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洛日 第8章 醉酒

傍晚申酉交接之时，阿鸿打着哈欠回到沈府，刚迈进门就闻到厨房传出的香味，欢喜地跑到厨房，发现林泽衡正在做晩饭，凑过去看看。锅内咕嘟咕嘟地煮着牛肉汤。

阿鸿伸手扇着香气：“林公子，这是你们洛阳的做菜方式吗？好香啊。你这手艺都比得上香满楼的大厨啦！”

“过奖。我这是半夜饿了，偷偷做饭练出来的手艺。”林泽衡“谦虚”回应，然而内心早就心花怒放，等着沈如卿回来夸赞。

“再炒个小菜！”

“啊......那个，我们老板今晚可能很晚回来......让我们不用等他吃饭。”阿鸿眨巴眼睛，安慰地看着林泽衡。

林泽衡切菜的动作慢了下来，拉长声音道：“为何？”

“今晩临时有一桩生意要谈......”

“好吧，那不能亏待了你。”林泽衡虽然脸上微笑着，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但想着总有机会的，便释怀了，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子要吃饭。

餐桌上两个小孩吃的不亦乐乎，仿佛吃到的是什么珍馐；林泽衡静静地看着小孩打闹，因为沈如卿的缺席有些郁闷。

饭后，林泽衡清洗碗筷，阿鸿负责擦桌子扫地，两人一来一回搭话。

阿鸿背对林泽衡，兴致盎然：“林公子，你做饭手艺真不错。”

林泽衡自豪道：“你们平常怎么吃？”

“有时候莫恩姐姐给我们做饭，有时候就在外面吃个小摊。”

“莫恩是谁？”

阿鸿擦好桌子，从水缸里打一瓢水洗洗手，坐在林泽衡身边的台阶上，徐徐地说：“嗯......你第一次来镖局准备离开时，有一个穿红衣的女人，你记得不？”

林泽衡思考了一会，那个双手环抱，目光冷淡的人？“略有印象，她当时倚靠在柱子上，我还对她笑了。”

“对她笑”两个字让阿鸿嘴角抽搐一下，叹一口气，“唉......不过她做饭没你好吃啦！......你别告诉她啊......”

林泽衡看他一脸复杂的模样，轻笑一声，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鸿低头思考，不太好说。不是不好形容，是怕说出去让她知道了，自己挨揍......就拣了优点。

“武艺高强，说一不二，在江湖上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嗯......那果然是个女中豪杰......好了，洗干净了。”林泽衡洗完碗筷，将它们摆放好，这个时候夕阳才刚刚隐去光辉。

林泽衡回到小院，这是在沈府第一次感觉寂寞，没有什么事可做。在床上躺了一会就起来练剑。

天完全黑了，好在月牙还有些许微光，再加上屋内的烛光，院内清冷的氛围正适合修炼。

林泽衡所修炼的引风剑诀共有七重，以剑为本身，运气成风，用以攻击数丈以外。传说炼至第七重则剑人合一，以意念御剑，来去无影。不过少有人练到第七重。

然而林泽衡多年修炼才到第五重，始终突破不了第六重。

是夜，气氛正好，林泽立于院落中央，引剑念诀，“引风第五，清风疏叶皆为所用，以心感之......”

剑气起，剑周身似有蓝带旋绕。剑锋所指之处，枯草随风而动。第五重完，林泽衡正身闭目而以神接遇，双指抚剑，四周气若漩涡，渐行渐止，归于平地。

几招练完，林泽衡随意挽几个剑花，剑收入鞘中。刚刚坐在台阶上，稍作休息再继续。

微风徐来，院中枝丫沙沙作响，林泽衡仔细听着。

忽然心中悸动，感觉周围有人，立刻做出放手架势。林泽衡正屏息查看，突然从墙头上跳进一个人，稳稳落在地面，好像一手扶着头，摇晃着向前。

林泽衡定睛一看，沈如卿！

“阿卿？是你吗？”

沈如卿听见声音，睁开眼迷糊地看着向自己跑来的人，小声说“泽衡哥哥？”

林泽衡扶住摇晃的沈如卿，一靠近就闻到弄弄的酒味，于是一手搂腰，另一手将沈如卿靠在自己肩上。

“你喝醉了？”

“没......”

“没喝醉还从墙头跳进来......我扶你进去。”

沈如卿低声“嘿嘿”两句，贴着林泽衡说：“这样快啊......”

