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 第9章 神女莫小雪（上）

时间最是那无情，就是那高高再上的证道三劫之人，也无法阻止它的流逝，哪怕是一瞬间也不能。

又是月明之夜，还是那矮小简陋的道观，只是今夜却迎来一位久住这里的不速之客，一道道的波纹不断地起伏在封印上，良久，一位身穿白色裙衫的少女出现道观里，朱唇皓齿，粉妆玉琢，笑容绽放间，宛若那仙女降世，暗淡今夜之皎洁月光。

回峰流雪映肌骨，轻云蔽月恐羞娆。

夜半广寒霓裳舞，不敌人间一缕青。

或许说的就是眼前这位女子，尘世女性之娇美集中在这里。

光着脚丫，少女踩着月光，细步闲庭地走出道观，哼着歌谣，寻找自己的母亲。

诶，上天似乎有些嫉妒这少女的美貌，这寂寥之夜，回荡在山间只有少女宛若金玉入水的翠音。

少女似乎有些伤悲，坐在道观前的合欢树下，手里捏着掉落的合欢花，口里不断喃喃自语，娘亲，你在哪里啊。

人生的蜕变，没有亲人的祝福，如何会品尝得出甜蜜呢？

泪水，应该是作为人集聚欢乐与忧伤之物，欢乐，喜极而泣；悲伤，心中苦楚。

一颗晶莹的泪珠，在星眸中滑落，如同苍月井中逃出的水雾，凝结在一个寻常人家的平安玉上。

“叮咚”泪珠敲打在玉上，清脆悦耳，让寂静的夜晚，有了那么一丝涟漪。

破涕而笑，终于，尘世的精灵，有了一丝欢笑，尽管泪痕犹在。

少女捧起平安玉，至爱，抹去泪痕，在至爱的面前，泪痕也是一种罪恶，笑，从心间滑出，吻，为这残余的气息。

只是，在吻住至爱的那一刻，在今夜最为幸福的那一刻，笑容却僵硬了，忧伤了。

“人妖殊途，吾儿谨记”多么熟悉的字体，清秀细腻中带有些许坚毅。

娘亲，为什么你不出现呢？为什么，还要在我最后的一个世界里再次刻下烙印呢？

一段微风袭来，吹起少女衣裙，也吹起少女心中情丝。

寂寥山谷之中，一位少女捧着一块平安玉轻轻起诉，靡靡细语之中，带有却是极大伤心，伤心那还未开始就要结束恋情？难道蜕化人体之事，终究也逃不过那无情的天意？

凉风浅唱，诉说的是谁的悲伤；合欢熏香，埋怨的是何种追寻。

终究是恨不起娘亲，只能将苦楚投向天空，控诉他的无情捉弄。

伤感，是有必要的，在多日等待娘亲时，心中的那份伤感更加悲凉。无奈，只好去那莫家庄，即使不能与至爱相认，能见上一面面总归还是好的。

然而，熟悉的莫家庄却没有熟悉的人、熟悉的相伴，只有那无数杂草覆盖，蛛网遍地的荒芜之地，唯独那南山有一坟包整洁些许。

那坟包前面站着一道人正在墓碑三尺前敬酒，小雪有些害怕的走了过去。

站在坟包前，天启真人内心无比痛苦，这里埋葬着的是三百多条无辜性命，也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罪孽。

神识察觉到了有一位少女走了过来，气息中有些紊乱，心情有些低落，但冥冥中对这个少女有一种怜悯之情，也许是自己太过于思念玥婷了吧。忍住眼眶中那不听话的泪水，转过头去看向那少女。

小雪来到墓碑的前，只见那位身着青色道袍的道士转过头来望着自己。道人虽然头发在发簪的束缚下仍井井有条，但是那憔悴的脸庞，湿润的眼睛，风中铮铮作响的道服却让自己于心海之处产生一种莫名的忧伤。

小雪来到天启真人面前，双手做揖道：“敢问道长，此处是否为莫家庄？”

天启真人讷讷地回答道：“的确，三年前此处的确为莫家庄。不过现在只是一处给妖魔肆虐过后的悲戚之地罢了。”

是啊，自己的所作所为与妖魔一般无二，而且自己还不敢承认，当真枉费“千善”二字。

小雪神情恐惧地问道：“道长，那，那这莫家庄还有人幸存吗？”

“现在莫家庄只留下了在天雷寺修行的莫念仁和拜在我清虚门下的莫铮二人而已。”说完看到小雪失落之心开始化为欣喜时，天启真人又继续道：“姑娘与这莫家庄有何渊源？哦，贫道清虚天启子，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在天启真人说道天启子三字时，小雪的整个人都惊呆了起来：这个就是自己一生之中从未见面的血亲之人啊，可惜，自己的母亲却在信中要自己不能与自己的相认。

看着小雪目瞪口呆，天启真人怜悯之情愈加，便又问道：“姑娘，有什么事情需要贫道吗？”

在天启真人问了三遍之后，小雪终于回过神来缓缓道：“道，道长，小女子名叫，名叫莫，莫小雪。”终究是不敢说叫出那声父亲，也不敢自称祁小雪，血脉之情也敌不过那无情的天意。

天启真人只是默默地看着莫小雪。

莫小雪深呼了口气又继续道：“道长，小雪一家自三十年前开始从分离出莫家庄后，与莫家庄的往来逐渐减少，而今年家中逢遭大难，母亲改嫁他人，小雪只好去找莫茹表姑。可莫家庄如今没落至此，小雪听到道长说还幸存二人，这些天迷茫之心终于有所期盼，故而才会如此。”

