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司川装作思索的样子逐渐停下了脚步,借着微弱的火光缓缓抬起头,压着嗓子问道:“这通往地下的机关,你是怎么发现的?”
慈怀瞬间露出惊慌的神色,急忙走近司川,想要上前解释。可司川却立刻后撤两步,当下便抽出了腰间的苗刀直指慈怀的胸口。
“大人,您这是……”
“你是定安侯的人。”司川立刻下令叫众人围住慈怀,嘴上依旧挂着他最常表现出的轻蔑的笑,戏谑地说道:“不然我想不到还会有谁能对这里的机关了如指掌。”
慈怀收起了脸色讨好的笑,手中的火把在他的脸上映出晦暗的阴影。他低下了头,嘶哑着嗓音轻声说道:“那大人……为何还不逃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司川突然狂笑,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嘲讽地说道:“我自进了这密道就一直在观察,期间,你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触碰任何机关。所以我猜,你想要彻底留下我的位置,我们还没走到。”
司川走近慈怀,用刀尖轻轻地抬起他的脸,想要看清楚他的每一个表情,然后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地问:
“对吧?”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慈怀的脸上并无任何惊慌,反而释然的笑了。
司川离得最近,最先发现了慈怀的异常,立即后撤,将袖中的暗箭往慈怀身上甩去,而后便转身朝着入口处逃离。
慈怀用尽全力按向火把中的一处机关,两侧的石墙瞬间往中间移动。上方的石板几经翻折,露出原本的剑弩,霎时间,乱箭四起。
中了袖箭的慈怀步履踉跄,朝着司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司川,你出不去的。
逃命的司川很快就发现了路的问题,他以为朝着原路返回就能回到之前的入口。可他不知道的是,这里的路在慈怀按下机关时,就已经变了。
大概是两侧的墙体移动的声音太大,以至于他没有听到机关的声响。原来的拐弯处已然被堵死,而右侧却突然多出了一条新路。
司川来不及多想,手中的刀不断地挥舞,打掉棚顶射出的弩箭,在墙壁即将夹紧的一刻,挤进了新出现的路口。
现在的司川何尝不知道慈怀想在这里利用机关致他与死地,这条新出现的路定然也不会那么容易的让他顺利走过去。
“呵,单凭这机关就想杀了我?做梦!”
司川狠狠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痰,仔细地观察者四周的动静,脚步试探着伸出,拿起刀护在胸前。
然而他的谨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在他走至路的尽头处仍没有发现任何动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司川立刻运功,却发现体内的真气正在快速流走。他轻轻地嗤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黄色瓷瓶,尽数倒入口中,而后原地坐下,重新运气。
待到真气终于平和,并且有增多的趋势后,司川这才继续往下一段路行去。
一路上,司川历经了毒箭、碎石、铁锤等重重阻碍,身上的衣衫早已残破不堪,若不是他吃药强行提升真气,怕是早就交代在这儿了。
司川红着眼睛,无比的坚定。他知道自己今日必须从这里走出去,他还没有拿到赏赐,还没换取到赎罪的机会,他的家人还在等他。
若今日倒在这里,他的族人定不会留下一个活口。这是他曾经拿到过假消息从而导致云梁遭受重大损失的代价。
司川拄着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就在他猜测下一条路又会是什么考验之时,豁然发现他们之前走入地下通道的阶梯突然出现在了眼前,隐约能瞧见入口处站着一男一女。在他努力适应光线,想要看清台阶上的究竟是何人之时,那执剑的男子正将剑从一名黑衣男子身上抽出。
来人正是得了徐乐延消息前来帮忙的李长乐和宋延年。
李长乐举起枪指着下面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他的头发散乱地垂在脸上,身上的残布条一缕一缕胡乱的搭着,一时间很难辨认相貌,以至于李长乐二人很难确定来者究竟是不是乐延口中的慈怀。
司川试探着伸出了脚,往上走了一个台阶。看清来人是两个小孩儿后,他终于放下了心。
而此刻的宋延年瞬间出手,刺向来人。一旁的李长乐见状也紧跟着配合,二人一同向阶梯之下的人发起了攻击。
那人手上的刀,是苗刀!司川踏上台阶之时,借着光线,宋延年立刻就发现了他手上的刀。此人是云梁的人准没错,那便直接动手就好了!