林泽衡把沈如卿放在床上，掏出怀中的东西。在胸前摸索出一块怀玉，雕刻着麒麟，沈如卿送给自己地那块信物刚好相合。快速给他脱掉外衣，无意看见沈如卿白如凝脂的胳膊上触目地盘着几道深色疤痕。

刚要将衣服拎起衣领挂好，突然“叮叮当当”从衣服中掉落几个东西。

林泽衡低身捡起查看......！

飞镖、暗箭、短刀、银针......？

.......

林泽衡挑眉，看一眼床上的人，暂且以为这或许是“生意”的一部分，或许是防身用的，深呼吸，收起这些玩意儿，防止吵醒睡着的人。

“泽衡哥哥......”沈如卿应该是喝醉了，眼眸温润，叫起名字像小猫一样，还将手伸向林泽衡。

“我给你倒水！”林泽衡快速转身，再回来时，就扶起沈如卿，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他。

沈如卿看着杯子发愣，夺过杯子一饮而下。

“慢点......”林泽衡接过空底的茶杯，看着面无表情的沈如卿，恢复正常了？“醒了？”

“嗯。你还没睡。”沈如卿语气十分平淡，甚至说得上冷淡。

其实沈如卿没醒，是生气了，气刚刚泽衡哥哥没有回应自己。

“喝这么多酒？一个人去的？”

“我一直都这样，习惯了......”沈如卿在“回答”林泽衡的问题，实际好像没有回答。

林泽衡沉默。

沈如卿偷偷看着沉默的林泽衡，心中很不爽，都不关心一下......

“你不用担心，我早就习惯了。”沈如卿自顾自地说着，好像在汇报今天的成果，“谈了个生意而已，就这点酒根本喝不醉啦！”

呃......林泽衡这个时候又觉得沈如卿根本没醒，无奈地给他盖上被子，却被他推开。

“阿卿，该睡觉了。”

“你还没睡，在做什么？”

在等我吗？

“练剑......我觉得我的功力大有提升......唉？”林泽衡兴致勃勃地分享今晩的心得，然而沈如卿没听完就裹了被子转身躺在床上了。

林泽衡的笑容凝挂在脸上，“好吧，晚安......”。

“别走！”沈如卿翻身，一手撑起身体，看着将要吹灭灯火的林泽衡，“上午阿鸿说看见你去见林谷主了。他近来可安好？”

林泽衡想了想见到的林谷主，应当是还不错？便正声道：“林谷主自然容光焕发、深不可测。他这次来是和太医院研究医药。我想如果有机会就和谷主一起进宫，也许对查案有帮助。”

“哦......”沈如卿懂了，点点头，“我已为他备下礼物，明日我和你一起拜见谷主。”

“好。”

沈如卿心里又是不爽，偷偷用被子捂住嘴巴，因为他在被子后边撇嘴，接着说：“我也有送你的礼物！”

沈如卿指了指床头柜子上的一个精致木盒，示意林泽衡拿过来。

林泽衡很是惊讶，恭敬的捧起木盒坐在沈如卿身旁。这是一个长方体檀木玲珑盒，雕刻着兰花，质地润泽发亮。打开木盒，一个银质发簪静静地躺在盒底，尾部细长，头部似乎是凤凰的形状，翎羽分明，昂首似在咆哮。

“生日礼物和见面礼。”沈如卿期待地看着林泽衡。

林泽衡轻抚发簪，感受它的纹理起伏，对上沈如卿的双眼，轻声道：“多谢。”

沈如卿：“你戴上我看看。”

林泽衡见他还没清醒，就顺着他的话走，一手扶住银质发冠，一手捏住发簪缓缓拿下。

林泽衡比沈如卿高半个头，两人同坐在床上，沈如卿还得仰望他。

沈如卿看着他的动作，拿起盒中发簪扶住林泽衡，歪着头将发簪插进头冠。

“好了。”沈如卿满眼得意，与林泽衡近在咫尺，发觉虽然林泽衡背光，但这张脸却无比清晰，眼中闪烁光芒。

“好看吗？阿卿。”林泽衡看着眼前发呆的好友，也乖巧地迎合他。

“嗯嗯......”

这个时候沈如卿才真正满意，真心的微笑，“晚安。”

“晚安，明天见。”

林泽衡坐在床边，为沈如卿摘下头发两侧的月牙发饰，盖好被子。

看着他安详的神色，不禁想到小时候一段生活。他们很小的时候，林泽衡总是乐意给沈如卿念书，陪着他睡觉。可以说，林泽衡小小年纪就会哄孩子了。

待他睡着后，林泽衡收好玲珑盒，吹灭烛火，轻手阖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其实林泽衡也为沈如卿准备一把纸扇作为礼物，不过是很久前准备寄给他的，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取得联系。如今刚入春天，送扇子还太早。

“有机会再送吧......”