琮玺伸了个懒腰，“眯一下就够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到声音。”

“刚回来，你今天还要加班吗？晚上有没有空陪我去吃个饭？”宋玦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眼下的一片青黑，“很快就结束，我们早点回家休息。”

“什么局啊？我也要去？”

“是人家也要请你，但不强求，你要是不想去我就推了。”宋玦的声音很温柔，“是宏化光电的韩进喜，叫了几次了，进入年度结算怕会更忙，所以今天问问你。”

夏琮玺看了看表道，“这都三点多了，我可能要拖一下，七点以前吧，这个时间行吗？”

宋玦点头，“我告诉他。”说着拿起手机翻找电话。

“他这心也不是很诚嘛！请晚饭下午四点才通知，被请的大概率会有事推辞吧！”夏琮玺调侃着道。

宋玦笑着把手机举动耳朵边上道，“他上周就说了，是我看你一直忙，今天才告诉你。”

“所以，希望我推辞的人是你了？”夏琮玺眯着眼睛。

“韩老板，七点半以后可以…… 星林小筑在哪？太远了算了…… 好的，七点半长厢记见。”宋玦挂断电话走出房间，回身关门的时候对夏琮玺道，“是啊，怎么那么不会体谅领导心思呢？”说完关上了门。

夏琮玺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不由得笑着骂道，“不想去就自己拒绝啊！神经！”

韩进喜早就得知华老板在接触物流中心项目，这没什么，宏化和灵韵不是竞争关系，而且华诚文是个糊涂蛋，一直认为他能留在荣桂城是托了自己的福，所以如果灵韵能接到物流中心项目，自己说不定也会在其中分一杯羹。

可自从广恒置业开始售房，一切都变了味。

先是项目上在报价阶段就把通道和电子屏分成了两个部分，灵韵作为CI公司，既投了通道又投了电子屏，而中标的仅是通道部分，霓彩抢走了电子屏。

华诚文把标书拿给韩进喜看，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是你自己报价太高，我没在上面动手脚。韩进喜当然清楚，霓彩的中标价格他心中有数，要怪只能怪自己贪了点，没想到对方能把利润压得这么低。韩进喜觉得无所谓，留这么低的利润难过的日子在后面，没安装没队伍的，那点仅有的利润全得赔给施工。

紧接着，韩进喜意外发现霓彩的安装队伍竟然是灵韵广告。这让他心里一阵不爽，灵韵明摆着脚踩两支船，谁有业务抱谁的大腿吗？

他不知道的是，广恒开始量尺寸的时候，华诚文在项目上碰到了巡视的宋玦，他马上过去攀谈，没想到宋玦格外亲和，不但夸讲灵韵活干得漂亮，还承诺有困难随时提，自己能帮的一定伸手帮忙。

华诚文打蛇随棍上，马上开始述说荣桂城差点被退场那次，一直没弄清原因，问宋玦是否可以指点一二。

宋玦作思索状半天才“哦”了一声，问道，“你跟宏化光电合作那一次吧？”

看着华诚文点头，宋玦奇怪的问，“那次不关你什么事啊！谁说让你退场了？”

这问题让华诚文一呆，是啊，没人说过让他退场啊！“可是…… 当时不是都让霓彩光电进场了吗？”他迟疑着说。

宋玦一笑道，“华老板也太多心了，霓彩光电又不是做CI的，怎么能替代你们啊？”

华诚文眨着眼睛一别脸呆样，半天才道，“那，那是宏化……”

宋玦伸手在空中虚虚一按道，“这事呢也怪我，毕竟来的时间短，不太了解情况，想着把他介绍给你能减少麻烦，提高效率，却没想到你反而被他连累了。”他脸上适时的显现出抱歉的神情继续道，“所以呢，这次我提议把CI和电子屏分开报价，一方面维护你的利益，另一方面也可以让甲方切实了解情况。具体选哪一家做，还是凭你们个自的实力。”

华诚文消化了一会宋玦的话，马上伸手表示谢意，两人相互客气一番，宋玦推拒了华诚文的邀请，独自离开项目工地。

终于弄清原委的华老板气个半死，回家连着骂了半个月“姓韩的是个王八蛋”。

再见到韩进喜时，他却依然亲热，帮宏化竞标时也没在标书中做手脚，表现的格外正常。而韩进喜却不知道，华诚文在收到他标书后，第一时间就把宏化的报价告知了霓彩光电。

抱着“合理利润还是要有”的想法，再仗着霓彩脚跟不稳以及和灵韵的不加利润协议，宏化的报价已经不低。而华诚文的做法不异于是把宏化的底裤拉下来，让霓彩彻底看清了韩进喜。

这种信息不对等的条件下，宏化的出局就不意外了。

等韩进喜发现灵韵是霓彩的安装公司时，不仅在心里鄙视华诚文为人，同时也明白商人逐利，灵韵跟霓彩搭上线是早晚的事。于是他琢磨着怎么能让灵韵吃个瘪，好老老实实的继续为自己当开路先锋。

严格说来，他跟灵韵不算同行，只能说是相关产业，两人谁也不能扼住谁的发展前路。但在长山这里，却是宏化求着灵韵，否则他接不到任何业务。

于是宋玦的地位和做法却让宏化有了出路。

有了宋玦的介绍，华诚文不但要老老实实替自己竞标，而且还不敢加一点费用。所以只要手里攥着跟宋玦的关系，宏化就不怕无路可走，如果灵韵不听话，那就换个听话的公司好了。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韩进喜开始不停邀约宋玦和夏琮玺，终于，他接到了宋玦答应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