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卯卯 第33章 带你回家

二

二人在洞内盘算了许久，也没相处个办法，看着天上的星星渐渐消失，天色渐渐变成橘红色，卯卯终于开口：“其实你不用把祸斗杀掉的......”

“你有什么好办法？”夫诸疑惑地问卯卯，在他看来，若要得到铜矿，杀了镇守铜矿的凶兽不就好了，除了杀，还有其他的办法？

卯卯接着说：“只可惜我们都下来了，若有人在外面，直接去找我带来的人，估算出祸斗所在的位置，向下开采，不就能找到铜矿了，而且你说的绿矿石，生于铜矿之上，若我们从刚才那个矿眼挖，挖走铜矿后，我不敢保证他们会帮你挖绿矿石，若从上面挖，那也是先挖到你的绿矿石，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挖到铜矿，撂挑子不管你。”

夫诸点点头，先是觉得卯卯说的有道理，但又想起卯卯是讹兽，疑心又起来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哎呀你放心！”卯卯已经很久没有因为自己是讹兽而被怀疑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跟夫诸解释其实自己不爱撒谎......只能用利益博取信任了：“若你不信我，我们想到办法上去的话，可以让你上去找人，我在下面劝说祸斗，如何？”

“劝说？”夫诸冷笑一声：“也不知道刚才谁吓得落荒而逃，你还去劝说，它一口热气喷过来都能把你烤熟......”

“刚才我是不知情啊，现在知道了，他是被抓来的，而且抓他来的人已经不在了，更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没什么好鼓励的，就直接把它杀了。”没等卯卯说完，夫诸便插话。

“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卯卯劝夫诸：“若两厢安好就能解决事情，为什么要伤其性命呢？况且你既然能御水，那杀它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若是他冥顽不灵，你再动手也不迟啊......”

夫诸将信将疑地看着卯卯，不知这讹兽在打什么算盘，自己也猜不透......但就目前来说，他说的有道理......况且现在自己也深处洞中，若发大水，自己也会被淹......姑且先按他说的做吧：“你打算怎么劝说祸斗。”

“且去试试再说。”卯卯对自己也没多大信心，先试试了再说。

二人回到关祸斗的山洞，此时的祸斗正因被吵醒而焦躁不安，卯卯幻化成了讹兽的形态，他自打记事以来，甚少幻化讹兽，毕竟这副样子，太过娇弱，还没有人形有用。

夫诸不解：“你这副样子，是过去让它吃吗？”

卯卯小声说：“嘘，你小声点，精兽比人更值得他信任！”

夫诸看着那小兔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山洞，不仅感叹，这就是人的思维吗......

卯卯走到洞口，不敢进去，轻声朝祸斗说：“你是谁？”

听见卯卯的声音，祸斗不管三七二十一，转头对着洞口嘶吼起来，火焰和热气喷涌而出，卯卯故作害怕，蜷缩一团闭上眼睛。

发泄了怒火后，祸斗才看清洞口来的，只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它一跺脚，用浑厚的声音怒喝：“什么东西！”

唉......它怎么骂人呢......卯卯缓缓放开手，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小心掉下来了......这里是哪里？”

躲在洞外的夫诸听着这些对话，十分尴尬，甚至在怀疑自己相信一只讹兽是对是错......

祸斗见来人毫无杀伤力，便趴在地上：“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不会的！”卯卯激动地说：“与我一起来的人有数百人之多，他们不会抛下我的。”

“人？”听到人字，祸斗突然又大怒起来，肆无忌惮的在洞中嘶吼着，四周的岩壁被它点燃，岩浆滴落在地面上......

见祸斗发怒如此恐怖，卯卯退后几步，又蜷缩着，蹲在墙角，哭了起来。

哭声细小又尖锐，洞外的夫诸看着却更尴尬了，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卯卯在哭，而眼泪却一滴没有落下。唉......不愧是讹兽。

被卯卯的声音吵得心烦，祸斗怒吼：“哭什么哭！”

卯卯被祸斗这么一吼，停下了哭声，小心地探头看向祸斗：“我想回家......”

祸斗吐了一口热气：“你以为只有你想回家吗！”

嗷......这祸斗有所求啊......那就好办了......卯卯故作委屈地说：“你不要凶我了好不好......我有办法让我们都能回家......”

祸斗啐了一口，火焰滴落在地上，它本就不削这小小的兔子，更不相信这弱小的东西能解救自己。

卯卯料到了祸斗会对自己不削，但只要祸斗有所求，那事情便不难办：“我真的能带你回家......我都说了外面不止我一个人......”

