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达源与橱嫚、萧艳婷闲聊,橱嫚道:“今儿放学后学校开会,全体教师参加,校长要求大家给领导提意见,大伙说什么的都有,别看平时都是老师,授业解惑、为人师表,可提起意见来却与平时判若两人。他们真要是为国家、为党着想也说得过去,却是为着分房子、提级什么的,各不相让,争得脸红脖子粗,互踩尾巴,都快动手打起来了,唉,利益面前不争不闹的,不是傻子就是呆子,信啥主义都没用。”
萧艳婷停下筷子,忙问:“你说啥了没?”
橱嫚道:“我啥也没说,就带着个耳朵,校长说我政治表现不积极,下次开会要我踊跃发言,积极给党提意见,我先答应着,看看再说吧,还能怎样。”
萧艳婷附和:“不说就对了,以后也不许说,咱种花不种刺,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你就装哑巴,校长他多大能耐,能撬开你的嘴巴还是咋地。”
达源道:“今天处里也开会了,我正愁怎么向局里汇报呢,同事们倒是提了些善意的批评意见,大部分人也是真心为着党和政府能改进,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只是……老汪一向对他的历史定位不满意,他这不,又当众逼我跟局里提意见,没办法,我也只能如实反映情况。我为难的是,许丽娜提的意见比较出格,她年轻,没经历过□□争,话说得太实在,批评意见太尖锐,主要是她用词过当,发泄情绪的成分多一些,我担心,如实上报的话,恐对她以后的工作不利,对她入党的请求也不会有实质帮助。”
萧艳婷问:“就是那个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姑娘?她都说了些啥?”
达源道:“她说,党对她的考验没完没了,像黑洞,掉进去让她看不到光明和希望,再这样下去,她会对党失去信心。”
萧艳婷道:“嗯,的确过分了点儿,谁都要脸面,被人这么批评,哪个受得起?要我说,你淡化处理一下,就说她入党心切什么的,想早日加入组织,同样一句话,左说跟右说它就是不一样。”
橱嫚问:“不跟领导汇报不行吗?”
达源道:“那怎么行?大伙眼睛都看着呢,财务处已经开过三次讨论会了,我这才第一次开,局党委书记已经当面批评过我了,说我消极对待党的□□运动,拖运动后腿。”
萧艳婷道:“国民党的税多,**的会多,税多活不了,会多活不好。总之,你俩都给我记住了,能不开会就别开,能不开口就闭紧了嘴,总之,祸从口出,三思而后行,老祖宗血的教训。”
达源为着如何跟上级报告处里的讨论会内容左右为难,丽娜于他来说只是个下级同事,他不偏不倚、公事公办,而从多年的私谊来讲,他以朋友之情对待她,周到客气、礼貌有加,没有给她横生枝节的机会,时至今日,他二人一直相安无事。昨日的批评讨论会上,丽娜于众目睽睽之下,情绪激动,口无遮拦,达源有心帮她遮掩,可大伙都看着呢,总不能隐瞒欺骗上级领导吧?这不符合党的纪律和原则,更何况,她说得不无道理,党也需要倾听人民群众的意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有利于党跟政府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可是,若一五一十地上报,丽娜言辞不当,恐引起领导误会,这样反倒不利于她,以后入党、提级会有麻烦。
她还年轻,才华出众、工作认真,又积极要求进步,正是党需要的新鲜血液……可惜了。
思来想去,达源决定背后扶她一把,帮不帮得到、能帮多少,看天意啦。
达源在报告里,除了赞扬了同志们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积极性外,他替汪大海再次请求有关部门进行深度调查外,他把丽娜积极要求入党以及她热忱的工作态度作了正面肯定,又附带着以他自己的口吻,对党组织过分强调家庭出身、轻视实际表现的做法婉转提出了批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