见二人率先动手,司川反应极快。当即侧身反踢,将宋延年踹至墙侧。还未等他收势,李长乐便紧跟着直刺司川面门,司川当即侧身格挡,而后甩开李长乐的枪,趁机纵身跃向入口处,来到了厅室,和那二人拉开了距离,而后阴恻恻地盯着台阶下的少男少女。
二人深知这阶梯过于狭窄,不易于自己手中武器的发挥,于是立刻从狭窄的路口撤出,没有任何休整,紧接着便发动了第二波攻势。
司川在厅室站稳身形后,稳住下盘,借势发力,直朝宋延年劈去。
宋延年当即应战。他手中的剑虽是珍品,但在对方的长刀压制下,除了防御躲闪,别无他法。对方的连招一旦开始就很难打断,更何况他们体型差距巨大,想抗住他的一刀真是痴心妄想。
“长乐,你的枪克他!”宋延年死盯着眼前的司川,同时朝着李长乐大喊。
知道了其弱点的李长乐仍旧满脸愁容,就算她的枪能克制得住那人的刀,可她的力气实在太不占优了。先天的体力差距很容易弥补兵器上的劣势。
宋延年在一旁不断打断着司川的进攻,李长乐则是死盯着司川找机会突刺。就在司川回身格挡宋延年致命的一剑时,李长乐瞬间找准时机,在他转身刚要劈向自己之时,李长乐借用腰腹的力量,奋力前挺,用尽了全身力气,崩开了劈向她的苗刀。而后迅速刺向其胸口处,一招制敌。
可还未等二人松口气,司川突然狂笑,硬生生地拔出了李长乐的枪,连枪带人一同甩了出去,然后便回身砍向宋延年。
在刚刚的缠斗中,宋延年已然用尽了力气,手中的剑被司川一刀打飞。不得已,宋延年只能铤而走险,侧身走近司川躲了他的刀,而后抓着他的手顺势绕道了他的身后。司川本想转身照着身后继续劈砍,哪成想宋延年竟从身后抱住了他,骑在了他的背上。
司川气急,想要将他甩下去,可谁知,无人在意的秘道口突然冲出了一个黑影,扑向了司川。司川来不及躲避,瞬时被他抱住,被他控制住了拿刀的手。
慈怀死命的按着司川的手,身后的宋延年立刻会意,与他同时使劲,二人拼劲全力才堪堪将司川的手控制了一瞬。
慈怀立刻发现了司川的异常,知道他应当是吃了那秘药,一股绝望油然而生。这秘药乃是为云梁死士所准备的,服下后的一个时辰,功力会突然暴增。若不即使服用解药,定会爆体而亡。
司川从来不带解药,在他眼里,死亡是死士的唯一归途。想必服下这药时,他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了吧。
想到这,慈怀头也不回地朝着李长乐大声喊道:“动手!就从我这儿!”
今日司川必须死在这儿,若是风息山的消息被他传回云梁,后果不堪设想。
李长乐被司川甩得很难起身,刚刚为了给他致命一击,李长乐接了许多司川的正面攻击,五脏六腑被震得生疼,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她使劲睁大双眼,也只能看见一片虚影在眼前晃动。
但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瞬,然后眯起双眼,努力地通过模糊的身影确认着司川的方位,伸手拿起脚边的枪,用力向前掷去。还未等看清结果,李长乐大脑瞬间发白,缓缓地歪倒在了一旁。
宋延年感觉到痛的一瞬间便立刻弹开,司川则是顺着枪的力缓缓后倒,死死地瞪着双眼,最终没了气息。
宋延年赶紧走近司川,想拔掉长乐的枪救下慈怀。可未等动手,便被慈怀虚弱的声音打断:
“我是不行了,别……别费力气了。”慈怀颤颤巍巍地从袖中甩出一沓厚厚的信,宋延年赶紧捡起,蹲坐在慈怀的旁边,听着他的最后的遗言。
“请三殿……殿下,务必将它交给侯爷。还有……还有……找到一个叫玄音的少年,他是此次行动中的……中的变数。秘药就是他研制的。最后,最后……鸢尾……”
慈怀还没交代完毕,便没了声息,宋延年眉头紧锁,伸出手轻轻地合上了他的眼。刚要起身,头上却突然传来了徐乐延的声音。
徐乐延先是探头探脑的小心翼翼地往下看,立刻就发现了墙边重伤倒地的李长乐。看见这一幕,徐乐延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了,当即便拔腿往下冲,径直跑到了李长乐的身边,疯狂的摇着李长乐的手臂。
“长乐!长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惊慌失措的徐乐延红着眼睛四处张望着宋延年的身影。见到宋延年就在身后,徐乐延顿时神色一喜,疯狂地招呼着宋延年:“延年,长乐她……”
“咳咳咳……你别晃了,你再晃我就真的被你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