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宋家什么境况,如今宋家什么境况。我娘说了娶媳妇就要娶宋家大姑娘这样能干的。”另一个老成些,比李大郎略小些,是李大郎同宗兄弟,家里正打算给他说媳妇。
“你小子别一天天你娘你娘娶媳妇娶媳妇这样的话挂在最边上,臊不臊?”孙家小子正为了碰上柱子觉得晦气不高兴,他顶了李大郎兄弟一句。
“我不臊,有本事你别娶媳妇!”李大郎兄弟倒是毫不在意,他娘说给他找个漂亮媳妇,他正等着呢。
“李大要娶媳妇了,娶媳妇真这么好?”小个子看李大半天不出声扒着他的肩头问。
“回头你自己娶了就知道了。”李大郎敷衍着。
“我啊,才十三呢,娶媳妇等到猴年马月去啊。”小个子感慨着。
李大郎回家去了,那几个跟着来的小伙子也回家,孙家小子忍不住跟他娘说了今天的事,孙大娘听了他的话,嘱托他什么也不要往外说,自己拿了针线去找宋大伯娘。
也不知道孙大娘和宋大伯娘是怎么说的,孙大娘出来后,宋大伯娘去了赵家,宋大伯娘去赵家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宋大伯娘离开不久孙大娘就听到赵家屋子里发出了动静,还有赵家婶子呜咽的哭声。孙大娘恨恨地啐了一口说:“该!”
麦子刚种下去,柱子跑回来说:“大姐我听说赵家给三石哥相看,三石哥和他娘吵架了。”柱子觑着春芽的脸色没敢说吵架内容,更没敢说村里好多人去看热闹,一时关于春芽的闲话又多了起来,说什么的都有,柱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
春芽看着柱子的脸色知道这不是小事,春芽也烦,约束着柱子不要去看热闹,也不要跟着村里人一些胡说。
这一次春芽能干也不顶用了,这男女之事本来就说不清,更何况当事人是宋家大姑娘这个靠山村最能干的年轻姑娘。
林婆子跳得最欢她一会跑去赵家劝赵家婶子:“我说赵家的,三石喜欢,你就成全他吧。反正他们订过亲,重新定回来也是好事一桩。”
赵三石娘给赵三石气得头疼,脑袋上勒了一条巾子唉声叹气,听了林婆子的话更是心口疼,她推说头疼将林婆子推了出去。
林婆子去到村口,村口一直有三家村子闲得发慌的长嘴婆子聚在一起闲话的好地方,这一次的事更是引得前山村临江村人来打听。
前山村李婆子一看到林婆子立刻拉了她坐下:“听说,赵家小子和宋家大姑娘······嘿嘿嘿嘿。”李婆子将两只手举起,拳头握着,两个大拇指对着碰了碰。
“哎,你可别胡说。”林婆子对柱子拿了牛粪涂得满嘴的事记忆犹新,村口大树下坐了这么多人,万一哪个将话传了去,林婆子可不想在被柱子招待一次。
“你说话,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李婆子也知道自己说得不可能。
“赵家给赵三石说亲事,赵三石不同意。”林婆子张了张嘴,还是老实说道。
“这里面没有宋家大姑娘的事?”李婆子不相信,村口一起坐着的靠山村人都抬起头瞪着李婆子,李婆子突然觉得冷飕飕的,缩缩脖子不再问了。
赵家这件事说是跟宋家无关,可是风言风语地总是搭上宋家大姑娘。宋大伯娘来安慰她叫她不要多想。春芽想了想还是去宋盐菜找宋四婶商量了一回。
“四婶,你说我要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宋四婶看着气色明显憔悴了些的春芽问道:“你对赵家小子是怎么个看法?”
