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
“瑶妃娘娘到——”
前一个名字,白君玲只是露出了不屑一顾的微笑,眼中甚至微微带着些讥讽,可后一个名字却让白君玲直接失控了似的“瑶妃……段绵绵……她为什么……”
“本宫为什么要死?”段绵绵和白君凝并肩走来“文亲王,好久不见,臣妾参见文亲王。”
“是谋反的罪臣。”白君凝摇了摇头。
“谁是谋反的罪臣?我这是要回我的位置!!”白君玲黑色的衣衫上有了不少划痕,鲜血从中缓缓洇出来,嘴角带着鲜血,束发的带子掉了下来,虚垂在脖子上。
白言和和白君吟也差不多,白言和几近晕了过去,白君呤则含满了泪水,一幅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冯家人也都跪在后面,一个个狼狈不堪,低头不敢说话,冯亦凡自然也在其中,只是这次他没有又怨恨的眼神瞪着段绵绵,眼中带着些许愁怅,看到她时甚至冲她勾了勾嘴角。
“我是皇后的女儿,当时长姐已经出家,你这个位置本就因该是我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白君玲仍是在喋喋不休。
“四姐……”白君吟犹豫的开口了。
“闭嘴!你也一样,你以为你母妃为什么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还不是都靠我母后提拔!”白君玲的声音通着沙哑,通着一股怪异的疯癫感“白君凝,你也一样!父亲把你和白君研过继给我母后你还真敢和我平起平坐!你们这两个见不得杂种算什么东西!”
白君凝的脸一白,白君研的面色也不好,但仍然急忙上前“陛下,疯言疯语,您不必听的,君研会为陛下处理好的……”
“我现在清醒的很!”白君玲仍然在吼,好几个人上都拉不住“你!你!你!你!你!一个个的都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甩脸子,段家那两个贱货也配来这里?还有你们两个!”她直接挣开了绑着她手的绳子,伸出血淋淋的手指着白言和和白君呤“我就知道元妃她生不出什么好东西,你们……”
“够了没呀!!!”白君吟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样,也挣开了控制着她的两人,也吼了出来“你以为谁都想和你谋反!如果不是你以我的母妃威胁我,我会与你谋反吗?!什么权势滔天!什么无尽荣华,我只想安稳渡日!”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忘了你怎么依附本王的吗?费尽心思,本王也保了你荣华富贵你有什么不知足!你难道不知道荣华富贵险中求吗?要是本王不留住你吗?你娘和你早就把我娘和我出卖了!你……”
“你有完没完!”白君吟眼泪汪汪的,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你从小不正常不要拉上我呀!你小时候就杀人打人放火烧宫,父皇能让你继续皇位才怪!”
“你小时候还想杀了二姐!别以为我不知道!”白君吟的嗓音布满哭腔“我告诉你!父皇他根本不会让你继位!就算没有二姐,他可能会让四姐继位,让我继位,实在不行把长姐从庙里接回来都不会让你登上这个位置的!”
“你……”
“够了。”白君凝冷冰冰的冒出来一句直接让全场鸦雀无声,白君玲愣在原地,白君吟跪着吓的不敢说话,段绵绵都小小的颤抖了一下。
这难道就是帝王的不怒自威吗?段绵绵在心里小小的感叹道。
“白君凝!你开什么口,本王让你开口了吗!”
