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太妃的葬礼很简单,没人能想到生前奢华,如挥金如土的女子,死后的葬礼规模竟然是如此之小,还如此的简单,这还是元太妃自己在遗书中写的。
「莫要过于奢华,就当臣妾是为臣妾的孩子们赎罪。」
白君凝也是一点都不含糊,真的拿最小的规模来置办了她的葬礼,是夏国历代太妃葬礼中规模最小的。
段绵绵也去凑凑热闹,看着他们搁那儿哭泣,白君吟和白言和也得了旨奉了圣恩前来哭丧。
白君吟两眼哭的像个是肿起来的柿子,仍在不断的抹眼泪,看见她却坚持起了行拱手礼道“见过……见过瑶妃娘娘……”声音一断一断的,带着浓厚的鼻音。
“王爷要注意身体呀。”段绵绵也劝了两句“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王爷还年轻,万一陛下心情愉快,给你们俩放出来了……”
“不太可能了,二姐下手,从没有手软的时候,也没有中途停手的时候。”白君吟强撑着脸上的笑容“那个……瑶妃娘娘,以前对不住了……”
“?”段绵绵在记忆里还真不记得白君吟什么时候害过她,可白君凝却清楚的很,当时她在高台,白君吟来劝她杀死过的绵绵,不过她没有打算和段绵绵说。
不久后段绵绵闲逛之时,遇到了一位她意想不到之人。
“元大人?”
“啊,是瑶妃娘娘呀,微臣参见瑶妃娘娘。”元云轻冲她笑了笑,语气沙哑。
“您今日怎么来了?”段绵绵问道。
“……”元云轻沉默两秒,苦笑了一声“来见我姑姑。”
段绵绵这才想起来,元云轻乃元太妃的外甥女“嗯……元大人莫要太过伤心……”
“伤心不至于,只是我觉得……”元云轻还是没有开口“罢了,故人已逝,往事不必再提。”
“聆歌姐姐呢?这几天都没见她去我宫里。”段绵绵换了个话题继续问。
“聆歌呀,”提起尤聆歌,元云轻的面上挂上温情的微笑“最近染上了风寒,不宜外出,聆歌也正好想让我带句话给娘娘呢,说有空就去找你,如果您没事也可以去找她。”
“本宫有空就去。”段绵绵微笑道“元大人和聆歌姐姐感情真好。”段绵绵调笑道。
元云轻脸上挂上了绯红“娘娘……”
“好了,元大人忙您的去吧,本宫有事就先走了。”段绵绵一边笑着一边转身了。
“恭送娘娘。”
“娘娘,咱们这是去哪里?清水寺?”秋然问道。
“嗯,前些日子答应了长公主,无事要去她那里坐会儿。”段绵绵点了点头。
“奴婢也是真没想到,那位拂愁既然就是当朝长公主,以前听青儿姐姐说过,他以前在夏国宫里见过她,那么英姿飒爽的一个人,现在居然到这种寺庙里当尼姑。”秋然小声嘟囔道。
“长公主这么做长公主的道理,秋然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段绵绵笑着劝道。
“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清水寺里空空荡荡的,但又是一年开花时节,繁花盛开,空荡但不寂寥,一位尼姑上前接待了她们“参见瑶妃娘娘,敢问娘娘大驾光临有何事?”
“长公主呢?”段绵绵微笑着问。
“公主?她在后院小河那边呢。”尼姑低着头回应道。
“多谢师傅。”看着段绵绵走远后,那尼姑小声叹道“阿弥陀佛,没想到小寺里竟有一位这样的人物……”
段绵绵沿着青砖小道,一条清澈的河水就在眼前,树旁开满了樱花,一到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树下。
“公主……”段绵绵唤道。
“瑶妃娘娘来了。”白君胧回过头,笑着说道。
“本宫今日正好有空,便来寻公主说话。”段绵绵也笑着回应道。
“多谢娘娘。”白君胧笑的像个小孩,突然开口问道“娘娘,听闻你们楚国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是真的吗?”