“什么看法,我对他没什么看法,我巴不得他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春芽嫌弃地说道:“我烦的是村子里的闲话。那些人远远地指指点点,一看我走进了就四散开了。我知道他们在说我,真是憋屈。”
“这个啊,好办,你躲开就是了。看下要入冬了,村子里肯定有人家要办喜事,新媳妇一娶进来,大家的关注点就转移了。”
“躲开?躲出去?躲哪去?”春芽一个人琢磨了几回,有了决断。
“咱们去府城看看春苗吧,”春芽回家对柱子说,“我想了想,麦子种下去了,韭菜还不用搬进暖房,萝卜干和酱油都好了,凉粉二嫂也能做,送货青土一直做得很好,我们能走开。”
“好,大姐你去府城玩几天,刚好避开村子里的长舌妇。”柱子想着等春芽走了,他非要把那几个话多的再涂一嘴牛粪不可。
“我们都去,鸡窝里还有几只鸡我们吃两只,鸡胸肉炒盐菜带给春苗,炖一只给阿爷,余下的都拿给四婶,给承祖吃。明年再重新孵小鸡仔。羊托给大伯,阿爷回大伯家住几天,我们关门锁院。”春芽知道这件事又不好说又不好听,还攀扯不得,干脆想着避开。赵家已经给赵三石定了人家,下个月就成亲。
既然做了决定,春芽开始准备要带走的东西,从吃的到用的,足足准备了几日,无论什么春芽都做了许多,不论做什么都是:“现在天冷了,不怕坏。”“这个春花也喜欢,要多做点。”“那个春苗喜欢,要多做点。”
春芽装了一箱麻纸袋,用油纸封好了,又用酱油豆炒了萝卜干,鸡胸肉炒盐菜,装了两罐,够春苗和小姐妹吃半个月的,春苗自己一个人吃能吃两个月。
天冷了吃食放得住,春芽干脆把过年要做的年糕烧饼一起都做了许多,还烤了猪肉干。梨膏糖,橘子酱也带上,装了三四个箱子的东西,他们四个换洗的衣服才带了两套一个大包袱搞定了。
这次还是宋老四带着春蕊春芽姐弟去府城,一路宋老四教柱子怎么住店,怎么交代小二喂骡子,怎么给赏钱,既不要太多让人觉得是冤大头又不能不给,这样可能连洗脸的热水都不给。给了赏钱,小二拿来的铺盖也会干净些。
春芽上次跟宋老四出来一路都是宋老四安排的,宋老四忙着教她怎么怎么唬人怎么装腔作势,春芽虽然慌学得还算不错,反而是这些世情处理没怎么教,毕竟这个年代很少会有女人单独出门的。
春芽一行不停赶路也花了十来日才道府城。江南府城门高大,城墙都是大块的青石,守城门的兵卒站得笔直威武,黝黑面孔带着不近人情的威严。高大城楼巍峨耸立,柱子昂起脖子看上去,连一向稳坐的木头也扶着车窗直直地看出去,骡车进了城门还拧过头来看。
进城的大路可供四辆马车并行,宋四叔和春芽的骡车一下子被比得小了起来。进出城门不少是双驾马车,柱子第一次看到高头大马,差点忘了自己在赶车。被城楼惊呆了的木头也跟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车旁经过的马车,好久不流的口水顺着张大的嘴巴流了下来。
春芽也被城楼惊得说不出话来,那样高,那样大,春芽觉得穷尽她所学的词也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那城楼好像直直的一直盖到天上去了,连白云也在城楼的檐角游荡,这就是府城呐!
宋老四赶着骡车在前面带路,春芽抱了林子往窗外看,府城的房子特别高大,甚至有不少两层三层的楼房,雕栏画栋,飞檐拱墙。还有一排排白墙青瓦的房子,几乎看不到土胚屋。街上除了马车还有骡车牛车和轻巧的驴车,穿着青色书生袍的少年和系着彩裙的姑娘。也有挑了担的行商和裹了头巾的婆子行走。临街的铺子开着四扇或者八扇的门,不时有大姑娘小媳妇进出,城里的女子簪着不同花色的绢花和发簪,梳着不同花样高耸的发髻,春芽见了不免乍舌:“这样梳头,早起地花多长时间收拾啊!”
路上还有拿着糖画和糖葫芦的小人儿,穿得也很精致,小小三头身的姑娘也系着裙子,旁边还有系了青色衫群的丫头婆子照看。整条街热闹繁华却不杂乱,所有人都轻声细语说话,没有人像靠山村人那样扯着嗓子叫喊。眼看宋老四的骡车远了柱子大喊一声“四叔”惹得周围人都看向他,吓得柱子喃喃住了口,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柱子只觉得眼睛看不过来差点跟丢了宋老四,木头倒是还稳得住,林子稀奇得不得少,不时伸手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嘴巴里嘟嘟囔囔的不时伸手指了外面“花,花花”。
春芽一家先到春花的酒楼吃饭,菜上到一半,春花来了。姐妹好久不见,春花圆润了许多,虽然生了一个儿子,人倒是不见老,反而多了很多成熟的风韵,比起做姑娘时耐看了许多,也许是操持酒店的缘故春花还多了一股常人少见的威严,柱子看到春花都不敢相认了。
春花带春芽一家到家里休整:“你们一路过来肯定很累了,先洗漱然后再作打算。”
春花住在离酒楼不远处一进院子,周边都是差不多不大的院子,住的都是这些店铺的东家,这里只住着春花夫妻俩和两个洒扫婆子。
春花儿子和公婆一起住在陈家大宅,离酒楼颇远。春花夫妻晚上收工太晚就会住在这里,以往宋老四来探望春花也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