祸斗冷笑：“人的话，你也信？”

卯卯蹦跶两下，靠近祸斗：“悄悄告诉你，我不是普通的兔子，我是讹兽......那些人可傻了，我骗他们说这里有宝藏，他们就跟过来了......”卯卯开始哄骗起祸斗来：“他们让我负责给他们带路，我是不慎落入这个洞中，若我能出去，就告诉他们这里有宝藏，让他们来挖，等他们挖出这个洞，你不就可以出去了吗？”

祸斗又一次冷笑：“是不慎掉落，还是那些人把你扔进来的？”

“才不是被扔进来的呢！”卯卯反驳：“是我失足掉进来的，他们在外面找我，可着急了，生怕我不见了没人带他们去找宝藏！”

祸斗转头，不像看卯卯：“还在吹牛......怕不是同我一样，被人扔进来的。”

原来这祸斗是被扔进山洞的......属实是有点可怜......卯卯坚定地说：“我保证，等我的人过来，一定会把山洞挖开，救我出去，到时候，你也可以回家了......”

祸斗仍不看卯卯，但感觉得到，它已经不那么生气了，因为洞中，凉快了不少。

卯卯朝着祸斗喊了声：“你等我！你一定能回家的！”说完，示意夫诸离开。

与卯卯再次回到他们跌落的洞口，夫诸又一次打量着卯卯：“讹兽，还是不可信啊......”

卯卯不想解释他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抬了抬下巴，示意夫诸看看洞口：“接下来，要怎么上去搬救兵？”

夫诸也看了看洞口：“其实这里......也不算高......只要我化作原型，你顺着我的角往上爬......应该能出去。”

“你不怕？”卯卯半信半疑：“我出去了，万一不回来呢？”

夫诸笑了：“你这本事，犯不着为这点小事骗我......”他看向卯卯：“我信你是为铜矿而来，既是如此，那铜矿在这，你便一定会回来。”说着，便化作白鹿。

卯卯依夫诸所说，爬上他的背，顺着鹿角向上爬去，鹿角好似树枝一般，分叉多，越是往上，枝丫越细，卯卯爬的就越小心，好不容易，卯卯终于爬上了洞口，在洞口回头对夫诸说：“我一定会回来带你们出去的！相信我！”便消失在洞口。

看着空无一人的洞口，夫诸自嘲起来：“没想到有生之年，会相信一只讹兽。”

这时，洞口又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个子不高，浑身肌肤雪白，与夫诸不同，他白的没有血色，身着黑衣，乌黑的头发垂于身后，散落的发丝被风吹起遮住了脸。

来人低头朝洞内望去，见夫诸在洞内抬头看他：“哟~哟哟~”

夫诸没好气地说：“别叫我名字！”

那人的嘲笑变本加厉：“哟哟哟~哟哟~怎么出不来了吗？”

“你再多嘴......就别想要绿矿石了。”哟哟缓缓低下头，不再看洞口。

听哟哟这么说，那人瞬间赔笑：“别这样嘛哟哟~开个玩笑而已，何况你也有求于我不是。”

“知道就不要那么多废话。”哟哟平静而冷淡。

那人依旧笑着：“那个人真的能帮到你啊？”

“赌一把。”哟哟也依旧平静。

“行吧......”那人直起身来：“不行的话，我在出手。”说完自顾自地离开了。

三

卯卯一路标记，紧赶慢赶，回到了军队避雨的地方，士兵们见到卯卯回来，惊喜不已：“我们以为傅说你出了什么意外，正计划搜山寻你呢！”

“傅说你这几天去哪了？我们还在担心你进山无水无粮，该怎么办呢！”

“你看你手无缚鸡之力，只身一人上山，我们都担心死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担心，还是奉承话，这些都无所谓，如今有人用就行，卯卯寒暄了几句，切入正题：“我已找到铜矿所在。”

“真的吗！我们就知道，傅说出马，一定没问题！”知道真的有铜矿，大家都格外开心。

卯卯却很着急：“你们快收拾收拾，随我来。”

“傅说你不用休息一晚再......”

“我怕忘了路。”卯卯敷衍着，他没说真实的目的，是怕哟哟在洞内呆太久......也不敢告诉这些人，那边除了铜矿，还有两只稀有的精兽，怕是其中有人起了歹心。

大队人马收拾了一番，便随卯卯进山，去往铜矿所在地。

在洞内不知过了多久，哟哟终于听见有上山的脚步声，还不止一人，这难道真实卯卯带着人上山采矿了？

脚步声到了洞口，便停了下来，哟哟看见，洞口站着的就是卯卯，卯卯在上面，背着手朝他摆了摆手，应该是示意他先躲起来。哟哟乖乖地往洞穴深处走了走，在离祸斗远一些的地方停下。

洞穴上的卯卯对士兵们说：“就是这了，这......”卯卯指了指自己脚下：“还有那。”又指了指他估算的祸斗所在的方向：“这两处，向下挖，定能挖到铜矿。”

只因卯卯在失方的作为，在殷商被奉为神迹，所以卯卯说的话大家都会信，且都会遵从，卯卯说从这两地开挖，没人质疑。一声令下，众人便开始挖掘。

还好是卯卯人多，不多时，卯卯之前掉落洞穴的地方，就已经被挖出了一个打洞，落下的石土填入洞中，形成了一个坡。

卯卯叫住了挖掘的人：“等等，我先下去探探，你们到那边去，帮他们一起开采。”正准备下去时，他又交代上面的人：“你们千万别随便下了，我怕有危险！”这句话，使得众人感动不已，更加卖力地工作着。

打发走洞外的人，卯卯便顺着坡，往下走，来到洞中，找到了哟哟：“你......长得这么扎眼，怎么出去？”

“你竟然真的回来了......”哟哟设想过卯卯不会回来，甚至已经开始想办法杀了祸斗，自己逃出去......

