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石她娘经常仗着准婆婆的身份来教春芽做事,春芽烦得紧经常躲出去,赵三石娘一个妇人不好整天对着宋阿爷,于是天天叫赵三石过来,春芽一开门就看到赵三石等在门口,也不知道吃了朝食没有。
春芽做朝食他帮着烧火,春芽洗碗他帮着提水。春芽烦不胜烦,便蒸了不少馒头,将做朝食的活交给柱子。柱子只需要起床煮点稀粥就着萝卜干吃馒头就好。
赵三石来得勤,看着什么活都帮春芽干了,实际上他看到春芽做饭会说两句节省粮食的话,春芽干多久他就说多久,春芽从来不知道赵三石是如此嘴碎之人。赵三石平常就算留下来吃饭也会交代吃稀的,菜里多放盐,烧咸点,或是直接萝卜干送粥,油炒萝卜干是不行的。
赵三石还教春芽和春苗:“木头林子一岁多了,可以吃些粥米了,不用每日里鸡蛋羊奶养着。”他还教春芽和春苗把粥水喝了剩下的米粒喂木头林子,木头是给什么吃什么,软软的米粒林子也能吃得下去。
赵三石干活时也带着柱子,教柱子一些田里的活计,什么时间要下地除草,什么时追肥。宋阿爷年纪大了,不会每天带着柱子下地,柱子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谁教他点啥,他都听着。靠山村人看到赵三石带着柱子下地,也称赞赵家做事实在。
柱子得了赵三石的好处不好说赵三石在家里实在管得多,只抱怨几句:“现在我们家吃得最好的就是木头和林子了,他们还能有炖蛋吃。”
“天快点暖和起来吧,母鸡啊,多下两个蛋吧。”柱子抢了每天喂鸡,就为了母鸡能多下个蛋。如今家里只剩下三只母鸡了,春芽说要留着春耕的时候吃。
“柱子你去大伯家问问大伯娘有没有种蛋,还是要孵几只鸡苗才行。”春芽看着仅剩的三只鸡,想着还是要多喂几只鸡才好。
“好。”柱子欢快地走了,有了新鸡苗,就有小公鸡,夏天就有糖浸鸡吃,有了新鸡苗,就有小母鸡,小母鸡长大了就能下更多的蛋,柱子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鸡蛋了。
整个三月,赵三石娘和赵三石轮流来宋家,靠山村的人看到了没有不说赵家好的,也有暗地里说酸话,提醒宋大伯娘看着春芽点,两个人还没成亲呢。宋大伯娘听了生气,去赵家说了几次,赵三石母子才去得少了些。
宋阿奶百日在四月里,要赶在热孝里成亲这几天把亲事办了才好,到时候赵三石就是宋阿奶名正言顺的孙女婿。
这一日赵三石娘赶了大早来到柱子家里守着,总算堵住了春芽。
“春芽,我有事跟你说,”赵三石娘拉着春芽的手,将春芽拉到后院。邻居王家过了年全家进城做工了,家里的地都给了兄弟种。赵三石娘和春芽在后院说话没人会看到也没人会听到。赵三石娘拉着春芽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可以柱子还小,地里的活也需要个男人。你看,三石整天来给你干活,他嫂子那里不好说。我想着,要不你们先成亲,让三石先帮你把家撑起来。过几年柱子说了媳妇,也就好了。”
“婶子,”春芽没想到赵三石娘直接找自己说成亲的事,按说赵家就算不找宋大伯,也该找宋阿爷才是,没有找自己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的。春芽思忖着说:“家里我得看着呢。”
“傻妮儿,不要你离开家。”赵三石娘拍了拍春芽,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你要顾家。我想着你们就在你家成亲,让三石住进来就行。你放心,我把给三石盖房子的钱给你们买两亩上好的水田,粮食你们自己攒着,过上几年岂不是田也有了盖房子的钱也有了。等柱子成了亲,你们自己再盖房子岂不是更好,你说呢?”
“婶子,”春芽为难:“你容我想想,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事。”
“行,你想好了告诉我。”赵三石娘抚摸着春芽的胳膊说:“只要你有这个心思,宋阿爷一定会答应你的,再说了,多一个孙女婿在眼跟前照应他,不好么?”
赵三石娘心满意足地走了,回去的路上走路都能带起风,仿佛明日就能娶了儿媳妇进门。
春芽看着赵三石娘走远了,才慢慢往家里走,宋阿爷担忧地看着春芽:“芽妮儿,赵三石他娘找你什么事?”