段绵绵一愣,回应到“是一望无际,可以有几千匹马在草原上奔跑。”
“那父亲跟我说,你们骑马的功夫都很高强,屁股就像长在马背上一样,是真的吗?”白君胧追问道。
“也差不多。”
“我也真想见见,可是没机会了。”白君胧羡慕的笑道“娘娘,您来看!”白君胧忽然惊呼了一声。
段绵绵烫过头就看见小溪里聚集了几条红尾鱼,小小的,红色的。
“它们是不是很好看?”白君胧问她,段绵绵点了点头。
“我娘也会这么说,我小时候我娘经常会带我来这儿玩儿,带我看庙里的花,陪我看池里的鱼,给我讲大草原上的故事。”白君胧说道。
“你娘很疼你。”段绵绵歪了歪头。
“世上哪有娘不疼自己的孩子呢?就算是君玲,君吟她们的娘也会像捧着珍宝一样对待她们。”白君胧笑着说。
“娘娘,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白君胧看向她,段绵绵也静静的望向她,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开口了。
“我的故事跟不少人讲过了,不过也不差你一个。”段绵绵笑了笑“我就简洁点儿说吧。”
“我出生时是皇后之女,我有个姐姐,也就是现在的慎亲王妃。”
“我是她最疼爱的妹妹,我是整个楚国的至宝。”
“我三岁会吟诗,四岁会作画,六岁时便和哥哥姐姐们在草原上奔驰。”
“爹和娘夸我七巧玲珑,哥哥姐姐们说要护我一辈子。”
“可我有一年楚国打了败仗,我被送入夏国为质,遇见了阿宁,也就你二妹。”
“那段日子很快乐,不过我不想再回想了。”
“后来事情的发展就像你看的这样了。”
“真的吗?”白君胧拖着长长的尾音“真的一点也不想再回想了吗?”
“……好,好好。”段绵绵点了点头“其实就跟你们的童年差不多,也就捉鸡逗狗一些小事而已,现在想起来真是幼稚。”
“那二妹跟你说过我和君玲的事了吗?”白君胧撑着腮问道。
“你的事是我自己问的。”段绵绵点了点头。
“那您怎么看待呢?”白君胧坏笑着挑了挑眉。
“还能怎么看待?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难道她还能把你锁起来,强制你爱她?……她好像真就这么做了。”段绵绵沉默一阵“那你怎么看的?”
“我吗?”白君胧歪头笑了一阵“你是不是认为我会认为女妻这件事很恶心,尤其是被自己的妹妹喜欢?”
“差不多。”段绵绵已经很不喜欢拐弯抹角了“毕竟你一直在回绝,不是吗?”
“那您可猜错了,我不是在回绝她,我是再回绝她曾经做过的一些事,就像你说的,我娘很疼我,我也很爱我娘,所以我接受不了那个喜欢我的人的娘杀了我的娘。”白君胧也不嫌说着绕口,笑道“你猜陛下答应了我什么?”
“什么?”段绵绵问道。
“她答应我,只要我帮她,她会帮我洗刷我母亲的冤屈,让她与先帝同葬。”白君胧说道。
“就这?”段绵绵道。
“就这啊。”白君胧道“我的追求很简单,我要还我母后清白,她一生光明磊落,包容众妃,怎么可以死的不明不白?”
樱花从树稍跃到水中,在水的欢声笑语中雀跃的奔向下游。
白君胧伸手,捧起了一掌樱花。
“你娘呢?”白君胧问道。
“不知。”段绵绵摇了摇头“或许早死了。”
“伤心吗?”白君胧问。
“嗯。”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段绵绵看着她。
白君胧明显一怔,随即一笑“是个胆子大的,怪不得她喜欢。”
“那娘娘,说到要做到哟。”白君胧道。
“自然做到。”
“那娘娘就请回吧。”白君胧又坐回了树下,看着面前长长的溪水。
“公主……”段绵绵多看了她几眼“那就祝公主前途光明,一切顺遂。”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白君胧勾勾嘴角,叹道“前途?前途都随着溪水冲走啦……”白君胧笑起来“冲走啦……”
一个“胧”字,成了白君凝永远的心病,也成了她灾厄的耒源。
一个“胧”字,就注定了白君凝不可能放过她。
所以她就不劳陛下烦心了,就当是为了自己的夏国,也当是为了自己的二妹。
毕竟她也很想她娘了。
她娘要是看到她一身伤回去,会伤心的。
拂愁,拂去此生千愁,但发现愁仍细绕在身边。
了却不了千愁,大便剪断此成千缘。
千缘断,愁亦解。
这样她就不会再伤心痛苦,也没人会为她伤心难受了。
细白的脚腕探进冰凉的溪水中,皎洁的白莎也浮在水面上,与花瓣混杂在一起。
段绵绵和白君凝待在一起,正商量着安沁一事,忽然有个太监着急忙慌的上来禀报道。
“陛下,娘娘,大事不好啦!长公主……长公主她……”
“她跳进溪水中,被水一路冲到下游,发现时,面骨都撞碎了半边。”
“可当时,娘娘的半张面孔分明就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