“说到做到！”卯卯自信地回答。

哟哟看着又幻化成黑发人形的卯卯，摇摇头：“真给你们讹兽丢人。”

“话术这东西......使用得当，便是利器。”卯卯不服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这个样子，打算怎么出去？”

“祸斗那边，离这有一段距离，你们到时可直接在那边安营，待夜深人静时，我在出去。”哟哟条理清晰地说着。

卯卯点点头：“也好......”然后直起身来：“我先去跟祸斗说一声，很快它就能出去了。”

夫诸笑道：“你真打算救它啊？”

卯卯回：“当然，已经答应它了。”

这真的是个讹兽吗？夫诸看着卯卯幻化回原型，走进洞穴的背影，心想。

来到祸斗所在的洞穴，果然，祸斗被地面上开采的声响激怒，正在发脾气。卯卯赶忙过去，大声对祸斗说：“唉！你冷静点！那些是我带来救你出去的人！”

听事卯卯的声音，祸斗停下了动作，将信将疑地看着卯卯：“人？”

“对，人......”卯卯不敢再激怒祸斗，小心翼翼地说话：“我跟他们说了，这里面有宝藏......他们回凿穿地面来寻宝......到时候你就可以出去了。”

祸斗在狭小的洞穴内转了一圈：“你没有骗我？”

卯卯回：“你看你这么大，又那么有本事，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说着环顾着洞内，又看见了那一堆晶莹剔透的石头：“那是什么？”

“人。”祸斗回答。

人？卯卯不敢相信，也想象不到，那一堆好看的石头，是个人......卯卯奉承道：“你变的？哈哈哈......好厉害啊...... 我就说吧......你这么厉害，我怎么敢骗你呢......”

祸斗凶狠的瞪了卯卯一眼，以示警告。

卯卯吓了一条，退后几步：“我......我上去催催他们......”

说完蹦跶蹦跶的出了山洞，一出山洞，卯卯便化作人形，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

看着收到惊吓的卯卯，哟哟嘲笑着：“怎么？吓人吧？让你做好人。”

“他也没伤我啊......”卯卯回答：“就是真的有点吓人......”说着卯卯看了看洞外的环境：“天色不早了，我去让他们安营休息，等他们睡着了，我再来通知你。”

哟哟点点头，看着卯卯出了洞穴。敖岸山离西南荒很远，夫诸从未见过讹兽，他只听其他人说过讹兽，传言中，讹兽善欺诈，口中没有一句真话，但现在见到的这个......虽然嘴里真话确实不多......却挺讲义气......也重感情......和自己想象中的讹兽......完全不一样......想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或许，自己也和传闻中的夫诸不太一样吧......

夜深了，卯卯的士兵们都已按好营帐，用完晚饭，休息了。趁着月色，卯卯又回到了洞中：“夫诸？”

哟哟走了出来：“可以出去了？”

卯卯点点头：“你出去后且在附近找地方候着，等我们挖到绿矿石，我便取一块去给你。”

“你真的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哟哟有些喜欢这个实话不多的讹兽了。

“嗐，若说了做不到，说出来做什么呢？”卯卯笑道。

哟哟点点头：“那就在初遇的那处温泉吧。”那处地方虽然远些，但哟哟去到那里，这边就不至于淋雨。

卯卯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也可，待你得到绿矿石，再说......”

“怎么？有顾虑？”哟哟看出卯卯有些不情愿。

卯卯回：“也没什么，只是我本想将那处温泉作为他们开采工作后舒缓疲惫的地方。也罢，就等你走后，在让他们享受吧。”

“你人还怪体贴的呢。”哟哟没想到卯卯是对谁都想得如此细致。

今晚月色正好，哟哟就着月色，走回了温泉处，他幻化原型，坐在温泉边小憩。那位黑衣人又出现在他身边：“你这算不算坐享其成啊？”说着坐到了他身边，身后露出长长的黑尾，毛茸茸的，摇晃着：“早知道我就和拿讹兽合作了，还省的帮你办事。”

“那你去啊，现在就去。”哟哟一点也不慌张，根本不怕那人转头去找卯卯。

那人果然没去：“哎呀哟哟~我就这么一说嘛......那讹兽都不食言，我怎么可能食言呢......”

“我见你比讹兽坏多了......”哟哟面色如月色映照的温泉水般平静：“好在你传闻中口碑极佳，不然我都不敢信你。”

“嗐......说这些......”说着，抬起长着爪子的脚，笑着摆摆手：“不跟你们玩了......拿到绿矿石，记得来找我~”说完，便消在月色中。

这传闻，有真有假，虚虚实实，还真是不能尽信啊......哟哟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月光穿过树丛洒落地面，天空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