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开 第10章 平静的夏日

哈利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推醒时，感觉只过了几分钟。

他睡意朦胧地揉着眼睛，僵硬的大脑慢吞吞地转了好几圈，才意识到昨晚他和秋睡在一个房间里。旁边的床铺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就像没住过人一样。秋坐在他的床边，显然早已洗漱过了，衬衫袖口散发着熟悉的茉莉花香。

“该起了，哈利。”她把眼镜拿过来递给他：“罗恩和赫敏早就已经醒了，我已经让他们多等了你一会儿了。”

哈利一手胡乱戴着眼镜，另外一只手匆忙抓住了就要站起来的秋：“嘿，等一下。”

秋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却没有以前那种让他移不开眼的笑容。他紧张地确认道：“你昨天说的话还算数吧？”

“什么？”秋看起来完全不记得，有点茫然地看着他。

“你昨天说原谅我。”哈利立刻坐了起来：“秋，你该不会忘了吧？”

他故意以一种不相信的口气说道：“我以为拉文克劳的好脑子什么事都能记得住呢！”

秋轻轻地哼了一声，上扬的尾音挠得哈利的心尖痒痒的，随后起身朝门口走去：“我当然记得，但如果你的O.W.Ls成绩不理想，我想我随时都有重新生气的权利吧？”

哈利愣了一下，陡然想起邓不利多昨天告诉过他，发放成绩单的猫头鹰今天会来。他顿时从床上跳了下去，马马虎虎地把被子卷了卷，披上外套准备出去告诉罗恩和赫敏。临到门口，他又转头看看对比鲜明的两张床，跑回去耐着性子把被子快速地重新叠了一遍。

他在楼梯口碰见了美艳惊人的芙蓉，她正端着餐盘，看见他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阿利，你的早餐！”

哈利尴尬地接过餐盘，同时目光在楼下扫来扫去，就在芙蓉打算在他脸上来两个法式轻吻的时候，他朝餐桌瞥了一眼，不着痕迹地把早餐举到胸前，挡住了她：“谢谢！”

他热情得有点夸张，也不管芙蓉有没有听出其中的虚假和忐忑，端着餐盘几步走到楼下，放在餐桌上吃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要很久呢，哈利。”韦斯莱夫人说。她一边指挥金妮帮她做饭，同时拒绝了想要帮忙的秋，紧接着在刚刚下楼的芙蓉背后瞪了她一眼。

金妮同样也对芙蓉翻了个白眼，哈利注意到她好像对秋比以前更友好了，没有了从前那种生疏的客套。赫敏还要更喜欢秋一些，这一点在霍格沃茨时他就发现了。在他吞咽着炒鸡蛋的时候，罗恩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低声抱怨，他不在的时候，赫敏几乎每天都要花大段时间和秋一块学习，真不理解对那些六年级才要学的内容有什么可着急的。

“别傻了，难道你想让赫敏转头过来督促你吗？”哈利笑着吞下面包片，秋回头看他的时候，又差点噎着。

“对了。”他放下叉子，提高了些声音：“我听邓布利多说，我们的O.W.Ls成绩今天好像就会到。”

“今天？”赫敏惊叫着，一下子跳了起来，不安地绞着手开始在房子里绕圈踱着步，心烦意乱地嘟囔着：“天哪……我的古代魔文考砸了，肯定至少有一处完全译错了。还有黑魔法防御术的实践课，我也考得一塌糊涂。我当时觉得变形术考得还可以，但现在回想一下——”

“不会的，赫敏。”秋安慰道：“你之前不是和我对了答案吗？那几道都完全正确——说不定你能拿十一个O呢？”

“可还有很多我没记住的呢！”她看起来完全崩溃了：“我一定每科都不及格！”

这种歇斯底里的情绪也感染了其他人，哈利发现自己比罗恩紧张得多，他脑子里也开始回忆那些魔法史的知识点，那张星图……秋·张花了好几个晚上帮助他记忆那些事件和轨道，要是被她发现他拿了不及格……

