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 第103章 长远计（下）

年二十八难得放晴，雪还没有化干净，路面都冻结实了，春芽看着天好和宋大伯娘大春媳妇二春媳妇一起把二十只鸭子杀了拔毛腌制抓紧时间烤了。下半晌柱子送了十二只鸭子去宋盐菜，大伯娘反复叮嘱他晚上不好回来了，明天天好才回来，下雪的话不回来也行，家里掸尘会有人做。柱子拉了一车年货进城，春芽在家也在和二春媳妇算账。宋大伯娘知道担忧春芽第一年掌家人情尺度拿捏不好便留了下来。

“今年春卷是大头，四叔一共结了三十个银元。”春芽拿着账本说：“除去本钱，我们一家分十个银元。”

大伯娘听了很是吃惊，二春媳妇连忙推却：“不行不行，不能这样分。”宋大伯娘点点头看着二春媳妇，赞许地笑了。

“二嫂，你听我说，春卷皮是你做的，肉沫是二哥剁的，虽说馅是我调的，可是春卷是我们一起包一起炸的，连柴火都是青土带着青田去捡的。”春芽不觉得这样分有什么问题，二春今年一家子跟着出力，春芽也知道自己今年日子过得比去年舒坦。重活二春哥做了，家里的活二春媳妇看到拿起来就放不下，待在春芽家比待在自己家时间还长。

宋大伯娘拦住了二春媳妇：“你先听春芽说。”

春芽数出十六个银元：“这是鸭子钱。”说着又数了两个银元：“这是鸭蛋钱。”

春芽翻了翻账本，又数了十个银元出来：“这是二哥的工钱，青土和青石我就只包饭了，明年再发工钱。”接着又数了十五个银元出来：“这是二嫂你的工钱。”

二春一家子今年在春芽家里干活，暖房也没来得及收拾，菜钱少了好大一笔收入，只是工钱又多了。二春媳妇想了想推回去五个银元说到：“我就收去年的数。”

宋大伯娘看得目瞪口呆，短短一年二春一家能赚这么多吗？去年二春收了春芽二十个银元？宋大伯娘这一次真实地体会到了宋大伯整日说的“春芽啊手敞”这句话。

宋大伯娘拦住了春芽：“这不行，你二哥给你干活是应该的哪能收钱？”

“是呢，是呢。”二春媳妇连忙说：“管饭就够了，我吃得多好啊，天天不是鱼就是肉的，我都吃胖了好几斤。”

“伯娘，二哥二嫂去年除了忙自家地里的活就在我家帮我干活了，要不是二哥二嫂我也做不了这许多的菜。二嫂一天有大半天在我家忙活。”春芽拦住了宋大伯娘推钱的手：“春收秋收二哥只要了亲家舅子的工钱，你也知道的，今年我被春卷，肉圆黄豆花生占住了手，二春哥剥花生剥到要哭了。我知道村长家里一个长工还要五个银元呢，村长的长工连二哥一半的活都没做到。”

二春想了想，退回来两个银元：“鸭蛋我们也吃了，这个我不能收钱。”

春芽收了二春退回来的两个银元，还有二春媳妇刚拿的五个银元。

二春媳妇说：“春芽妹妹，春卷算我们俩的生意，那我就是替自家干活，没得替自家干活还要妹妹给我出工钱的道理。”

春芽无奈只得收了，然后和宋大伯娘二春媳妇一起说来年的打算。二春摸摸鼻子站到了一边，带着木头玩陀螺。春芽自从和二春媳妇合伙做春卷的生意，二春媳妇也学了春芽的性子，什么事两个女人商量好了通知他一下就成，二春就是头出力干活的牛。

“菠菜好种，村里种的人家多了，大伯以后收菜就行，我们也少种一点。”今年二春家没有种菜，春芽要的菜多，宋大伯每日帮他在村里收了菜送过来，有新鲜的菜蔬谁还愿意吃盐菜呢。自从宋盐菜又有新鲜的调味菜蔬，生意比往日好了不知道多少。

宋盐菜今年盐菜余下比较多，宋老四已经跟宋大伯娘说了明年要少收一点油菜。菠菜耐冻，不用暖房在地里也可以放很久，只要盖上草帘子就行，村里不少人家多少都种一些。冬天的菜比往日贵了一个铜子一斤，宋大伯拿着铜子上门收菜，靠山村的人都说明年要多种些，宋大伯点头允诺：“多种，多种，我要得了。”

宋大伯收来的菜大多给了春芽，四春只得了一点点，因此上四春跟宋大伯说：“爹你收菜的时候让村里人多种点，冬日里菜好卖，我都不够卖的。”