好吧,事实证明,帝王再威也震慑不了一个疯子,因为她只会觉得你好吵。
“白君玲,小时候父亲就觉得你不正常,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他们说我不正常,我就不正常,如果有个位置摆在你面前,而那个位置却被一个莫名其妙插出来的人给夺走了,你恨不恨?”白君玲又被几个人给联合压了下去,用绳子绑住了手腕,嘴上仍然在喋喋不休“鬼知道你用的什么办法……”
“三妹不用骂了,是我传递出去的。”一道温和但是又冰冷的声音传来,是拂愁“三妹现在生的好狼狈,可别再大喊大叫了,免得失了力气。”
“长姐……”白君玲的表情一下子由愤怒变成了不可置信,尾音甚至都发着颤“你?不可能吧?长姐……”
“要说这次围剿反派能这么成功,还得多谢长姐相助。”白君研笑着开口了。
“白君胧……”白君玲的脸色变得苍白“为什么呀?我把你关在我的府里是为了保护你,可是你……”
“姐姐,你就这么对待我对你的信任的吗?”白君玲的声音变得又轻又柔,和刚才疯狂嘶吼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我不喜欢待在你那里,你的母亲杀了我的母亲,我们两个是注定无法和解的,就像你很爱你的母亲,我很爱我的母亲,你娘杀了我爱的人,你指望我爱你?”白君胧歪了歪头看着她。
“白君胧!我干什么事情都没有避嫌过你,我在你面前可以商量我们的出兵政策,我在你面前可以直接说出我们的计划,我……我从来不信任他们任何人,可是长姐我没想到我最后背叛我的人是你!”白君玲一下子全吼了出来,竟然流下了几滴眼泪,仿佛要把她的委屈全都诉说一遍。
眼睛仿佛泉眼,流下的眼泪是难得的毫无杂质。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三妹……”白君胧一开口,白君玲再次闭上了嘴,这次面上没有愤怒,只留下了眼里的委屈。
“对了。”白君胧从手腕上解下一根挂玉红绳,两步走上前将它系在了白君玲的手腕上“这是我从寺庙带回来的,长姐祝你以后的日子可以安康。”
白君胧的表情不知是假笑还是什么“陛下,该您了。”
“文亲王白君玲,意图谋反,私养暗卫,桩桩重罪,即刻押送到天,永不放出。”白君凝冷声道。
白君玲这次什么反应也没有,安静的低着头。
“至于白君吟你们……”
白君吟低下了头,流着泪道“随陛下处置,罪臣和言和绝无一丝怨言。”
白言和也点了点头。
“……”白君凝沉默了几秒“因其谋反实属遭到胁迫,白言和、白君吟,监管于自身府中,无事不得出,东西什么的照常发送,元太妃……迁居木华宫。”
白君吟猛的抬起头,眼泪滑落在两颊,连连磕头“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至于冯氏……”白君凝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满门抄斩。冯卿降为冯小侍,于自己宫中闭门思过。”
白君凝又接着处罚了几个一起参与谋反的官臣,又点名表扬了一些在此次评判战乱中发挥了功劳又点名表扬了一些在此次评判战乱中发挥了功劳的官员。
段绵绵敏锐的看到其中有一个的官员,年轻又锐利,只是面部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僵硬感。
一切完事准备押送到天牢了,一个身穿华服的身影突然闯了过来。
“母后!”白君玲惊道。
“阿玲!白君凝你想干什么?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太后一把将白君玲抱在怀里,厉声质问道。
“妹妹?君研才是朕的亲妹妹,她?”
“倒是母后,儿臣还没有去找您,您倒自己先过来了。”白君凝笑了笑。
“白君凝,你与阿玲从小姐妹情深,必是……必是受到这个妖女的蛊惑!”太后直接伸手指向了白君凝身后的段绵绵。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那么多层身份,又是陛下的瑶妃,又是亡国公主,又是一个妖女,我们楚国也不信这些呀……
段绵绵已经开始走神思索着了。
“回母后的话,”白君凝开口了“严格说,父皇都知道我与白君玲从小关系不妥吧。”
“太后宫里也发兵支援叛反的军队,而且还未下令责怪太后,母后倒先来了,也罢……”白君凝摇了摇头“母后疯魔了,带下去,关于寿康宫中好好养病。”
“白君凝!白君凝!你怎么敢的,你们这些贱人,快放开哀家!不准动我的阿玲,阿玲别怕!先帝……先帝!瞧瞧你选的好女儿!杀亲囚母了!”
“母后!”
白君凝的脸色变得铁青。
“我就知道当年不该留着这个祸根!白君凝!你不会有好报的,你早日会被你旁边这个妖女给害死的。”
嗯哼,这个倒是实话……段绵绵又开始想着了。
喧闹声渐渐远离,白君凝的脸色终于渐渐缓和了下来,看了看段绵绵“你怎么样?还好吗?”关切的问道。
好疏离的温柔,真是不适应。
段绵绵十分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还好,多谢陛下关怀。”
“嗯,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到时候朕立你为后。”
段绵绵愣住了“陛下,别开玩笑了,臣妾一个女子,还是外族人……怎可到您的后呢?”