天启真人听完后之觉得：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如此钟灵秀气之女子遭此大难啊？

蓦然，莫小雪神情坚定而又祈望，跪着对着天启真人道：“道长，如今小女子独身一人沉浮于尘世，乞求道长收留小女子，小女子愿端茶送水长伴清虚。”

“诶。”自己所造罪孽如今再多了重了，天启真人叹了口气道：“姑娘既是身世可伶之人，又是贫道爱徒莫铮的远房亲人，贫道怎会弃你不顾呢？起来吧。”

莫小雪随即跟着相识不相认的父亲离去。

娘亲，小雪懂你，人妖殊途。女儿此去清虚山绝对只会默默地守护父亲和铮哥哥，绝不会与他们相认，绝不。

……

话说莫铮自从得到金丹之后，便一心修炼道法，每逢月圆之夜便于众位师兄师姐们一起团聚，享受着那些在莫家庄延续下来的亲情与友情。

在金丹与玥婷丹药之力的作用下，莫铮修炼也终于有所成就了。

“呼。终于到达问道四阶，这回可以向师父禀报，回去祭奠下家人了。”在进入问道四阶之后，莫铮体内灵气已经充盈到可以托起自己本身了。

在多次熟练御剑飞行之后，便踩着精钢剑飞往上清殿。

月光覆盖在洁洁如玉的台阶上，如同一条皎洁的白玉羊毛毯，迎接着归来的游子。

只是当莫铮来到主殿门口时不由地愣在那里，远处，一位玄青色弟子道服的站立风中，绝世容颜中却有着些许紧张、期待，在眼神与自己接触的那一刹那，眼睛虽说灵动十足但却含着泪水，整个人也摇举着双手朝着自己挥着，莫铮顿时感到莫名奇妙，刚想开口问清楚个中情况便被一声天籁之音打断了。

髻上玉簪系情心，几人知；苍老夜幕苍老月，还一刻。

三年的孤寂化形，三年的殷切期盼，这一刻，终于来了。

莫小雪站在门口已近一个时辰了，看到自己日思夜想之人来到身前，压制着那因欣喜而要跑出的泪水，展现自己那充满谎言的微笑，朝着莫铮问了句：“请问是莫铮莫师兄吗？”

莫铮摸着头绪，回声道：“我是，不知姑娘你是……”

这一句，不知寒了多少等待，又苦了多少欢颜。

“我叫小雪，我叫莫小雪。”莫小雪语气有些激动，脸色却由激动逐渐变得平常道，“我是师父新收的入室弟子，六师兄好，小雪有礼了。”

小雪，求道沉寂的心灵，此刻却因这个名字掀起滔天巨浪。眼前少女青丝飞扬，娇小玲珑，容颜震世。

莫铮的心情也刚才历经从云端跌落的变化，我的小雪只是狐狸，而不是眼前美丽的女子。只好道了句：“小师妹好。”

随之而来的只有沉默，两眼相对，莫名笑容起，直到，直到。

直到一声大笑打破了这唯美气氛，卫英广一脸奸笑的和师兄弟们走了出来：“大师兄，要论修炼老四的确不如你，但说到这男女之情嘛你不得不服我，快，愿赌服输，把上次从东海弄来的夜明珠分我两颗。今晚，我雅雯和雅蕊的迷人光彩将照亮整个明月桥，哈哈。”

卿志心一脸不爽道：“瞧你这嘚瑟样，还道家高徒呢。如今仍然还是独身一人，还和我讲什么男女之情，要知道你大师兄我和你师姐结伴时，你还是小屁孩一个。”

卫英广不服道：“哼，自从我从葬剑谷取得落花神剑之后，妙月师伯对我们之事已经开始松口了。再说呢，你能娶得师姐那也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先到先得罢了。”

卿志心无奈拿出两颗硕大的夜明珠，不情愿的抛向了卫英广。

接过夜明珠的卫英广又道了句：“大师兄你真是蠢，小师妹如此貌美之人，就算我都有点心动，何况是年少懵懂的小师弟呢？给小师妹迷住失神也在所难免嘛。”

卿志心满脸尴尬，看到白沧云鄙视的眼神，道了句：“怎么，石头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白沧云毫无表情的回了句：“恩。”

正当卿志心要找回大师兄尊严的时候，莫小雪嘟着嘴说道：“哼，大师兄你们居然这样，我去告诉二师姐去，叫她今晚不给你准备酒。”

说玩便去找徐玉琴了，卿志心在后边一路道歉。

“你看，大师兄男儿雄风，豪杰之人，却有三怕，一怕师姐、二怕闵师兄、三怕无酒。”

“四师兄，大师兄怕没酒我明白，为什么会怕师姐啊？师姐可温柔了。”

“是啊，是啊，师姐可温柔了，六师兄，你别理四师兄。”

“公道自在人心啊，老七你说得对，你们大师兄我不是惧内，而是尊重你们师姐罢了。你们还没来的时候，你们大师兄可是对你们师姐挥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师姐好。”

卿志心目瞪口呆地回过头去，见到无人，便提起硕大拳头，假装怒喝道：“老三，你找死。”说着，便朝着白沧云揍去。

对于二人习以为常的打架，莫铮完全没有理会，而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继续问道：“四师兄，那为什么大师兄会怕闵师兄啊？难道他很凶吗？”

莫小雪也是在一旁点头，“四师兄，小雪也想知道。”

不过在后面打架的二人却忽而传来卿志心的大喊：“老四，你要敢说，你就别想让我去神女峰提亲。”

这可是卫英广的命脉，当下立即变得哑口无言。

“这才像话，好叫你知道这上清峰是谁做主。”卿志心很满意。

“哦，我要告诉师姐，大师兄对师父不尊重。”

“别啊，小师妹……”

“哈哈。”

……

莫铮与莫小雪二人的再次重逢在一阵嬉笑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