宋大伯娘听了春芽的话点点头说道：“行，只要你四叔收，村里肯定会种的，回头我跟你们四叔商量。”宋大伯娘还不知道宋大伯已经到处跟人说明年要多种菠菜的事。

“来年最少还要二十只鸭子，还是让亲家舅爷养吧？”春芽和二春媳妇商量：“明年要种更多的花生，二哥忙不过来。”

“鸭子让你们大伯来养，”宋大伯娘说：“让亲家舅子种花生，春芽你等着收花生就行了。乡下荒地多，花生不挑地方，亲家只要勤快点就行。”

宋大伯娘沉吟了一会才道：“花生种在地里多少都有收成，鸭子·····万一有个什么就血本全亏了。”

“娘——”二春媳妇听了婆婆的话抬起头来不知道说什么好。二春媳妇娘家哥哥现在不仅春耕秋收的时候来给春芽做工，家里油菜也种了许多，光卖油给春芽一年也好多银钱。二春媳妇他爹亲来来谢过春芽，还说春芽有什么要养的要种的，他家都能做。

“没事。”宋大伯娘拍了拍二春媳妇的头。

“春苗不在家，你这样忙也不是办法，”宋大伯娘看着春芽：“我让三春媳妇来给你帮忙？三春媳妇是个好的，你家里也缺个大人。你给她算三个铜子一天就行了。”

春芽算了算手里的余钱：“这样吧，三嫂吃完晌午饭在过来半天，天热了吃了朝食就过来也是半天算两个铜子。三嫂家里也有两个孩子要忙，我这里有人搭半天手就够了。明年柱子要服役，三哥得空帮我捡些柴回来就行。”

宋大伯娘看春芽气定神闲的模样说道：“行，我去跟三春媳妇说，年后给你准话。”

“伯娘，过完年你看大伯什么时间有空，帮我买两只小羊吧。”春芽突然说到。

“怎么想起来养羊了？”宋大伯娘惊讶。

“我种了许多花生豆花生叶豆杆子这些就够羊吃了，不费事。”春芽说：“冬天柱子赶车太冷了，我想攒几条羊皮给柱子也做个大氅，柱子老穿阿爷的大氅可不行。”

“这是正事，两只羊也不够啊。”宋大伯娘比了比柱子的身量：“伯娘家里也养两只，到时候皮子一起拿去硝了，够柱子做一件大氅了。”

“那我就替柱子谢谢伯娘了。”春芽估摸着四只羊皮怎么也够了：“还有年后请大伯帮我们买头骡子，配有顶的油壁车。”

“这也是柱子用的？”大伯娘想到柱子黝黑皴裂的面庞：“有钱置办的还是置办吧。”

春芽和二春一家算完了账，宋大伯娘才开始教春芽过年走礼的事。宋阿爷有三个兄弟，留下十多个儿孙，平常除了大事往来不多，可是年底要祭祖，春芽是掌家人，自然要出面的。今年轮到宋阿爷家里办祭祖，这件事自然有宋大伯出面，可是春芽也算是主家人之一。

“春芽，明日轮到我家祭祖，你要一早过去。”宋大伯娘摸摸春芽的脑袋说道：“人靠衣装，明儿穿好一点。”

春芽点头应了还问道：“伯娘，我要出多少铜子？”

宋大伯娘翻检着春芽的衣服拿出宋四婶几年前给她做的一套锈梅花小袄和大红镶青边的缎面裥裙出来说道：“这套衣裳做出来就没见你穿过，明儿就穿这个。”

春芽这几年不是黑的就是蓝的深色衣服穿习惯了，乍一看这么鲜亮的衣服就皱眉头：“伯娘，我不要穿这么艳吧？”

“往年你家有孝我也就不说你什么了。”宋大伯娘在春芽身边坐下揽着春芽说道：“可是芽妮儿，你还小呢，还不到二十。年纪轻轻穿那么老成做什么？”

宋大伯娘将春芽的身子掰正了正色说道：“明儿你要正是见客，要在祖宗面前上香。春芽你将自己穿得老气横秋的，别人只会觉得你穷，你上不得台面。你穿得差了，别人就会轻视你，会想要从你手里抢东西。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听伯娘的。”

春芽不明白为什么她穿了差了会这样。宋大伯娘看看春芽一身灰扑扑的，叫她去换了衣裳，又重新给春芽梳了一个高髻，戴上珍珠压发，春芽走出来只觉得手脚都不能随便动了，只能端坐在那里。

宋阿爷看到一身盛装亮闪闪的春芽惊讶地“啊”了一声，不说好看也不说难看，只看了许久才说道：“春芽你像戏文里的官太太啊。”

二春媳妇来找婆婆，一进门看到端坐在堂屋的春芽也是吓了一跳，她走近了春芽，想伸手摸摸春芽的衣服又收回了手，好一会才说：“阿娘，这就是绸缎衣裳？”二春媳妇觉得春芽整个人都在发光，像神仙妃子一样漂亮也像神仙妃子一样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