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卯卯 第32章 带你回家

一

卯卯从包中拿出地图，看了一下：“敖岸山离这几千里地呢，你怎么过来的啊？”

“走过来的啊......”夫诸打量着卯卯：“难道你是飞过来的？”

“我也是走过来的。”卯卯继续看着地图，心想，也是哦，自己不也是走来的，只不过粮草充沛，人手充足，走走停停，感觉很安全，不过眼前这个叫夫诸的精兽，可是自己一个人：“你自己一个人？”

夫诸在水中，绕着卯卯走了一圈，边走，边打量着他：“自然是一个人，难道你不是？”

“我......我也是......”卯卯打了个磕巴。

“讹兽说话也会结巴？”夫诸停下了脚步，仍未放下对卯卯的戒心：“只有人出门才会带着地图，精兽都是靠气味和天象辨方位的......”说着，目光转向卯卯手中的地图。

“是吗？”卯卯忙收起地图：“可我觉得地图挺好用的啊，对了，你到涹山来做什么？”

“你呢？”夫诸反问。

卯卯老老实实地回答：“采铜矿。”

应是没想到卯卯说话这么直接，夫诸先是愣了一下，后说：“我也是。”

“那你知道铜矿在何处吗？”偌大的涹山，卯卯本想带人搜山，如果夫诸知道，能告诉他，就再好不过了。

“不知道，在找。”夫诸回答他，回答的很简练。

温热的温泉让卯卯暂时忘记了还在下着雨，直到刚刚，冰冷的雨水打在了他的脸上，他伸手擦了擦刚才被雨打到的地方，身体打了个寒颤，蹲进了温泉里。

夫诸见卯卯的反应，又平静地说：“抱歉......”

“为何抱歉？”卯卯被温泉水包围着，已经不觉得冷了。

“你不知为何？”夫诸稍稍转身，看向卯卯。

卯卯摇摇头，他怎么知道夫诸是为什么是而抱歉，满打满算，他们认识还不到半日，他哪有什么事对不起自己......

夫诸见卯卯卯卯不知自己所谓何事，便不再过多解释：“也罢......”说完，他走上岸去，拾起岸边的白衫披上。

见夫诸要走，卯卯立刻叫住了他：“唉......夫诸......”

夫诸停下了正要前行的脚步，回头看着卯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卯卯见夫诸停留，便继续说：“既然我们都要找铜矿，不如我们一道？”

夫诸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有意思的人，世人觊觎铜矿，多少都不嫌多，这讹兽为了铜矿从人族来，说要与自己的一道......怕不是想找到铜矿后卸磨杀驴：“我为何要与你一道？”

“有个照应？”卯卯也说不出为何，就觉得一起的话，做事会方便些，并没有夫诸想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再度打量了一番卯卯，这人看起来也么那么多心机......反正就算找到铜矿，凭夫诸自己的能力可能采不出来......既然他是从人族来的，定是有办法把铜矿开采出来，不如且与他同行......想着，夫诸同意了卯卯的想法：“也好，只是这一路免不了雨水，你......”说着他看着缩在温泉里的卯卯。

卯卯站起身来，甩了甩身上的水，将身上的衣服拧干：“没事，我不怕......啊~啾~~冷......”

夫诸嘴角微微上扬转身：“既然不怕冷，我们就一道吧......”

卯卯跟了上去：“你知道大概在哪吗？”

“不知道......我也只知在涹山......我从敖岸山来，也不算远，小讹兽，你无论是从青丘，还是人族......都挺远的......是怎么过来的？”夫诸为了多了解同行的人，边走边问卯卯。

“我叫卯卯。”听夫诸叫自己小讹兽，卯卯想起来还没跟夫诸自我介绍：“我生长在青丘，打人族与人同行而来，只是半路下了暴雨，他们在山外的山洞休息，我一人来探路。”

听起来很合理，这讹兽，不会骗人吗？还是他骗人的能力太高超了，可以做到合理的骗人......夫诸继续问：“那待你找到铜矿后，那些人会进来开采对吗？”

“对啊~”卯卯欢快地回答。

夫诸接着说：“你已经有名字了？”

卯卯点点头：“对啊~”

“是人给你起的？”夫诸想知道，卯卯与人族到底有多亲近。

卯卯摇摇头，神秘又骄傲地说：“是洛神起的。”见夫诸两眼放大，卯卯显摆的目的达到了，继续开心地说：“厉害吧！”

这就像吹牛了，讹兽的话果然不可尽心......既然他不想说，这个话题就不继续问了。

卯卯没有察觉夫诸的套路，自顾自地看着地图：“这铜矿说的就在涹山上，但也没有标明在涹山何处......这该如何寻......啊！”

光顾着看地图，没有察觉脚下的路，卯卯一脚踏空，没了踪影。

夫诸见卯卯一下子就消失了，有些着急，毕竟之前说了同行：“卯卯？卯卯！”大声呼唤着，在卯卯刚才消失的地方寻找着，突然发现，地上有个很小的洞，仅能容下一人，刚好够卯卯掉下去。夫诸蹲下身去，朝着洞口往下望：“卯卯？”

洞内传出了卯卯的声音：“我没事！这洞不深，里面挺大的，还有亮光。”

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讹兽在扯谎：“什么亮光？”

卯卯回答：“好像是火光，太远了看不起......”