等到猫头鹰终于姗姗来迟，哈利和赫敏拆开信封的手几乎抖在了一个频率上。

秋好像不经意地走开了，这让哈利稍微轻松了点，他用不听使唤的手指把羊皮卷展开，飞快地扫了一眼底下的成绩——

哈利·詹姆·波特成绩如下：

天文学：E

保护神奇生物：E

魔咒学：E

黑魔法防御术：O

占卜学：P

草药学：E

魔法史：A

魔药学：E

变形术：E

哈利有点不太确信，盯着魔法史和天文学又反复读了两遍，然后无视罗恩要和他交换的话，捏着成绩单奔到秋面前，二话不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秋，除了占卜学，我全部都及格了！”

秋立刻红了脸，悄悄抬头看了眼厨房里的其他人——他们都默契地背对着他们，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你干什么呀，哈利？”她有点埋怨地瞥了他一眼，模样特别动人。哈利顿时有点心猿意马，但他还记得先把成绩单给她：“我自己都不太相信，考魔法史的时候我病倒了，以为会拿个D呢！”

秋看起来也很高兴，哈利注意到她的目光在黑魔法防御术那一行上停留得久了一点。

“唔，我当初黑魔法防御术才拿了E，你真厉害。”她夸奖道：“我想这个成绩应该足够让你进入傲罗的招聘范围了。”

哈利刚刚雀跃的心情沉了下来，就像壁炉里刚刚被人浇了一杯水的柴火。秋发现他脸色的变化，立刻担忧地问道：“怎么啦，哈利？你有足够的E呀——”

“斯内普只要O的学生进入高级班。”他郁闷地说：“这意味着我将无法参加魔药学的N.E.W.T考试。”

“这未免太苛刻了！”秋惋惜地看着那张单子：“我记得之前只要E就可以的。”

她自己的魔药学是O，事实上除了黑魔法防御术、保护神奇生物和占卜学三门E以外，她其他的科目都是O，这还是在三强杯期间，大家的心思都放在比赛上的时候。哈利的好心情消散了一大半，从前那种在秋面前偶尔冒头的自卑感再一次回来了，很奇怪，面对赫敏的时候，他并没有过这种感觉，借赫敏的作业时也理直气壮，但只要对象换成秋，哪怕她态度要温柔得多，也不能抹去他的不快。

罗恩通过了七门，有韦斯莱双胞胎在前，他的成绩显然已经让韦斯莱夫人满足，赫敏选了十一门课，只有黑魔法防御术是E，其他都是O，比秋去年的成绩还要好。

哈利发现自己又一次想起了塞德里克。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塞德里克了，他想象着那个火焰杯认可的勇士当年是不是也拿到了一张全是O的成绩单，这个念头让他连晚饭都吃得心不在焉，往常他能把韦斯莱夫人的浓汤喝掉三碗，今天却草草喝了几口就饱了。

接下来的时候他总是想和秋独处一会儿，却总也找不到机会，就像当初秋的身边总有一大帮女生围着一样，到了陋居，她的好人缘依旧如故，就连韦斯莱夫人和金妮都不喜欢的芙蓉都能和她处得不错（哈利现在知道韦斯莱夫人和金妮实际上都想要唐克斯嫁给比尔），总是到了晚上，他才能和秋清清静静地待在一个没人打扰的环境里。

他发觉自己总是不无妒忌地想和秋旁敲侧击地问一问她从前的事情，可看着书桌前安静地翻看七年级课本的背影，话到嘴边，又无一例外地被咽了下去。

小天狼星受伤的场景便已让他焦灼痛心，而秋当时却永远地失去了自己深爱的男朋友。哈利直到现在才渐渐地开始明白，秋当初是什么样的心情，因此他在面对她的时候，也比平时多了更多的耐心和怜惜。醋意翻滚的心绪的确令他难受，但哈利不想再因为这点小事往秋的心上捅刀子。

总体而言，陋居的生活是平静而快乐的，尽管总有些不好的消息传来。现在他每天都要和罗恩、金妮和秋一起在果园里玩双人对双人的魁地奇。有时候赫敏会代替秋和他组队，让秋去继续预习，这个时候他就会赢得很辛苦。

秋现在已经同意晚上睡觉的时候和他手拉着手，虽然两张床之间的空隙不大，但一晚上伸着胳膊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哈利肌肉僵硬。这点代价是值得的，秋现在完全恢复到了上个学期的样子，晚间散步的时候偶尔会在没人的地方亲亲他，还会让哈利搂着自己的腰。