“朕说立你为后还有人敢拒绝?”白君凝挑了挑眉“没人敢说闲话的,朕要给你最好的。”
段绵绵笑了“那就多谢陛下了。”
“虽然我觉得现在打断陛下不太好,但是我还是想过来和瑶妃娘娘说句话。”一道调笑的声音传来,两人抬头就看见白君胧走了过来。
“陛下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反悔哦。”白君胧看向白君凝。
“自然不会,现在你已经复了亲王之位了。”
“那很遗憾,我最不在乎的就是这个。”白君胧转向段绵绵“瑶妃娘娘有空来贫道的寺院里坐会儿?”
“本宫有空会去的。”
“那多谢瑶妃娘娘赏脸了。”
“参见陛下,瑶妃娘娘。”一个身姿挺拔男子,在陛下的示意下走了过来。
“可还认得这是谁?”白君凝的眼里带上了点零星的笑意。
“这位公子是?”段绵绵一时间还真认不出来,他的脸上明明都是陌生的五官,却又莫名给他一种熟悉感。
“瑶妃娘娘,这就忘了嫔侍了?”那男子撕下了半张人皮面具。
“孙归?”段绵绵脱口而出。
“多谢娘娘挂怀,现在叫徐归,这还是多谢陛下的恩赐,下沉出宫后去了徐家,徐家人给臣做人皮面具还挂上了他们家的姓,现在,臣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朝堂上做官了。”
“当时太后和文亲王府同时发兵,还是徐将军带着军队杀过来救驾的。”
“那就祝贺徐将军了。”段绵绵温柔的笑道。
“臣必当忠心于陛下和娘娘。”
“陛下,臣妾想问一个问题。”长生殿内,段绵绵依偎在白君凝身边说。
“你问吧。”白君凝这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
“白君玲她,真的是你们说的那样吗?”
“你说君玲?哦,她呀……从小精神貌似就不正常,一天天的,学习虽然勤奋,但就是爱纠缠着长姐,那么大个人了还要和长姐睡在一起,还很爱欺负朕和君研,一天天的疯疯癫癫的,有时真的就是发疯,拿剑狂砍她宫里的人,爬着树,要上天,在大草坪上说要钓鱼,到河里了又说要爬山,而且脾气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一会儿平静如水,一会儿又暴躁,等到现在精神才好了一点,起码稳定了,结果没想到她背地里还是老样子。”白君凝这语气带着一种随意。
“那她和拂愁?”段绵绵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困惑。
“如果说这朕没猜错的话,”段绵绵看到烛光下白君凝昏暗的脸,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她应该是心悦长姐。”
段绵绵一下子睁大了眼,虽然早有预料,但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忍不住被惊到了。
“小时候她偷偷给长姐送信,信上说什么她长姐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她长大了要娶了长姐,有时候还想让长姐亲她,但长姐不是那样的人纳,而且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自然就不喜欢和君玲待在一起了。”
“那您是利用了她对她的恨吗?”
“可以这么认为。”白君凝笑了笑。
皇家斗争很残酷,是段绵绵的国里从未有过的残酷,你的恨与爱都是她们利用的标签。
“我跟她姐妹情深,不至于,”白君凝继续说道“可是我也不想杀她,那段你和君研不在的日子,到底是她陪着我熬过来的。”
她没有叫过君玲一声妹妹,但君临如果精神还算正常的时候,会带她去捉青蛙,去找一些红红的细小的鱼苗,去带她去抓萤火虫,去摘新鲜的小雏菊。
仿佛她还在一样。
直到白君玲那次暗害她,她就再也闭了嘴,她们都假装没有这件事,中间却早已隔起了一层高墙。
她将那声“阿玲”藏在心间,再也无法说出口。
不久后,传出了元太妃郁郁寡欢,病死于宫中的消息。
但谁知道她是真郁郁寡欢,还是想要维护某些语语?
毕竟,有些人的话语是禁不起深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