火光......难道是......夫诸想了一下：“反正你也上不来，我下去吧。”说完没等卯卯回答，便跳了下去。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夫诸，卯卯感动：“你也太讲义气了吧！”

“反正你也上不去，山上我都找遍了。”夫诸解释：“不如一起下来看看，况且这下面，没有雨。”

“也是，这下面至少不用淋雨了。”卯卯认同。

“火光在哪？”正事要紧，夫诸问卯卯。

卯卯指着黑漆漆的洞穴前方：“在那，亮亮的，是不是火光啊？”

夫诸朝着卯卯手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红色的火光闪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走去看看。”

鹿的腿是比较长，卯卯只有跟在后面的分。这漆黑的山洞中，没有多少光亮，但仅有的光亮，洒在夫诸身上，他也能白得发光，真是神奇。

洞内没雨，但潮湿的地面积着浅浅的水，冰冰凉凉，还好卯卯穿着草鞋。洞中阴冷，卯卯抱紧双臂，摩擦着，打量了一下正在发光的夫诸，发现他竟然没穿鞋：“你脚不冷吗？”

夫诸转过头，看了一眼卯卯的脚，又继续朝前走：“你还真是像个人呢。”

卯卯笑着说：“像人没什么不好的，人的东西，很多都是很有用的。”

“嘘。”离那火光越来越近，夫诸示意卯卯安静下来。

卯卯这才看清，那个火光，是一只全身燃着火的猛兽，躺在洞中沉睡着，一旁一堆晶莹剔透大大小小的晶石......

卯卯小声问夫诸：“这是什么东西啊？”

夫诸也小声回答：“祸斗......”

原来这就是那个通体火焰，食火为生的祸斗......

沉睡的祸斗身上的火焰点亮了眼前的洞穴，周围零星还有大大小小的火球，祸斗周围被它烤得没有一滴水，刚才在外面被雨淋湿的卯卯，身上也已被烤干，就连一路踏水而来的草鞋，也变得干爽。

身旁的夫诸，之前一只是一副水鬼样，头发，脸上，身上，一直就没有干过，现在在祸斗旁，他也被烤的干透了，白色的发丝垂顺，若这是能刮来一阵风，那白发一定很飘逸。身上的白衫也终于不贴着他的身体，正常的垂落在他身上。

卯卯凑近夫诸，再放低了音量：“我们在这干嘛？”

但他们离祸斗太近，声音还是把祸斗吵醒了。醒来的祸斗怒吼一声，嘴里喷出的热气几乎把卯卯融化，它尾巴一甩，打在一旁的石壁上，石壁瞬间被点燃，点燃的石壁竟慢慢化成水滴落在地面。祸斗见洞口站了两个陌生人，怒吼着，呲着獠牙，朝他们重来。

“走！”夫诸拉着卯卯就往回跑。

还好洞口不大，巨大的祸斗无法通行，只得在洞口拼命嘶吼。

跑远后的卯卯，松了一口气，对夫诸说：“我们不是来找铜矿的吗？这也太危险了！走吧，我们换条路找。”

夫诸拉住要换条路继续找的卯卯：“祸斗那边，便是铜矿......”

“你确定？”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该不会是想玩死我吧？卯卯心想着，本以为寻个铜矿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怎么就遇上了祸斗这种凶手：“涹山不是盛产铜矿吗？不一定只有祸斗那有吧？既然那个地方有祸斗镇守，我们去找找其他地方的吧~”卯卯还在试图逃避祸斗这个危险。

夫诸平静地说：“涹山不仅漫山铜铁矿，山上精兽草药也不计其数，是精兽和人类采集的好地方，若需要镇守，也应该让镇守的凶手在山下入口，你才为何那洞中会有一只祸斗？”

“我哪知道去啊？”卯卯有些反感他着急的时候，夫诸还给他打哑谜。

夫诸见卯卯有些情绪，便不在逗他：“因为那边，便是铜矿的矿眼。”

卯卯疑惑地看着夫诸：“矿眼？”还有这种地方......传闻只说了涹山，有铜铁矿......怎么还有什么矿眼......

夫诸见卯卯什么也不知道，而如今在这山洞里，也只有卯卯一个能帮手的，便耐心解释起来：“铜矿是于万年前火焰将山石融化，又慢慢冷却后又经万年的历练而成，这涹山先前是一座火山，山内火焰燃烧了数千年，山石尽数融化，又经万年的历练，才得如今铜铁漫山的涹山。”

“那跟那只祸斗有什么关系？”卯卯有些着急，还有一队人马在山外等着他呢。

夫诸继续慢悠悠地解释：“后来涹山便不在燃烧了，铜矿也不再有新。之前涹山还有主，涹山主为了让自己的地界铜矿源源不绝，不知道从哪抓来了一只祸斗，关在山中，祸斗狂怒，撞击石壁，便会点燃石壁，祸斗以火为食，它可将燃烧的石壁吃下，如此反复，久而久之，刚才那洞内便能产出铜矿......”