哈利的十六岁生日会因为卢平带来的两起摄魂怪袭击事件的消息而黯然失色。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伊戈尔·卡卡洛夫的尸体被发现在黑魔标记下，对角巷那个总给哈利免费冰淇淋的店主福洛林·福斯科和魔杖制造商奥利凡德也都不见了。这些都是没有见报的消息，把原本气氛活跃的茶会搞得一片愁云惨雾。

在这相当沉闷的生日第二天，霍格沃茨给他们寄来了信和书单。哈利的信封里还装着一个喜讯：他被选为魁地奇球队的队长了。

“这样你的地位就跟级长一样了！”赫敏高兴地大声说：“现在你也可以用我们的专用盥洗室了，还有其他所有的东西！”

哈利暗暗地在心里加了一句，现在他至少在魁地奇这方面和塞德里克不相上下了。

星期六早晨，他们在韦斯莱夫妇和海格的陪同下前往对角巷，在这种压抑的时局下，每个大人都显得无比紧张，只有罗恩还笑嘻嘻的，对双胞胎的小店心驰神往。

对角巷完全变了样子，橱窗里原先陈列着五光十色的咒语书、魔药原料和坩埚，如今只有魔法部张贴的大幅通告。街道两边冒出了许多破破烂烂的小摊子，招牌上写着护身符、吉祥物之类的标语。邋里邋遢的摊主们向路人兜售，不时盯着秋和金妮分外殷勤地吆喝，韦斯莱先生不得不怒气冲冲地发出警告，哈利也总感觉自己手痒痒。

他和罗恩、赫敏需要裁新衣服，于是秋和海格陪着他们去了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金妮则跟着父母去买书。不巧的是，刚进店门，他们就听见一排绿色和蓝色的礼袍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不是小孩子了，妈妈。我完全有能力独自出来买东西。”

接着是一阵不清楚的咕咕声，然后是摩金夫人的声音：“是啊，亲爱的，你妈妈说得对，现在我们谁也不应该单独出来闲逛，这跟小孩子不小孩子的没有关系——”

“你那根针往哪儿戳？留点儿神！”

一个脸色苍白、头发淡黄的尖脸少年从挂衣架后走出，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片刻之后，他才从镜子里注意到哈利他们就站在他身后，眯起了淡灰色的眼睛。

“妈妈，如果你不明白这是一股什么怪味儿，我可以告诉你，这里刚进来了一个泥巴种。”

马尔福依然用那种拖长了的，令人讨厌的强调讽刺赫敏的麻瓜身份，就好像亲生父亲进了监狱，对他那膨胀的自负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影响一样。哈利和罗恩几乎是同时掏出了魔杖指着马尔福，但他丝毫不畏惧地讥笑道：“就好像你们能在校外施魔法似的！”

“够了！”摩金夫人厉声说，扭头寻求支持：“夫人——请你——”

纳西莎·马尔福慢慢地从挂衣架后面走了出来。

“把它们收起来。”她冷冷地对哈利和罗恩说，“如果再敢对我的儿子动手，我就让你们再也动弹不得。”

“是吗？”在哈利动身以前，秋·张先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秋身形高挑，丝毫不比纳西莎·马尔福矮，年轻美丽的面容和她尽管傲慢也不掩憔悴的脸形成了一种令人尴尬的对比。

“我劝您最好也把刚刚的话收起来，夫人。”秋高傲而冷淡地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您没有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去和您丈夫团聚的话。”

摩金夫人尖叫一声，一把揪住了胸口。

“说真的，小姐，你不应该指责——说这种话很危险——还有两位先生，请你们快把魔杖收起来！”

但哈利没有放下魔杖，他站在秋的身后，心底涌起一种强烈的快意，和一丝隐隐的自豪。秋依然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直到纳西莎·马尔福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看得出来，你做了邓布利多的得意门生，有一堆人保护你，就误以为自己安全了，哈利·波特。可是不会总有人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哈利假装打量了一下小店，接着秋的话夸张地说道：“哇……你瞧……他眼下不在这里！那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说不定他们真的会给你在阿兹卡班找一个双人牢房，跟你那失败的丈夫关在一起呢！”

马尔福气愤地朝哈利扑来，却被他那过长的袍子绊了一下。罗恩大声笑了起来，报复的快感在哈利心里萦绕，纳西莎·马尔福最终带着她儿子不屑地去了另一家店，这正好让他觉得眼前清净多了。罗恩和赫敏去量尺寸的时候，他在那一排排长袍的掩护下抬起秋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