春芽看看宋阿爷,摇了摇头,宋阿爷其实是个没主意的,春芽说什么他都会答应。春芽心里觉得赵家这个事做得不对,也不知道哪里不对。春芽心想还是要进城问问宋四婶,整个宋家人加在一起比不过一个宋四婶让春芽信任。其实这就是春芽年轻没经过事,这种事在哪也没有未来婆婆问到未来儿媳妇脸上的,宋大伯娘知道了能照着赵三石她娘脸上扇两个巴掌。
三月初春芽准备育苗的时候突然又下了一场大雪,原本要准备春耕的时候一个个冬衣都还脱不下来。如今天气虽然转暖和了,麦苗却很是不好,再补苗也来不及,眼看着全村人精气神都不好了。
“今年真是邪了门了,三月还下雪,哪年有过这种天气。”村口大树下坐了不少村民,大家都在担忧今年的收成。
“这哪里是倒春寒啊,简直是再来一个冬天啊。”前山村的李婆子嘴巴子一向碎得很,缩着肩膀坐在树墩子上,“你们说今年怎么这么邪乎呢?”
“老天爷啊,这是闹哪一出啊。”林家婆子哭丧着脸,他家就指着地里的收成呢。如今麦苗稀疏得很,冻倒了一片又一片,麦田就像生了癞头疮一样,东秃了一片,西光了一片。
“哎,你说,莫不是刑克吧?”李婆子瞅了一眼快要哭出来的林婆子。
“我们家没冲撞谁啊,”林婆子抓住李婆子,“你说,我们要不要找个神拜拜。”
村长也紧锁紧了眉头查看麦苗长势,麦苗开始抽穗了,长势不如去年的好,不少人家追了肥,多少有点起色,只是跟往年比起来,最多收个七八成,那还是勤快的人家,没追肥的能有往年个七成就不错了。村长也往县衙上报了靠山村的情况,只是具体怎样还要等着。
渐渐地靠山村里有了木头林子邪门的流言,麦子还没收,很多人说这是双胞胎邪性,要远远地送走,不能留在靠山村。村长听到了训斥了几次,四春媳妇好听个闲话,听到了连忙跑去宋大伯家。
“娘,娘,你知不知道?”四春媳妇一进门拉了婆婆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悄悄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啊,五叔家的木头林子邪乎着呢。”
“胡说什么呢,一惊一乍的。毛毛躁躁干什么?”宋大伯娘甩开四春媳妇的手,皱起了眉头生气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能稳重点,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你告诉我,我大嘴巴子抽他去。”
“娘,大件事啦,你就别说我了。”四春媳妇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木头和林子啊,邪乎着呢。你看今年的鬼天气哦,都是因为木头和林子呢。村里都传开了,这俩个生下来克娘,接回来克爹,连阿奶也叫他们克去了。他们说要把木头和林子送走呢。”
“这是什么话?”宋大伯娘沉了声音,压抑着怒气狠狠戳了下四春媳妇的脑门:“你脑子呢,他们两个要是邪乎,去年就邪乎了,哪能等到现在?再说你小叔的事,能怪到木头林子身上?你阿奶那是伤心去的,阿奶最疼小叔了。”
“去年五叔去了啊,还有阿奶——”四春媳妇看着大伯娘严肃的脸慢慢地收了声,过了会觑着宋大伯娘的脸色说:“不是我说的,村里人都在传,说是万神仙说的。靠山镇那个跳大神的万神仙说的。说是对当家人不好呢,要不能一回来就克死了亲爹?”
“你什么时候能生性点?”宋大伯娘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你四叔四婶养了他们大半年出什么事了?什么对当家人不好,要我说他们两个带子才对,你看你四婶生了春蕊多少年了,带了双胞胎大半年就怀上了。”
“也是哦,”四春媳妇被宋大伯娘带着转了脑子,摸着炕沿坐下来说道:“四叔四婶一点坏事也没有,要说有事也是好事啊。哎,娘,”四春媳妇突然抬起头,一脸兴奋地说道:“你说我过年的时候抱了木头和林子,还叫木头尿湿了新衣裳,你说我不会也怀上了吧?”
“哪里有那么玄乎?木头林子就是两个普通的小娃娃。”宋大伯娘摸着四春媳妇的头安慰她道:“你们还年轻,急什么呢?”
“不是呢,娘,年后我的月事一直没来呢。”四春媳妇搬了手指算了算:“正月,二月,三月,现在是四月啦。”四春媳妇说着站了起来,扭着身子打量自己:“这肚子也没大啊,我这到底是怀了没有啊。”
“你个心眼大的,”宋大伯娘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大春去叫四春来,带他媳妇去济民堂。”
四春得了消息赶了牛车带着媳妇进城,宋大伯娘一个人呆坐了一会,木头和林子两个小娃娃碍不着谁,要说辛苦也只是辛苦春芽姐弟。宋大伯娘将村子里人家一家一家算过来,还是想不明白,木头和林子一岁多了,怎么现在突然多了许多流言蜚语,不要他们的命,只想着把他们送出去。
谁会想要把他们送出去,宋大伯娘想半天想不出头绪,最终她还是拿了针线筐去了柱子家,这件事还是要告诉春芽,问问她的想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