“那我们直接找涹山之主交易铜矿不就好了？”若涹山有主，那这件事就变得简单多了。

听了这话，夫诸竟噗嗤笑出声来，原来这鹿人并非只有冷脸：“说来好笑，这涹山之主囚禁祸斗时，不慎被祸斗灼伤，没来得起走出那祸斗的牢笼，就被祸斗烧死了，而那时正是祸斗气头上，即使燃烬，祸斗也没有放过涹山之主......”

嘶......这东西生起气来这么可怕......一点也不想去送死：“那我们可以找原来的啊，不用找那些祸斗产的新矿。”卯卯条理清晰地反驳。

夫诸又继续说：“那处已显露出铜矿，顺着往下挖，便全是铜。若要找其他的地方，恐怕你带来的人，挖穿这座山，都找不到。”

好像有点道理......但卯卯他们人多啊......一人挖不倒，十人，百人，千人，就不信绕开祸斗还真能挖不倒......

见卯卯还有些犹豫，夫诸继续游说：“我知道你们人多，把涹山掏空也不是没可能，但这得不偿失，你看这涹山，不仅有铜矿，还有山上的精兽与草药，都是治病消灾的好东西，你们这一掏空，也仅仅只能得到铜矿，平白浪费了这么多好物......”

他说的越来越有道理了，但总有哪里怪怪的......也罢......就先依他说的，要是祸斗发威，跑就是了......想着，卯卯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但就算那边已经显露铜矿，要进去也要先降服那只祸斗......你可有法子对付那个祸斗？”

“之前我就奇怪。”看来夫诸是真的有办法的：“你竟没听过敖岸山的夫诸......”

卯卯打量着夫诸：“怎么？你们很厉害吗？”

“不厉害，也就是任人宰割的精兽......只不过......”夫诸说起外界的传说：“敖岸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则其邑大水。”

听了夫诸重新介绍了一下自己，卯卯狐疑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涹山铜矿这边有只祸斗坐镇了吧？”

夫诸笑了，这讹兽也没傻的无可救药嘛：“是知道，所以才会让我来。”

“让你来？”卯卯只是见识不多，并非傻：“你们敖岸山漫山遍野的夫诸，随便谁来不行，为什么非得是你？”这鹿人长的太过俊美，美得不像普通的精兽。

听卯卯的问话，夫诸愣了一下，原来这讹兽不好骗：“因为我是夫诸一族的王。”

敢情你们夫诸一族，选王的标准是美貌吗？卯卯内心嘲讽着。

其实夫诸说的对，这涹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且离殷商也有些距离，若要派人过来，光靠人力挖出铜矿，属实是有些劳民伤财了，若他真能降住那祸斗，与他合作，从那同矿眼开采，也确实省了不少气力......盘算了一番，卯卯又问夫诸：“那......既然仅你一人就能降服祸斗，为何还要跟我合作？”见夫诸犹豫，像是又要编些理由的样子，卯卯提醒：“既然我们要合作，至少得坦诚吧？”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完全利用卯卯，现在看来还是得公平合作了......唉，果然这世道，完全占便宜的事，想都不用想：“我只有一人，即使找到铜矿，制服祸斗，也不一定有办法将矿石开采出来......”后又怕卯卯担心自己与他争铜矿资源，又立刻解释：“不过你放心，我并非为铜矿而来，我要的是铜矿之上的绿矿石。”

绿矿石又是个什么东西：“那是何物？”

夫诸顿了顿，抱歉地笑着：“我可以不说吗？”

卯卯点点头：“可以，我要铜矿，你要绿矿石，我有人手，你降服祸斗，我们的目标一致，这些小细节无需在意。”一拍即合，二人便谋划着如何制住那祸斗。

二人往回走到空口，抬头看着洞口外，洞外已是晚上，透过洞口还能看见满天繁星。

卯卯叉着腰，端详了洞口许久，问：“这洞口这么小，得下多大的雨，水才能积满这洞内？若雨水积满这洞内，那涹山会不会有洪灾？”

夫诸也端详着洞口，自顾自地思索着，没有回话。

卯卯继续问：“若水积满洞内，我们怎么办？你会水中闭气？”

夫诸摇摇头：“不会......”

“你们得学！”卯卯打趣道：“既然有你们的地方就会发大水，那你们都应该学学水中闭气，这样你族人才能自保不是。”

“发大水时，我们一般都在上顶。”夫诸平静地回答：“没遇见你前，我本想发一场大水，淹了这涹山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浇死那祸斗，在慢慢找铜矿眼。”

好险......若是晚些遇到夫诸，自己和自己带来的兵们，就要被洪水淹了......那可是一家家妻儿老小的支柱啊......卯卯故作惊恐地看着夫诸：“为什么没发？因为遇到我？”

夫诸瞟了一眼卯卯，又看着洞口继续思索：“因为你的做派太像人了，想必与人族关系密切，我想利用你用人族的力量帮我采矿。”

“好算盘。”卯卯表示赞许。

夫诸笑了笑：“你放心，即使绿矿石，我也不多要，我只要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